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姜有公主，名唤姜篱，容貌昳丽，性情温婉，常体恤百姓，布施粥米，也常出入坊间，体察民情。
是位良善，又极好相与的公主。
前段时间，公主听闻西南一带有疫病蔓延，染病者面部溃烂，手脚泛黑，五感渐失，四肢发软，最终连呼吸站立都成困难，只能认命一般等死。
为此，公主忧心不已，特地下达命令，举国上下筛查出现疫病症状的人，一旦发现，便将其接往宫殿隔离，由宫内医师亲自医治。
疫病的可怖之处，所有人都明白，也正因如此，公主的善心更显得难能可贵。
南姜上至将领士兵，下至黎民百姓，都尽心尽力在寻找有疫病症状的人。
不过，几月以来，南姜并无一人染病，依然喧闹不断，和平欢乐。
这些传闻，宁闻生其实早就在客栈听伙计说过了。
今日一见，虽只是远远隔着薄纱看了几眼，但确实如传闻中所说，这位公主面容皎若秋月，眉目之间也尽是温和良善。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明明万民同观的场景，那位公主脸上却不见半分笑意。
但眼下这境况，宁闻生没有空闲去想公主为什么不笑，他更在意的是他身旁这位上仙还要抓着他的手，盯着那位公主盯到几时。
以及，这位上仙的灵兽怎么会在人家公主的轿撵里睡着了。
宁闻生本可出声，就能轻易打断谢尘的盯视，只要他叫上一句“上仙”，谢尘定然是要转头朝他看过来的。
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没有那样做。
他想看看，如若他没有开口，谢尘究竟会看那位公主看到什么时候。
于是他死盯着那轿撵，愣是将嘴闭得十分严实。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系统已经麻木了。
若他现在还能幻化出人形态，定是满眼鄙夷，扶额长叹，抱怨宁闻生这个宿主没出息。
等到那长长的一队人马渐行渐远，只能略微看见轿撵的轮廓时，宁闻生才愤愤地抽回视线，去看旁边的人。
很巧，谢尘也正在此时转过头来。
而转过头来的瞬间，他也正好松了抓宁闻生的手。
手腕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倏然抽离，宁闻生抿了下唇，眉心也跟着蹙了一下。
“上仙，那位公主长得很好看吗？”
话问出口的瞬间，宁闻生便怔住了。
因为这话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句简单的疑问，反而酸意浓重。
而被问的上仙也是一愣，道：“什么？”
他不是听不出来宁闻生在生气，只是没有反应过来宁闻生在气什么。
宁闻生已经后悔问了那话，这会儿又瞧见谢尘眼中的疑惑，刚还愤然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连声音都低了不少，说：“你盯着她看了很久……”
这话实在没头没尾，拼凑不出前因后果，落在谢尘耳里只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是，我在看她。”谢尘没有否认。
想了想，他又严谨补充道：“但没有很久。”
宁闻生听见后半句，猛地抬了眼，怒道：“分明就有！”
话音一出，二人皆是一愣。
宁闻生没控制音量，周围不少人都转了头，疑惑地看向他们这里。
饶是再粗壮的大树，这会儿也掩不住他们了。
血色从脖子蔓到耳根，不用摸宁闻生也知道此刻自己脸上有多烫。他看了一圈围观的人，彻底没脸再站在这个地方了。
“我、我、我……”
宁闻生视线胡乱看向周围，又看向谢尘，又看向系统，从头到尾都没有个特定的落点。
最终，他认命又慌乱地对谢尘道：“我、我饿了，窗台上的花还没浇，我衣服没洗，我要换衣服，我先、先先回客栈了！”
他话音都还没完全落下，人就快速扭头逃一般的走了。
走得极快，头也不抬。
系统没追上去，只冷笑一声，冲谢尘道：“破神仙，你干的好事。”
我宿主都成傻子了。
谢尘望着宁闻生逃跑的背影，拧着眉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系统气得想笑，“这话该我问你，我出事被你囚禁的那段时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对你——”
后面的话系统及时刹住嘴，没说下去。
那话若是说出来，这破神仙只怕做梦都要笑醒。
他是超高智能系统，可不是活菩萨。
见系统噤声，谢尘接了话：“对我怎么？”
“对你害怕至极，不肯靠近。”系统随口就扯。
虽然是瞎扯，但这个说法在此情此景下却多了几分可信度。
因为宁闻生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人也确实是在说完后飞快逃走了，像是十分畏惧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尘垂了眸，很轻地叹了声。
他并不希望宁闻生怕他。
短暂的沉默过后，谢尘微抬了眼，对系统道：“你去跟着白相吧，别让它犯蠢。她若是有什么异动，尽早回来告知我。”
系统：“呵，现在你倒是记起我来了，关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手下留情。”
谢尘平静看他：“你在记仇？”
“不记仇，难道我要对你感恩戴德吗？”系统讽道。
谢尘：“倒也不用。”
系统：“……”
“……你还真觉得我应该感激你。”
谢尘有一瞬的疑惑：“不然？”
“那时你精神失常，口无遮拦，险些让他发现端倪，我关你，是为救他。”
系统：“你要救他关我什么事，我怎么就要感激你了？”
这回，谢尘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你也想救他。”
“我没说过这话。”系统立刻便回。
谢尘却笃定道：“但你想。”
“呵，破神仙，人可以乱亲，话可不能乱说。我在想什么，你不可能知道。”
他一个超高智能系统，即便程序设定与人再相似，也不会真正拥有人的情感，更不可能会“想救一个人”。
对于自己那个胆小得要命的宿主，他只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掉而已。
宁闻生是他拉进来的，他不能罔顾他的性命。
这是他的程序，仅此而已。
谢尘看了他一眼，不再与之争论，只说：“随你。”
在他看来，系统现在的行径与嘴硬其实无异。只不过他没有与人争论到底的习惯，也就不愿再多说什么。
身在局中之人，向来看不清局势。
想要说服一个这样的人，是件十分费劲的事。
他一贯不喜这样的麻烦。
况且，他现在无暇与人争论。
他得去哄人。
准时准点！（骄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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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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