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不上威胁这样的字眼。”谢尘双眸里的金色在那片烛火的光亮里暗淡下去，“以你的性子，也不会受我威胁。”
“你与他关系特殊，我不过问。但窥梦一事非同小可，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云都众仙，窥探凡人梦境轻而易举，但梦中事属于己私，因而即便有这样的能力，也极少有神仙会窥人梦境。
谢尘不是云都最为讲究礼数的神仙，但对于私事，云都没有任何神仙比他更懂得避讳。
这一点与他在人间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有关，那人说：不可窥即为私。
谢尘那时尚不懂人间之事，因而那人说什么他都信，也都记着，记到了现在，依然如同圭臬。
他知道系统与宁闻生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也知道二人都有意瞒着他。但无论是怎样的联系，都不可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一切了如指掌。
更何况那时系统在他这里，又被下了禁制，断了和宁闻生的联系，宁闻生做了什么，梦见了什么，系统不该有机会知道。
比起宁闻生梦见了什么，窥梦者才更加危险。
大概是因为那句“以你的性子，也不会受我威胁”，超高智能系统与生俱来的骄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哼了声，没再答非所问。
“按照人间的说法，算是一种契约吧，有这份契约在，他的所思所想，我都会知道。而当一切走到终结之时，这份契约也会消失。”
正如谢尘很清楚宁闻生和系统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系统的程序也让他精明到可以准确推算出该给出什么样的回答，才能既打消谢尘的戒心，又能守住他和宁闻生的秘密。
不过，他还是算漏了一些别的东西。
谢尘在那片摇曳的微光里轻眨了眸子，再次张了唇：“契约会消失，那你呢？”
对于“终结之时”，系统没有明说，但谢尘知道，那是当因果被纠正时，从宁闻生身上扭转过来的，原本属于他的死亡节点。
他会迎来死亡，那么回溯时间线的系统，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外来之人，即便是你，能逃脱天道的约束吗？”
谢尘问出这话时，屋内极其沉默安静。
系统在那长久的安静中没再晃动半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神仙，未置一词。
又因为曾经确实有过这样的时刻，因而谢尘在这样的注视下，没有听到对方说一个字，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眸光动了动，像是在问，又像是在答。
“连你也无法逃脱，是么？”
云都有仙，掌天下因果，诏令既接，因果必正。
他救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他曾纠正过成百上千桩因果，因而总是算无遗策。
只是这次，他却希望自己失算一回……
***
第二日一早，宁闻生刚睁了眼，就模模糊糊看到一片蓝色在近处晃来晃去，待到揉了眼睛看清那是什么，他便嘀咕出声：“我做梦呢……看见系统了。”
随后，屋内响起一声尖叫。是系统严严实实在宁闻生头顶敲了一记。
这一日，从客栈到马车，宁闻生看谢尘的目光都带着强烈的震惊。
破天荒啊，这神仙居然将系统还回来了？
马车之上，宁闻生觑着对面神仙的神情，确认没有不悦，才开口问：“上仙，你还把他收回去吗？”
说着，伸手戳了戳系统。
谢尘看了眼系统，收回视线，说：“不收，他恢复正常了。”
“恢复了？”
宁闻生蓦地看向系统，有震惊有疑惑：“你什么时候恢复的！怎么不告诉我？”
系统嫌弃一般往边上飞了点，才道：“宿主，是你放任我被那只蠢灵兽吃了，也是你放任我被这破神仙收走的，你让我告诉你什么？”
说的话很难听，但半是嘲讽半是鄙夷的语气，确实是一开始遇到的那个系统。
宁闻生顿时放心多了。
白相还窝在萧隐怀里，听见这话又是“呜呜”低声叫着。
从早起看见系统时，白相就伸爪子想去碰一碰系统了，但都被系统躲开，又一通责怪把白相给说蔫儿了，垂头丧气的只敢盯着看，不敢再上手。
而谢尘受了那句“破神仙”，竟也好脾气的没说什么。
宁闻生不知其中缘由，但眼下大家都聚在一块是件好事，系统又恢复了脑子，他当然是高兴的，语气也轻松起来，带着笑：“怪谁？谁让你不防水啊。”
超高智能系统。
这个后缀的名称，宁闻生很想戳着系统一字一顿念出来，但想到若是念了，对面的神仙指定要问他“超高智能系统是何物”，到时解释不清，这神仙又该以为他在骗他了。
所以最终他没说那个称号，只在心里默念。
提及“不防水”这事儿，系统沉默着没说话。
谢尘的视线又落到他身上来了。
宁闻生没注意到车内微妙的变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说起来，白相为什么会吃你？”
系统：“……”
白相：“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白相叫得可怜，汪着泪眼看宁闻生和谢尘。
“哼，恶兽先告状。”系统冷哼道。
“少来，你要没做什么，它能叫成这副可怜样？”宁闻生确定白相不会污蔑人，又转向谢尘问，“上仙，白相说了什么啊？”
其实宁闻生不是完全听不懂白相说的什么，有时候他能大致理解白相“呜呜”哼的是什么意思，但方才这一长串，他实在听不出来。
不过他听不懂，谢尘这个做主子的肯定能听懂。他如是想。
而谢尘确实听懂了。
「是他说了主人你好多坏话，还说主人救不回娘亲，我才吃了他的……我错了，主人，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要回云都，不要离开你和娘亲……」
谢尘默了会儿，才微眯了眸，对宁闻生道：“它说，是你的灵兽吓它在先。”
宁闻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的灵兽”指的是系统，正要再问系统吓白相什么了，就见谢尘偏了脸，看向了系统。
片刻后，就听谢尘道：“日后别再用这个说法吓它了。”
“啧，护短。”系统没好气地说着，却还是补上了一句，“知道了。”
宁闻生满头问号。
你们这是什么加密对话？
白相认知里没有性别之分，所以才管宁闻生叫娘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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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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