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武侠小说的男主角吗?司强哑然失笑。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第二个名字:“陈霁”。
两个名字的笔迹不大相似,一个潦草狂放,一个端正清隽,但都不像是他女儿写的。
司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觉得这两个名字的条条笔画全变成了尖锐的凿子,一下下楔着他的脑袋。
他慌乱无比,急急忙忙翻开下一页,才翻过去就跟被狠狠烫了一下似的,手里的本儿一下就脱了手。
那一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两个名字。那些字七手八脚,横尸于纸上,透着一股死不瞑目的倔强。
“燕惊寒”“陈霁”“燕惊寒”“陈霁”“燕惊寒”“陈霁”……
两种笔迹越来越像一个人的,越来越模糊,涂涂抹抹勾画不清。
最后,两种笔迹终于合二为一,坚定地写下了两个字——
“司强”。
司强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头。
眼前的字体一个个从本子上跳了起来,挤进了自己的眼眶,横七竖八的笔画两头全都成了锋利的尖刺,快要把他的眼睛扎破了。
“陈霁!”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薄刀片一样挤进了他的脑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割出了一片暂时的清明。
本子上的那些字再次在他的四周跳跃浮动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符箓,罩在他的头脸上。
那个声音再一次传来,高声喝了一句:“陈霁!”
更多清晰的记忆豁然灌进了脑海,凉水浇头一样,让人又清醒无比的同时又觉得脑袋疼得快要炸了。而这时候,那个金色的符箓却温柔地贴了上来,在他的脸上微微地发着烫。
那种脑袋被冰锥子凿了的感觉顿时缓解了不少,金色的符箓也缓缓溶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他低下头去,难受地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松手的时候,瞧见了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
司雪回来了。
她俯下身来,问自家老爹道:“爸爸,你怎么了?”
可那个正捏着眉头难受的老头,嘴角却噙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冲着司雪伸出一只手来。
司雪不明所以,觉得大概是老爹希望自己把他扶起来,于是伸出手来要扶。
那只手一把将司雪扯了过来,伸出脚来一绊,司雪一个踉跄就扑在了床沿上。只见那便宜老爹一只手就把她两手全部擒住摁在背后,另一只手嘎一下把人的脸掰过来正对着。
“好你个小鬼,我还小瞧你了!”司强的声音终于被盖了过去,冒出的是燕惊寒的声音,他怒极反笑,手底下捏得就更使劲,“从我这突破不了就捡软柿子捏是不是?嗯?你用这办法弄死了多少人?”
司雪目露凶光,身上腾地起了一团黑雾,身高骤然变矮,又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那个样子——面色青白的小女孩连白眼仁都看不见了,黑眼珠占满了整个眼瞳,分明就是个恶鬼。小恶鬼张开嘴“哈”了一声,口中的獠牙登时就长了一寸来长,“嘶嘶”地企图往燕惊寒手上啃。
“我当你反反复复读你那个破档是为了干什么,哭啊,掉眼泪珠子啊。被我发现了是吧?”燕惊寒嘎一下又把她脖子掰了回去,把脸摁在床沿上,“原来是为了把我们‘训练’成你老爹在这一辈子陪你啊!想要我陪你玩你早说啊,我好好地陪你玩!”
他两手一摁把司雪摁在床沿上彻底不能动弹,嘴里嗡嗡地念了起来。那几张疑似作废的符咒哗哗从日记本里飞了出来,血字脱离了白纸,呼啦一下就燃烧了起来,金红的火焰登时就将司雪团团围住了。
燕惊寒自己周身也像血字那样燃烧了起来,手底下的司雪好像被这样的温度烫得受不了,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她挣扎得越狠,燕惊寒手下就箍得越紧。诡计早已被识破,她再想哭想读档,这俩人恐怕也不会顺着她的心意来了。更何况燕惊寒如今一心只想要她赶紧灰飞烟灭,她也腾不开功夫去再耍别的小动作。
司雪构造的房间地震一样抖动了起来,从地板上和天花板开始丝丝地往外冒黑烟。黑烟冒得越多,这件房子就越模糊,感觉一下子画质从4k掉到了360p。
燕惊寒额头上青筋暴起,连瞳孔都像是点着了,泛着金红的颜色。这一把“烈火”从燕惊寒的身上熊熊烧到了司雪身上,眼见着就要把这个瘦小的崽子吞没了。
正是关键时候,燕惊寒感到司雪的身上产生出一种强大的阻力。可都到这会儿了,开弓哪里有回头箭,他只能加大力度,和这股阻力硬扛下去。
突然“噗”地一声,司雪的身上稀里哗啦滚过一大串漆黑咒文,密密麻麻蚂蚁一样窜了过去,燕惊寒根本没有看清楚这是什么这串东西就滚了过去。
这一串咒文隔绝了燕惊寒眼中手上的烈火,“砰”地一下将他弹开了。
处于旁人的执念中,限制太大,燕惊寒被强制打断的那一下感觉浑身都被车轮碾过了。趁着脑子还勉强能转,于是他当机立断掐了个决,护住陈霁的生魂。
一时间,无数嘈杂的叫喊声朝着耳边涌来,不辨男女的无数道哭声齐齐响起来,听不清到底在叫嚷着些什么怨念。伴着这些怨念一起出现的是一阵耀眼的白光,让人有着一种眼冒金星的眩晕感。
燕惊寒感觉手边扑过来个东西,好像是个人形,于是下意识腾出手来一把将人捞住了。
司强的房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黑暗的空间,置身其中,不辨南北。
司雪把他从“司强”的身体里给弹出来了。
怨念像凌厉的刀锋一样从人的脸边呼啸而过,刮得人脸疼。
燕惊寒被剌得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捞着的人。白皮肤丹凤眼,闭着眼睛,眼镜都快从鼻子上滑落下来了。
还好,没把人给丢了。可是司雪上哪去了?
