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琴酒只是瞥了你一眼,甚至不屑于动手,便直接上了车——你把车身处被子弹射穿的弹孔修补得平滑完整,完全看不出它曾经遭受到怎样的重创,确实是上一批维修人员都做不到的精湛水准。如果你不再多嘴,琴酒不介意让你活下来。
第二次、第三次……
你一遍遍为琴酒修复保时捷,即便再傻,你也意识到了埋藏在黑雾后的真相。车漆处的刮痕不属于树枝,反倒是锐利的金属快速磨蹭后留下的焦痕。被整个贯穿的孔洞和偶尔出现在前排脚垫处的空弹壳,擦肩而过时弥留在鼻尖的血腥味和形容不来的硝烟气息。
银白色的发梢在空中摆尾,凉凉月色拉长他离开的背影,一如他人——冰冷,暗沉,却又刺眼张扬。
如果要用一个画面来形容琴酒,你能联想到的便是夜色下被血色染红的冰川。
你以为你和琴酒的每一次碰面都发生在修理厂,其实不然,他曾隔着狙击镜见过你一次。
组织派出去的疯狗被警察围追堵截,穷途末路的杀手选择了绑架无辜的路人。连代号都没有的人对组织而言就只是最底层的消耗品罢了,绝对不能在那群胸前绣着樱花标志的老鼠手里落下任何把柄。架好的狙击枪瞄准镜里,他看见了被用手枪抵住下巴的熟悉面孔。
你被迫站在疯狗身前,纤细的后劲被整个掐住,对方粗糙的手指从后方向前扣住你脖颈处的血管经脉。气管被卡住,你因呼吸不畅而涨红了张脸。身后人另一只握枪的手则抵住你的下巴,只消收紧食指,子弹便会从下颚斜向上贯穿你的头骨。
你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性命被穷凶极恶的歹徒拽在手里,抵在下颚处冰凉的枪管比寒冬时飘落进衣领的大雪还冻人。对面站着四五个警察,他们握着手.枪对准了你。你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身后的男人,但漆黑的枪.口对准他的同时也对准了你。
不管是谁,只消有人扣动扳机,你都会死在这里。
你在害怕,手指颤个不停,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你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掉一滴眼泪。你望向对面的警察,眼底闪烁着的光亮是对正义的渴望,你不会放弃对生的渴望,也坚信他们一定会救你。
被迫放下的警用手.枪,穿着警服的男人用喇叭大喊着要你身后的男人冷静,他们愿意撤退并提供他要求的车子。
你知道这个时候,警方大多已经安排好了狙击手,只待身后人露出破绽,你就能因此得救。
枪声响起,细长的子弹破开空气。滚烫的血液溅在脸上,你甚至能听见颅骨被贯穿击碎时的声音。极致恐惧下,一切如同慢放。身后人瘫软倒下,你也向前跌了几步,奔朝向你张开双臂的警官。你终于得救,开枪的人却不属于警视厅。
琴酒隔着狙击镜看着你被劫持时视死如归的表情只觉得可笑。他也确实笑了,扯动嘴角满是嘲弄:“无药可救的蠢货。”
也不知是在说垂死挣扎的组织疯狗,还是在说你。
无聊的小白花,迎风盛开的小白花。
脆弱,不堪。
镰刀无情收割着生命,花朵只会被拦腰斩断成为餐桌上的装饰品。
琴酒不屑于对你动手。
太弱小了,不堪一击,愚不可及。但你又偏偏有着坚韧的花杆,逆风向阳。
琴酒甚至不明白你这样脆弱的生物为什么会盛开在位于光与暗交界处的地方,他不想去想,也懒得去想。绽放在地狱入口的白色小雏菊,没有艳阳下牡丹的张扬,没有三途河畔彼岸花的妖冶,你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目送着人来人往,与琴酒一次次擦肩,甚至无法在他衣襟处留下淡淡花香。
你们只是擦肩的过客。
但你这株羸弱的花飘落了一瓣月牙,被风吹着转啊转,落在了他黑色风衣胸口间。
琴酒再度把车送来修理厂,你朝他离开的身影虔诚鞠躬,男人夜色下被灯光无限拉长的身影在此时与你有了短暂的重叠。沾着机油的雏菊花,染满血色的冰川,两个世界,天各一方。
再一次与琴酒相见时,他身上的血腥味浓烈到无法忽视,怪异的硝烟味不同于爆竹燃烧后的二氧化硫,让你联想到染血的战场。
按照琴酒的要求将车身加固,前后侧四个方向的车窗全部更换成防弹玻璃,再为车细细喷漆。你本以为琴酒会像以往那般直接离开,但他却只是靠墙站着,叼着点燃的香烟,一言不发。
卷帘门外是皎皎月色,天微凉,夜寂静,看不见的云层彼端酝酿着风雪,山雨欲来。琴酒沉着脸,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你,只在你擦着手完成最后一步时丢给你厚厚一沓小费,拉门上车。
“等等,”你喊住了欲离去的男人:“您还会来吗。”
琴酒没有回答,他泛着冷意的眸子第一次正视你。勾唇冷笑,声带振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他指挥着伏特加开车离去。
但你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正如十年前在月色下驾驶着另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离开的男人。
警视厅和警察厅的联手围剿,长达七年的蛰伏,安室透果然是混在组织里的老鼠。
没有人能抓住琴酒,谁也杀不了他,除了他自己。
扣动的扳机,枪响惊扰了树杈的乌鸦。风吹过河岸,沉睡的雏菊花轻轻摇曳。
血色染红月色,琴酒再也没出现在你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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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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