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垃圾站5

天刚微微亮时,路希就醒了。昨晚发生的一起就像是梦一样不真切,可是心里暖暖的感觉却很真实。

她拿起枕边的本子,眼中闪烁着晨曦般温暖的光芒,“爸,我现在来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遇到一群很好的人。你可以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会好好生活的,在这里。”

从今以后,她的生活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冰冷了。

她来到桌前,像个变态一样摸着这些生日礼物。然后,将它们一一摆放好。

她拿起伊双双送她的书。书的封面是红黑相间的,书名叫做《牛爱山日记》,出版日期是3124年。

她记得父亲跟她说,流星人是3123年入侵的心星,花了2年时间,也就是在3125年完全占领的心星。那么,这本书是在战争期间出版的。

想至此,她沉重地翻开书,看完序言后大致知道了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内容了。

《牛爱山日记》确实是牛爱山的日记。牛爱山是一位从小生活在偏远山区的放羊娃,因为家里贫穷就只上了个小学,平时的爱好就是写日记和看天上的星星。但在流星人入侵后,他就只剩下写日记的爱好了。

战争爆发后,他成了一名军人,仍旧保留着写日记的习惯。在他的日记里,无论面对多么艰难的境况,他都努力宽慰着自己和身边的人,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

但战争的残忍无情让他在战场上只活了四个月,而他的生命也永远地停留在了20岁。他的战友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这本日记,看完后深受振奋。后来经过几番传阅,最终被出版了下来。

可以说,牛爱山是当时人们的缩影,渺小却又伟大。他乐观的精神激励了无数身处绝望中的人们。

序言的最后一段是这样的:“愿你我皆有牛爱山的精神,在战火纷飞的血河中永远怀希望。在未来某一天,我们一定会实现牛爱山,实现我们所有人的愿望——打跑入侵者,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所有的英雄!”

路希翻到正文。

“6月2日是个大晴天。今天是俺当兵的第一天。班长问俺怕不怕怕死,俺说怕,因为死了俺就娶不了小红了。班长骂我没出息,他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娶不到媳妇,哈哈哈。”

“6月3日还是个大晴天。今天班长教俺们怎么使用武器。他们都学的好快,就俺手笨,可恶!明明俺放羊的时候手还挺巧的。俺就不信俺学不好!”

…………

“6月8日,热死人的一天。为什么他们都能射中,就俺射偏?俺不服,俺要拼命努力然后惊艳他们所有人!”

“6月9日,倒霉的一天。俺射中班长帽子了,班长揍了俺一顿并把俺调到后勤了。俺不想去后勤,俺想打瘤子,可俺又怕再打中班长帽子。唉,算了,后勤也挺好的。俺会照顾好所有战友滴~”

瘤子指流星人。

…………

“6月30日,难以入睡的夜晚。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俺好紧张。晚上小莫和小蔡跟俺讲要是他们战死了让俺给他们收尸。呸呸呸!这说的什么话?俺不同意。俺们一定都能活下来的!”

路希正看的入迷,却听门口有人在敲门。这才意识到她早该下楼吃饭了!

“小希,你起来了吗?”伊双双敲着门问。她吃完早饭也没见路希下来,所以上来问问。

路希打开门,不好意思道:“我在看你送我的那本书,看得都忘记时间了。”

伊双双开心道:“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这本书。我跟你讲,算了,你先看完,看完后我再跟你讲吧。”

她急切地想要分享这本书的感想,可是不能剧透,不能影响路希的阅读体验感。所以就忍住了。

“好。”路希点头道。

二人下楼,开启平平无奇的干活一天。

今天路希干活的时候时不时会想书中的内容。在看牛爱山的日记的时候,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代。如果她生在那样的时代会怎样呢?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生在那个时代也不错。虽然艰苦,虽然最后战败……可至少能杀几个瘤子,不像现在每个人如都奴隶般地活着,毫无自由,毫无反抗之力。

一天干活结束后,路希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宿舍看《牛爱山日记》。但伊双双却问:“小希,你不继续学画画吗?”

路希一愣,她差点忘了。她道:“学。”

“你现在画画还没学成,要天天练才行。不然今天学一点,后天学一点,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伊双双诚恳道。

路希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

“我觉得晚上你可以学两个小时画画,剩下的一个多小时看书。既然你喜欢看《牛爱山日记》,研学室里的很多书你应该都会爱看的。”伊双双道。

“好。”路希道。

于是路希带着《牛爱山日记》和伊双双一起去研学室了。

专心学完两小时画画后,她继续看《牛爱山日记》。

“7月3日。。。。。。我恨瘤子!”

“7月5日,我要把所有瘤子都杀光!都去死吧!去死吧!”

…………

“7月10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俺很难过,这些天偷偷哭了好几次了。俺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俺真的忍不住。

死了好多人,都是俺的战友啊。明明之前还跟俺说过话来着。。。

小蔡也死了。俺给他整理好了仪容。他那么爱耍帅,可为什么受伤的偏偏是头呢?

