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霁也没带什么东西,行李收拾起来很快,下楼之后看见父亲和黄小乔在院子聊天,她走上前递出手绳并说道:“小乔,这个给你。”
黄小乔好奇的问:“给我?”
沈雨霁点点头,并把手绳戴到了她手上,耀眼的红色在阳光下鲜艳夺目。
“这怎么好意思……”黄小乔眼眸一转,语气带有一丝无措。
沈雨霁快速瞥了一眼茉莉花从,笑道:“别不好意思,这是谢礼。”
“就是一顿普通的面条,不值什么的。”
窃喜黄小乔自己给了一番说辞,沈雨霁顺势下阶梯:“要的要的,这手链也不值几个钱,卖家说它可以带来好运,你记得要一直带着。”
看着手绳愣神,半响,黄小乔眼神微闪,举起带着手绳的手在阳光下转了转,“其实我昨晚做梦,梦阿婆和我以前养的狗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手链戴上后有阿婆牵我手的感觉。”
看不见的幽光亮起,在女孩手腕上留下淡淡的圈印。
沈雨霁笑道:“说明你的好运要来了,那你更要一直带着了。”
黄小乔含羞的点点头。
大功告成,沈雨霁拖着行李箱和父亲踏上回家的路。
车子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崎岖的小路上,窗外绿荫流动,沈春淮一上车就闭目,也不知真睡假睡。
“老沈,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像你啊——”车子驶过一段凹凸不平的泥路,一上一下的颠簸如同坐过山车,沈雨霁也被颠出颤音。
“是你太聒噪了,”沈春淮闭着眼回答,“你那手绳编的乱七八糟的,也好意思送人。”
“什么呀,我已经拿出高水平了好吧,”沈雨霁语气有些弱了下来,毕竟那绳结确实有些潦草,“和效用比起来,美观也不算什么了吧。”
绳与神同音,自古就被赋予神性特质,作为道教的传统法器,效用颇多,不过沈雨霁自小对这些细致活不上心,别说编绳了,画符都是主打一个能用就行。
沈春淮闭着眼扭过头说:“哼,借口倒是挺会找。”
静默一会儿,沈雨霁还是没忍住问道:“我们都走了,黄小婉的灵魂你打算怎么办?”
老父亲不回话,只是在布袋里掏了两下,食指和中指夹住符纸包在空中轻晃。
微弱的狗叫声传来,自诩富有同情心的姑娘忍不住张嘴喊出一种植物。
“你这丫头!”沈春淮睁开眼,拿着手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对着女儿的头砸了一下,生气地说:“说了几次了不许说脏话!”
“老沈!打人别打头啊!”沈雨霁捂着头嘟囔,“我还以为你良心作祟要放过可爱的小狗呢,话说你啥时候收的?”
“我可没良心,我良心都被狗吃了。”
纸包里再次传来狗叫声,胡说八道,小狗才不要吃你脂肪含量超标的内脏。
“听听群众的心声,”沈雨霁嘲笑,“感情你昨晚当了一回夜猫啊。”
沈春淮再次扭头闭上眼,虽然年纪大了觉少,但没睡两个小时身体确实提出抗议。
昨晚龇牙咧嘴的上了膏药,本想立马收了黄小婉的灵魂好好休息,却在楼梯拐角窥探到女儿的行经,想到自己年少时也曾满怀热情想做个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的天师,可惜这个世界有着常人难以打破的规律。
他回到房间,静立在窗前良久,直到听见隔壁的关门声,才轻手轻脚来到院子,此时的小院在沉浸在银白的世界里一片祥和,毛茸茸的黄尾巴在茉莉花从中晃荡。
沈春淮呼唤:“黄狗。”
黄小婉“咻”的立起脑袋,咧着嘴吐舌头,大眼睛闪着泪光。
沈春淮招招手,黄狗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沈春淮蹲下身子摸摸狗头,淡淡道:“还是狗比较亲人,不像猫,特别是黑猫……”
发觉背后说人,哦不,说猫坏话不妥,他话锋一转:“行吧,看你这么乖,和小主人道个别吧,和老人家一起。”
要是狗尾巴够大,黄小婉这会儿估计上天了,它蹲坐在沈春淮画的入梦阵中,脚边还放着替代阿婆的黄纸人。
伴随着结印和咒语,幽光闪烁。
睡梦中的黄小婉仿佛回到过去,阿婆健朗的躺在院子的摇椅上扇动蒲扇,自己正和黄小婉追逐打闹,一人一狗在地上打了个滚,脸上沾了黄土细尘。
打闹一阵黄小乔就和黄小婉一起坐在地上,她抱着黄小婉圆润的身躯唱歌。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微风拂过,旋律在院中盘旋缭绕,伴随茉莉花香向湛蓝的天空迤逦而去。
山上的山花开呀,我才到山上来,原来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开……
黄狗舔舐主人的脸颊,瘙痒的感觉惹人轻颤,躲闪之际向阿婆投去求救的目光。
阿婆笑着招招手,在黄小乔蹲在摇椅边时擦去她脸上的尘土,然后枯瘦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慈祥的笑容和真实的触感让黄小乔欣悦落泪。
就这样安静的相伴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直到远方传来鸡鸣。
乔乔啊,阿婆和小碗都很爱你……