意识不清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实在危险,燕惊寒赶紧把人狂拍一顿:“别睡别睡!快醒醒!”
陈霁猛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站好。”燕惊寒把陈霁扶成了个立正的姿势,当即咬破手指在陈霁的白衣服前胸后背都笔走龙蛇画了个符,“得了,你也知道我不擅长这个,这东西能管用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你最好还是跟紧我,咱去把那小鬼给物理超度了。”
陈霁捂着嘴咳嗽了半天,原本眼下就发青的他看着脸色更差了:“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总觉得她是要解开心结弥补遗憾,所以才会着了她的道。”
正说着,扭曲的空间好像又渐渐流动起来,像是在什么地方的楼道里。燕惊寒眉头跳了一下,一把攥住了陈霁,往前带了一步。
陈霁手上的银铃发出几声脆响,被他拖得踉跄了一步。陈霁“嘶”地一声,但是竟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很罕见地保持了沉默,迈出两步跟了上来。
燕惊寒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发生过,就是在这么个地方,他手里攥着一个戴着银铃铛、和他一样高小孩子,往前没了命地跑。
眼前的场景虽然昏暗,但是却渐渐变得不那么扭曲了起来,好像真的是身处一栋建筑的楼道之中。
剌人脸的风也逐渐偃旗息鼓,最后只留下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是熟悉的女声,好像是司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听不清在絮叨些什么。
“别听。”燕惊寒下意识觉得自己知道这地方的出口,攥着陈霁头也不回地朝着楼道尽头走去。
两个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行走,耳边还不断环绕着低声的喃呢,弄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爸爸……
爸爸……
你…真…来救我的吗?
中间几个字夹杂着哭腔,难以辨认。燕惊寒企图充耳不闻,但这声音依旧嗷嗷地绕在自己跟前,让他烦不胜烦。于是他只能加快了脚步,扯着陈霁面无表情往前头走。
走了没两步,燕惊寒绊了一下,下意识回头问陈霁:“你扯我裤腿干嘛?”
结果发现陈霁腿上抱了个小孩。
陈霁本来就白的一张脸一下子更白了,额头上冷汗浸湿,绷着的嘴都快抿成一条线了。
燕惊寒头一低,发现腿上扯着的也是个小崽子。
他一蹬腿就把自己腿上这个甩开了,拔了头上的筷子一把钉了下去:“我可真是谢谢司雪把我给弹出来,不然我都拿不上小白!”
筷子上玉色流转,又快又狠地前后把两个小鬼穿成了串儿。筷子钉在小鬼的心口处,当场把心口烧了个洞,两个小鬼齐齐惨叫一声,一下子散成了两团黑雾。
“快!走我前面!”燕惊寒趁着捡筷子的功夫飞速地把陈霁推到了自己前面护着,指着走廊的尽头,“快跑,我怎么样都跟得上你,跑到走廊尽头,有楼梯就往下走。”
就耽误这一会儿的功夫,走廊两边的门砰砰作响,被拍出了震天的声响。燕惊寒将筷子握在手里,口中念了个诀,那筷子金光大放体型暴涨,转眼间就有了二指粗齐眉高。
走廊两边的门被扑倒了,呼啦呼啦冲出来一大群小孩子来,全都还没燕惊寒的腿高。小孩子全都长得一个样,只有黑眼仁没有白眼仁,棋子一样嵌在眼眶里,青白的脸上却诡异地抹了两坨红晕。
牙齿一寸长、指甲也一寸长,和司雪犯病的时候一个样。
可这个时候哪里分得清里面哪个是司雪,燕惊寒手里玉色流转的白棍子抡了起来,一下一个小崽子。
那些小崽子还是不管不顾山呼海啸地冲过来,每一个嘴里都大喊着:“别出去!别出去!他不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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