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远被押走后,三殿下对谢宁轩表达了谢意。
谢宁轩却直言道:“还是感谢羽书吧,今天若非她第一时间想通一切冲来桃花畔,恐怕我们来不及救下阳远。”
郡主眼睛都哭肿了,听了这话,还是朝我福了福身:“王妹妹,今天真的要多谢妹妹了,否则我恐怕已经……”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红肿伤痕,眼泪再度决堤。
我看着也不是滋味,忙摆摆手:“没事没事,还好赶得及。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呐,”我伸手指向谢宁轩,“得感谢他跑得快呀。”
谢宁轩眼风扫过来:“合着我就这点用处?”
三殿下脸色微霁,上前朝我郑重地拱了拱手:“王姑娘切莫自谦,今天的确是姑娘大恩,我和姝儿当铭记于心。不知姑娘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妹帮忙的,请随时知会,我们兄妹定全力以赴。”
不至于吧,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啊。
谢宁轩却替我应了下来:“这京城贵人如云烟。就她这性子,我看总有一天会冲撞到不该惹的人,不如你们……”
这话我听得就不乐意了,但当着三殿下兄妹的面,只能小声抗议:“我性子怎么了?你别瞎说!”
自进屋后一直黑着张脸的三殿下总算露出了些许笑容:“性格很好,有主见,聪慧敏锐。”
郡主从哥哥怀中探出头,饶是脸上还挂着泪,也忍不住咧嘴:“可惜咱们大青朝不像前同朝设有女捕快,否则啊,王妹妹一定是最拔尖的一个。”
我对这恭维颇难为情,羞赧一笑,余光中,谢宁轩正目光凿凿。
“我朝没有这先例……”三殿下看了眼谢宁轩,复又朝我笑,“王姑娘啊,若是你愿意,不如屈尊当我义妹吧?”
“义妹?”我一怔。
郡主从哥哥怀中探出头,捧场道:“我看可以!”
这就有些夸张了,我赶忙拒绝。三殿下兄妹还要再说,那厢浮生进来了,说逮捕现场由于太突然没有防护,现在李府上下都传遍了,得谢宁轩前去处理。
谢宁轩也没工夫东拉西扯了,先赶紧说起进宫禀告案情的安排。
“明早就入宫吧,李怀远毕竟是茹妃的兄弟,此事宜早不宜晚。”
三殿下赞同:“我们陪你一道。姝儿,还是由你出面,作证洗脱霜玉的嫌疑。你痛斥李怀远的罪行,圣上也多些怜惜。免得茹妃求情,着意开脱,那就难偿还死者公道了。”
郡主点点头,顺从的答应了。
我却有些疑问:“可是李怀远看到了郡主和邱子昂同行,郡主又如何能作为林二小姐的不在场证明?”
谢宁轩成竹在胸:“李怀远就算是茹妃娘家人,到底门楣不高、官职也小。区区杀人案,若不是发生在绣花大赛赛场,圣上都不会过问,更不会提审。郡主自小在皇宫长大,圣上和太后对她极为呵护,她遇到此等伤害,圣上定然非常震怒。这件事情只要明面上圆了过去,我自会让它平稳落地。”
好吧,你们仨宗室,你们说了算。
随着案件告终,原本指骂林二小姐的闺阁小姐们一个个傻了眼,之前给李怀远递过秋波送过香囊的更是吓得不轻,在解除封锁后,纷纷第一时间逃离了李府。
诺大的、华丽的李府,几日前还热闹喧嚣、佳人公子齐聚的圣地,转眼便已寂寥。
我和谢宁轩前后脚踏出府邸大门,都难免唏嘘。
驻足侧目片刻,谢宁轩打破了沉默:“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李怀远对阳远有意?”
嗨,这还用说,女人的直觉呗。
不过我这直觉,也不是百分百的准。比如,那时在宁闻阁院中,看见李怀远的神情,我竟一度以为他爱慕的人是林二小姐。再加上李怀远说邱子昂和郡主是兄妹之情,我就还真的被他糊弄过去了。
但簪子的环节一想通,这还不明了吗?李怀远为什么做这一切?为什么误导我们?只可能因为,他爱慕的人根本就是郡主。强调“兄妹之情”,无非是他打心眼里,也是这么希望的。
我又想起浮生提过的一桩八卦,过桥时李怀远殷切护着郡主,不也正是他心思的体现吗?
谢宁轩眼眸深深:“簪子,仅凭一个簪子,你就想到了阳远有危险?”
我耸耸肩,心说你不也一样。
我忆起见过簪子的时间和地点后,立即盘算了一下见过簪子的人。案发后到簪子被发现,短短一日只有五个人到过宁闻阁。我和谢宁轩自不必说,金宝鸯有不在场证明,那么,能怀疑的对象只有李怀远和郡主。
但别说郡主作案实在推理不下去,就算此案与郡主有关,她何必要陷害哥哥深爱的人。何况,我和谢宁轩从未在郡主面前提过对林二小姐的怀疑,她也就不可能想出顺水推舟陷害的手段。
而李怀远则不然,不仅听到了我们的讨论,而且,他也有极强的作案条件。
何况,在邱子昂那晚的行踪中,盘问虽然无果,但其实有目击者无意中提及,是见过李怀远出现的。
谢宁轩偏头瞧我:“那个丫鬟所说的,‘大少爷来巡查的时候吩咐别误了时辰’?”