乔乔啊,你别怕,以后都会好的……
脑海中萦绕着阿婆温柔的话语,黄小乔想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脸颊滚烫的泪滴。
眼睁睁看着阿婆起身,领着黄小婉慢慢的走到院门口,黄小乔捂住嘴巴泪流满面,她朝转身和她挥手告别的奶奶猛点头,抹去脸颊的泪水也缓缓挥手,黄小婉晃动尾巴“汪”了一声,和阿婆的身影逐渐暗淡,直到消失。
睁开眼,天光乍亮。
这事沈春淮不说,做女儿的也能猜出七七八八,虽然他总说自己只是一个挣钱的商人,但时不时还是会流露出些许赤子之心。
沈雨霁不打算评论他的口是心非,也跟着闭眼休息,等回到香烛店,将将入夜,两人懒得做饭,只随意吃了点泡面香肠。
饭后,沈春淮带着黄小婉的灵魂上了阁楼,沈雨霁没有跟上去。阁楼一直是沈家的禁地,小时候不懂事上过几次,感觉只是一个普通的阁楼,放了一些祭祀的香案香炉啥的,但是回回挨揍,她也问过父亲阁楼的用处,也是说用来拜祭祖宗的地方,久而久之,她就懒得上去了。
深夜,沈雨霁已经在自己房间睡的不省人事,对面沈春淮的房间,觉少的中年人正坐在床边。
“吱吖”一声,木窗被推开,一只黑猫灵活的跃窗进屋,一双眼睛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芒。
看见来猫,沈春淮面色平静毫不意外,淡淡道:“没想到啊,二十几年了……”
黑猫蹲坐在书桌上满不在乎的舔舐脚掌,余光瞥到沈春淮低落的表情,讥讽到:“是啊,二十几年了,匆匆时光把你的锐气都磨灭了,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我都没说啥,你难过个什么劲。”
“你误会了,”沈春淮猛打一个哈欠,“我只是精神不济。”
黑猫翻了一个大白眼,优雅踱步到书桌边缘,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床边,“能解我封印,能力肯定不一般,动动你上了年纪的脑袋瓜想想,该怎么办。”
“既然解你封印,想必聚魂灯所在之处还无人知晓,他们必定以为灯还在方丈,肯定会集中力量上山寻灯。”沈春淮颔首想了想,继续道:“不如我集一些旧部力量探山,也许能探知一二。”
黑猫难以置信,“这主意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
沈春淮一把抓住黑猫的后脖颈将其摁在床上,黑猫扑腾着四肢挣脱不开,最终只能生无可恋的接受他的计划。
“要我跟着你一起去吗?”黑猫问道。
“不了,”沈春淮看向门口,仿佛能透过它看见对面房间熟睡的女儿,“他们力量如何还不好说,你留下来看着晴天,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帮她一把。”
“行吧。”黑猫抖抖毛发,又三两步跳回窗台,隐身在黑暗之中。
来去匆匆,也不提点土特产,沈春淮对这位地仙朋友表示严重不满,虽然它和故去的妻子属于一个部落,但妻子明显更温柔有礼。
指针打圈,月落日升,屋外细碎的交谈声将沈雨霁吵醒,她揉着眼睛出门,是村里每日祭拜故去先生的陈奶奶。
“哟,晴天在家呀。”
“陈奶奶好。”
“好好好,”陈春琴笑道,“上次介绍你的男孩子还有继续聊天吗,我跟你说,这个男孩子相当不错啦,公务员,铁饭碗,你可要抓紧点!”
沈雨霁作为村里少数年近三十还母胎单身的姑娘,是众多叔婶爷奶的重点关照对象,相过的亲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哈哈哈,”沈雨霁尴尬的挠挠头,“好的好的。”
好才有鬼,和那个公务员的聊天信息都停留在三个月前,他自诩工作优秀,一开口就是“你那份工作没什么前途”“要不要考虑辞职”“公务员是很难考,我是底子好一考就上”“林市大学你知道吧,我是他直属高中毕业的”。
呵,你说这怎么聊的下去,大学不好意思说还拿高中说事,真无语。
虽然对那个男人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但陈奶奶也是一片好意,沈雨霁还是客气的敷衍了一下,洗漱去了。
休息日睡到下午两点是沈雨霁一贯的行为准则,等她洗漱完,已经两点过去一刻了。
简单收拾一下,告别父亲回到林市。
入夜,不同于乡下的静谧,城市的老街边灯火通明,排列着各样烟火气的小吃摊,狭小的街道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空气中弥漫着香味与喧闹声,沈雨霁蹲在路边暴风吸入麻辣烫。
“喵——”
墙角边传来微弱的猫叫声,沈雨霁转头一看,一只黑猫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瞳孔是迷人的深蓝。
这只黑猫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了,等她再想仔细看看,黑猫已经消失在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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