第14章 渊源

“哥哥……”

宣于彻把头一转。

装作无辜的小玉兔来诓骗于我,妖都果然尽是阴险狡诈之徒,下作!

风怜甩手一阵长风,将陵幼安与姬冰儿送出了房……

“你要干什么!”

亲眼目睹门被关上,宣于彻心跳加快手足无措,蹬着床朝后缩了缩身体。

风怜慢着步子朝床榻走去,俯下身子说,“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妖,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着手突然被拉去,按在了风怜胸口。

“放开!”宣于彻慌忙撤手,但是眼前这人力气好大,任他怎么挣脱还是纹丝不动。

呸……

眼神充满怒气,手臂都被抓疼了!

果不其然这厮没存什么好心思,反正是烂命一条大不了就一刀了结!仗着蛮力侮辱人算什么本事?

“感觉到了么。”

惺惺作态……宣于彻白了他一眼,却发现那双眼睛好干净,清澈明亮没有一点杂质,仿佛能在目光里看见春华秋实,夏蝉冬雪。

下唇印记神秘妖冶,忽闪着恍若夜空星辰,这般显眼想要忘记都难。

表象,都是表象!

宣于彻将头一转,拳头攥的紧紧的再不听他言说。

哥哥这是……生气了?

没办法,风怜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轻轻揉开宣于彻的拳头。

手贴在衣衫外面,“哥哥,我真的不是妖了。”

这是!

怦…怦…怦

宣于彻摸到了,是人的心跳,而且很熟悉。

这感觉……

宣于彻心中大惊,他与自己的心跳声一模一样?

他一手揪住风怜衣襟,二人被迫靠近了些。

四目相对,宣于彻心中又恼又怒,“你到底是谁!”

风怜掰开他的手,起身走到窗前。

他一直望着南边,眼中尽是笑意,“反正,不是妖都大风。”言罢突然回身一笑,欢喜的走回床榻旁,眼波流转,“让我跟着哥哥。”

“疯了吧你!”

“你我有缘。”

“鄙人胆小,攀不上你这大妖。”

“我可以护你周全!”

“不必。”

“我可以呼风唤雨!”

“免了。”

“让我保护你,相信我。”

“我不过是村里来的野小子,你为何非要缠着我?”

宣于彻软硬兼施,风怜是油盐不进。

虽然变成了俊俏公子但性子和玉兔是不相上下,惯会这死皮赖脸的招数。

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眉心金纹突然发亮。

宣于彻心下大震,四肢开始簌簌发抖。

风怜立刻封了他的穴道,灵力汇聚在掌心缓缓推入宣于彻体内,“哥哥恐怕要去趟昆仑了。你的身体承载不了剑气,此等力量需要以自身修为来化解。六界之中唯有中容决可以救你。”

风怜扶着宣于彻躺下,隔空启开房门,“方才得罪了。”

脚步沉重,陵幼安徐步走入房中。他假装着无事,实则底子已然虚了个透,痛的近乎五感尽失,“昆仑,是个好去处。”

昆仑仙门有一绝密功法,名为昆仑诀。

此诀最后一式曰中容,可谓玄妙无穷。

世人只知此诀是昆仑保命阵法,鲜有人闻的是,中容能够在短时间内融汇各方力量,刚好对宣于彻之症。

从进门开始,风怜便一直端详陵幼安,目不转睛盯了许久有一事很是好奇,“幼安兄如何知晓的。”

陵幼安褰衣坐下,长睫一挑瞥向了风怜。

“御风。”风怜指上袅来小风,目光正凝视着陵幼安。

“吟龙阁里,有飓风。”陵幼安捏着喉咙,喘息困难。

风怜凭靠轩幌,手撑着窗沿,探出身子望向南方,“果然细致入微。”

他闭上双眼,春风拂面,甚是惬意。

“你如此费尽周折的留在他身边,究竟存了什么心思。”陵幼安冷冷的问,也未指望风怜回答。

“自有渊源。”风怜伸手,杏花零落掌心,有风过,吹去一阵轻红。他回头瞥着陵幼安,“无量之气不好受,这里离清冷渊最近,且去养伤吧。”

凡是有风的地方统归风怜所管,未被毁丹之前他甚至可以号令雨雪。

所以看穿人心这种事情,风过之处便可得知。不过他尚未完全聚形,躲在灵鼠的身体里不敢妄动风力。

清冷渊。

姬冰儿轻笑一声瞄了瞄了风怜道,“你还敢提清冷渊,可知白渊如今还是空着的?”

“与我何干?”

风怜死后,残魂一直朝南走再没回头,他何尝知道妖都火烧丰山之事。

床榻上……

宣于彻咳了两声,这副身体虽然长大了但是虚弱的不成样子。他看了眼风怜又避开眼神,“你……”

“哥哥要什么?”

风怜坐在床边,一本正经的问他。

宣于彻看了眼桌上的包袱,“那里面还余着几株珍贵草药,替我换身衣服来。”

众人目光一齐看向宣于彻。

他比之前高了约半个头又壮了不少,之前的衣裳又瘦又小,穿在他身上十分滑稽。

“哥哥等着。”

风怜走到窗户旁纵身一跃,乘风于街上,四下顾看去寻衣裳铺子。

宣于彻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蹒跚下了床。

临窗而望,风怜已经走远,“幼安兄,此妖信得过么。”

陵幼安揉了揉喉咙,已经哑了嗓子。

姬冰儿坐在他的身前只手按下他的腕子,冰凉指尖抚弄上喉结,柔软的纤指在脖颈正中轻轻的摩挲,“很疼吗?”