没错,丫鬟只是如实还原当晚的实情,但却误打误撞揭露了李怀远的嫌疑。
丫鬟听了吩咐就出发,没几步就看到了郡主与李怀远同行。换句话说,站在不远处的李怀远,不也能看见吗?那么,跟在邱子昂身后,递出毒杏仁糕的,也完全可以是他啊。
除此之外,其他很多关隘,原本矛盾、疑惑的点,一下子也都能解开了。
比如我们曾经想不通凶手怎么会了解李府的构造,作为主子,李怀远自不必说。
还有一点,我其实一直也隐隐觉得蹊跷。便是那次打捞持续的时间。按理说尸体捞上来了,还坚持打捞个什么劲?那可是湖泊啊,哪有那么容易打捞?可打捞的人却坚持不懈,似乎早就知道湖水里有线索。
谢宁轩弯了弯嘴角:“你也注意到了啊。”
咦,原来他也留意了呀。
我心中一动,面上不显,只继续说:“这几个线索下来,全部指向了李怀远,但当时触发我思绪的主要还是簪子。也就在那一刻,我联想到,李怀远一定也会胆寒于那只簪子,那所谓指证林二小姐的铁证。”
那日我与谢宁轩在宁闻阁没呆多久,而金宝鸯因为是林虹玉的朋友,平素都没怎么理过这个妹妹,所以当日也只是略坐了坐。也就是说,当李怀远意识到簪子将会成为指证他的证据时,他最先要确保闭嘴的人,自然是一直陪着林二小姐,有最大可能见过、留意过那支簪子的郡主。
所以我才想到郡主有危险,立刻就赶去救郡主了。
谢宁轩的神色如常,唯眼中写满了欣赏。
“说起来你也很厉害啊。我只不过说了一句‘簪子在房中’,你就立马明白了,登时拉着我去救人,反应速度真快。”
这是真心佩服。谢宁轩没见过簪子,猜不到这一切也很正常。但他思维实在敏捷。这家伙,脑子好使,还生的一副好皮囊,还真是……喂喂喂,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谢宁轩跨步上前挡住了我的前路,我看着他透亮的眸子、微微显露的梨涡,一种紧张情绪弥漫到指尖。
漆黑的宝石眨了眨,谢宁轩嘴角上扬:“是我一直小瞧了王副官家的猴姑娘,原来竟这般深藏不露。看来日后,我要多多请教羽书了。”
我后退两步,强压下狂跳的心,避开他的注视:“呵呵,谢府丞谦虚了。您老机智勇敢还跑得快,魅力那么大,从小丫鬟到参赛佳丽,真是老少通吃呀。这么厉害的人,我哪敢当‘请教’二字。”
谢宁轩笑容放大,抬头看看天色,竟冒出来一句无关的话:“原来王副官家那一坛坛泥封着的,不是酒,是醋呀。”
犹被踩了尾巴,我立时反驳:“没、没有啊,吃醋的可不是我!”
熟料,没个正经型儿的谢宁轩闻言,倏地蹙起眉头,严肃了神情。他沉声道:“我和金小姐没什么的,她来堵我也好,写信也罢,我都没有回应过。”
心跳骤然少了几拍,我没忍住脱口问出:“那说亲,也是为她说的吗?”
谢宁轩往前挪了一小步,站到了我的呼吸之间。他莞尔轻笑,带着些许狡黠:“羽书猜的可真准。前两次我都拒绝了,是因为我忙于公事,暂不考虑成家,也对金小姐没有其他想法。不过……”
他微微拱了腰,俯身与我平视着,眼眸锁着视线,无处可躲。
“侍郎夫人若是来第三次,我拒绝的理由,或许会有些变化。”——他的声音是不是被施了魔法?为什么我心头战栗起来?——“羽书不妨猜猜,这次是什么理由?”
我一定是坐在过山车上,心**织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然而临到高点,我却吞掉了呐喊,只哑声闪躲。
“我、我干嘛要猜……”拙劣的避开眼神,我在说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对面的人却没有失望,谢宁轩嘴角的笑容似是更深,他幽幽道:“我以为羽书好奇心重,不会放过任何疑点。”
“呵呵呵呵那是查案,你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哦?”谢宁轩挑眉,语气谆谆诱诱,“是吗?羽书心中,查案是一等一的大事吗?”
那一瞬,我以为他要问我,难道他的事,于我来说不重要吗?但没想到,他问的却是“查案”。没来由,眼皮猛地一跳,关于他在这桩案子中的奇怪行径,再次浮现在我心头。
我也没藏着掖着,打直球:“为什么在意我查不查案,为什么要带我查案?这不合规矩,不是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谢宁轩直起身子,不再凝视着我,而是眺向了远方。嘴角是他一贯轻描淡写地笑,他并没有回答。
没过几日,圣旨下来,李怀远罪大恶极,秋后问斩。这起凶杀案成了坊间热议,不过谢宁轩管理严格,李怀远的杀人动机没有泄露。一时间,各种猜测尘嚣甚上,多离谱的都有。
郡主在这件事中可谓无辜受牵连,回府后夜夜难眠,在皇宫真情实感的大哭了一场,太后心疼的不得了,留她住了好几天,好生抚慰。
林二小姐也被波及的病情加重,到离府那日也没起色。不过因祸得福,林府偏心大小姐虐待二小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又因林虹玉之死,林府也就这么一个嫡出小姐了。林二小姐由三殿下亲自送回府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林府这下彻底扭转了心态,不再冷落疏忽二小姐。
这些消息陆陆续续传到我的耳中,都有些滞后了。因而这天被老爹拎去齐王府拜见巡查归来的王爷时,我也不忘与管家八卦。
正说着李府祖上的丰功伟绩,感慨不肖子孙连累为官的父亲也降级外迁时,对面的连廊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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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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