真该死啊,这群瘤子,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遭到报应的!

俺的战友们真的都好勇敢,之前都跟俺说紧张害怕,可是听到冲锋令的时候却一个个头也不回地往前冲。他们真伟大。

这些天大家都垂头丧气的,俺也是,可俺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俺们得振奋起来啊!俺想看见他们的笑脸,就像当初训练的时候。之前俺说好要好好照顾所有战友的,俺一定能做到的!”

读到这里,路希眼眶一红。战争真的好残忍。她缓了缓情绪才继续看下去。

“7月11日,天上好多云。今天吃饭的时候,俺给大家表演了之前从小蔡那里学来的魔术。俺故意表演失败了,他们看俺露馅时的‘惊慌失措’都笑了,笑得很开心。俺也笑了。”

“7月12日,讨厌的雨天。今天好多人都关节疼痛,俺们给他们热敷,但效果有限。俺边敷边给他们讲笑话,他们说俺的笑话太冷了,一点也不好笑,但他们明明都笑了。俺多希望疼的是俺。老天爷啊,求你快让雨停吧!”

…………

”7月18日,开心的大晴天。现在俺说的笑话真是越来越好笑了,但他们说俺的笑话还是有点冷。俺不信,不然他们怎么会笑的那么开心?俺爹俺娘还有小红都说俺木楞,可俺现在觉得俺挺幽默的。俺想他们了,还有俺的羊羊们。”

…………

“7月25日,俺现在已经接受现实了。前段时间来了一群新兵,其中有一个是俺老乡,他说俺们老家已经被占领了。俺爹俺娘、小红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但俺相信,他们一定都还活着。等俺们打跑瘤子,俺就能和他们重聚了!”

…………

“8月3日。明天就要打仗了,大家都在讨论着能打死多少瘤子。大壮跟俺讲,要是他死了让俺跟他爸妈说他是为人民战死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的小混混了,记得把他写进族谱里面。俺没答应他,俺让他自己回去说。”

…………

“8月15日,又战败了。。。唉。

班长少了只手,俺跟班长说俺会好好照顾他的。班长把俺骂了一顿,俺没吭声。俺知道班长不是故意的,他只是需要发泄。

大家都不说话,就好像回到了上次战败的时候。

俺们真的能打跑瘤子吗?

不不不,俺怎么能够怀疑呢?俺们一定能打跑瘤子的!”

…………

“8月18日。无论俺说再多的笑话大家都不笑了。俺才明白大家需要的不是笑话,而是希望。”

…………

“8月23日,充满希望的一天。俺鼓励着身边所有人,不要放弃希望。俺们一定能赶跑瘤子们的,虽然也许这一天来的不早,也许俺们看不到这一天,但是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一定!就想那位伟人所说的——失败是暂时的,成功终将属于光明,属于我们!”

…………

“9月1日,激动的一天。俺终于被调到前线了!过几天就能打瘤子了!哈哈哈!俺跟大家一一告别,大家都舍不得俺。尤其是班长,跟俺说了好些话。这还是他受伤之后第一次跟俺说那么多话。俺跟班长说不用担心俺,俺不一定能打中瘤子们的头但一定能打中他们的帽子。俺以为班长会笑,但是班长却叫俺正经点,然后告诉俺好多战场上要注意的东西。班长可真好啊!”

看到这里,路希的心不禁提了起来。前面说牛爱山在战场上只活了四个月,现在已经看到9月份了,也就是这个月他就要死了。她有些不敢往下看了。

可是不看又心痒痒。最终,她选择一鼓作气的把剩下两页的内容全部读完。牛爱山前面几个月基本上都是天天写日记,但九月份就写了5次。

路希本以为牛爱山亲历战火的残酷,一定会变得消沉低落的。但相反,他反而一天比一天坚定,就好像肩负着死去战友的意愿,日记里的他坚定着总有一天他们会打跑瘤子们,尤其是在他们杀死一个瘤子之后。看到这路希不由得感到些许振奋。

而合上书后,这种振奋就渐渐退散了。那么多次的战败只换来一个流星人的死亡……若非流星人不想破坏太多心星的资源,心星人连两年都撑不了的。

如果她生在那个时代,也许读完后会觉得充满希望,但是她生活在已经被流星人统治了321年的时代。她只觉得无限悲凉。

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竟然已经快十点半了。

“双双。”路希打断正在冥思苦想的伊双双,“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要想出来了,我今天就在这睡了。”伊双双说完又继续低着头冥思苦想。

“好吧。你别熬得太晚。”路希无奈道。她懂伊双双在这方面的执着。

“嗯。”伊双双漫不经心道。

夜晚的风有些寒凉,一如她现在有些阴沉的心情。

她抬头看着在星空中自由翱翔的星城。天上与地下,流星与心星,明明满负血海深仇,却只能一生为奴。若是那个时代的人看见现在的情形,会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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