喉结蓦地滑动了一下,陵幼安轻轻推开她的指尖。

姬冰儿眸光一抬,只见陵幼安苍白的面颊多了一点血色,他的头微微侧着眼眸露出一点浮光,“我没事。”

没事?

姬冰儿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腰上的香囊甩到桌上。

陵幼安眉眼舒展,其实他并未逞强,这身痛楚对于他而言的确不算什么。

比之在姑灌山的岁月,如今称得上是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痛是痛了些,总归不曾流血,四肢也尚且能动,已经算轻伤了。

当年跟随师父修行,动辄遍体鳞伤,骨头被山怪生生咬断了好几回!

习御云术时,直接把双足都给摔断了。

师父传授无妄剑诀的那日,陵幼安提着一把桃木剑在姑灌山间练了三日三夜,直至双手被磨烂的执不起剑。

伤的最重的那天,是他第一次拔剑除怪。

道道剑气划破长空,血光将窗纸溅洒的鲜红一片……

六个时辰后屋门大开,山怪无一幸存。而陵幼安也身负重伤,胳膊被咬碎了大半!

而后半年,他便顶着一副碎骨头继续练剑。

最初是使不上力气,然后可以慢慢执起剑柄,后来能够做到挥剑自如,再后来飒沓如流星一剑干云霄。

姬冰儿当初好奇过,为何陵幼安瞧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可是性子却如寒山般清冷?

姑灌山十余年的光阴,让他从一个稚嫩孩童蜕变成了绝世少年。他变得沉默寡言,除了练剑诛怪,他最常做的,便是独身立于云月之下,手中是那把灼灼鲜红的桃木剑。

似这般的十四年,陵幼安讷口少言的性子便不算奇怪了。

“哥哥。”姬冰儿为他沏了一盏茶水,然后将乾坤袋里的宝贝通通倒在桌上。

陵幼安单手端茶,侧到了一边。

“奇怪,续命丹哪去了……”

姬冰儿口中嘀嘀咕咕,好像是在找什么丹药。

她忽地把眸光垂落在腰间,扯着无境绫使劲一拽拔出了一颗珠子。

只见指尖的紫光一闪,珠子表皮的白壳碎成粉末,成了一颗褐色丹药。

姬冰儿将丹药掰成两半,走到桌前倒了两盏茶,丹药入茶水她晃了晃杯盏,“你们二人将这个喝了。”

宣于彻拿起茶盏闻了闻,味道有些发酸,似乎不太好喝的样子,“这是何物。”

“续命丹。”

陵幼安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摇着杯沿晃了晃。

续命丹珍贵,千年得一粒。

凡人食之可长生不老,仙人服之可大涨修为。

至于他二人的情况……姬冰儿旨在吊着俩病秧子的精神,不至于晕在了半途。

“昆仑难上,丰山难觅,皆是要废上一番周折。”姬冰儿把桌上的宝贝逐个装回乾坤袋,“九朔与丰山向来无交际,反倒是青丘与其尚有几分交情。此番我陪着哥哥去清冷渊,齐元真人欠着青丘的法器,定会以礼相待。”

“还你。” 宣于彻拿来神明剑,随手扔给陵幼安,“既是幼安赢来的,我这个做兄弟的怎能无故占了。”

陵幼安酸着胳膊去接剑。

长剑文采可堪日月之辉,剑气暗含天地万物精华,上古第一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

陵幼安放下神明剑,他虽瞧上了这把剑,奈何长剑心不归之,“尘封破,此剑听你之令。”

轩幌袅来一片苍绿。

“风怜不会伤你。”陵幼安把目光从窗沿移回,“我不知你与他的渊源,但是与他偕行,前路相对安定。”

话音落,楼下哐啷巨响,好像是……什么被砸了?

风怜爬着窗牖一跳而入,边走边把手中包袱拆开,“哥哥瞧,喜欢哪件?”一连拿出四五套衣裳摆在桌前,款式与颜色五花八门,妖里妖气的十分花哨。

打眼看去,便是那身玄色劲袍最素净。

宣于彻一把抽走劲袍,皮笑肉不笑,“一件足矣。”

风怜点点头,把余下几套衣裳一一叠好装进包袱里,“那也好,你我身形差不多,可以换着穿。”

“咳咳咳。”宣于彻才喝了口茶,一下全喷了出来。

风怜赶紧递了脸帕来,“哥哥慢些。”

“风怜,你又不是女孩子,怎么总是哥哥,哥哥的唤。”宣于彻擦擦下巴和脖子,随口一说。

“是你让我叫哥哥的。”

“嗯?何时。”

风怜摇摇头笑道,“没什么。”说着把脸帕按进清水里,一边揉搓一边道,“适才,我好像看到了昆仑的人。”

“隔壁不就是么,十几个昆仑弟子。”

姬冰儿捆了乾坤袋的绳结,充作香囊挂在了腰旁。

风怜拧了拧脸帕,再放在宣于彻手中,“不是弟子,应该是某位太上。如今的昆仑掌门与太上我也不识得,依你们看,谁会离宫出游。”

说完他坐在陵幼安身旁,声音稍微大了些,“对了,那老儿拎着个酒壶,骑着头驴,一瞅就不正经。”

如此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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