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监忽地面露惊讶:“你是,忱阑世子!你当真是世子殿下吗!”
夜忱阑直视着他面不改色道:“正是!”
此言一出,那老太监当即跪了下来,用膝盖挪到夜忱阑面前,抓着他的衣摆泪流满面道:“世子殿下,老奴终于见到您了!”
他又慌忙对一旁的苏倾解释:“这位姑娘,误会,都是误会,老奴若是知道是世子殿下驾到,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老奴洪禄,拜见我靖国世子殿下!”
周遭的那几位老妇见状赶紧也脱去了头巾,露出了真容,纷纷跪倒在地。
夜忱阑看着了眼还被苏倾用匕首抵住脖子的那人,示意她把刀放下,而后对那人道:“你先前在棺材里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吗?所以你是故意引我来此!”
洪禄洪公公一听顿时煞白了脸色,指着那人喝道:“什么!天昭,你胆子也太大了!知情不报,若是伤了世子殿下可怎么办!”
那个叫天昭的男子低着头,撇了撇嘴,道:“我只是想试试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不然他又如何能继承先王遗命?”
“放肆!还不快跪下向世子殿下请罪!” 洪公公动怒了,看来平日里真是太惯着这孩子了,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算了,我并未大碍,跟你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夜忱阑示意他别跪了,本就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他也不是个度量狭小之人。
而后夜忱阑伸手扶起洪公公,也对着那些太监们道:“你们都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这一扶,洪公公只感觉夜忱阑的手湿乎乎地一片,抬眼一下,一行血水正沿着他的手臂淌出来,不由惊呼道:“世子殿下您受伤了!老奴该死啊!”
苏倾也意识到了,对洪公公说明道:“他先前受了箭伤,这会伤口裂开了,得给他重新上药处理包扎一下。”
洪公公慌忙点头,紧张地对着那几名内侍呼喝道:“你们还不快扶世子殿下进屋处理伤口!”
于是,夜忱阑在一群人的拥簇之下,进了屋。待到为他重新包扎处理完伤口之后,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
天一亮,老太监洪禄早早带人恭候跪请在夜忱阑门外,今日是祭拜先王的大日子。
他与其余的人都身穿缟素,手白幡,带上祭品,为夜忱阑换了孝服,让苏倾跟随他们进山。
这村落直通后山,这样的深山老林植被茂密,树木掩映,杳无人迹,行了几里山路,一群人来到了一座被藤蔓荒草遮掩的洞穴入口前。
两名随侍上前将掩盖在洞口的藤蔓移开,众人进去行了数十步之后,洞内豁然开朗,岩壁上多为人工开凿的痕迹,燃着火把,里面还传来呼和响亮的人声。
苏倾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看得怔了怔,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这村子会坐落在密林的深处,原来是这些人是为了守住山中一个惊人的秘密。
在这山洞之中,靖北的那位先王竟然在里面韬光养晦,暗暗养了五千精兵!
这些人今日皆是整装肃穆,身披重甲,兵器斜佩于腰间,一手紧握其上,腰杆挺得笔直望向前方,排着长长的队列一直延伸到山洞腹地。
为首的是名魁梧的中年将领,正是当年带夜忱阑逃出王宫的御林军统领,徐敬山!
徐敬山见着世子殿下后自是激动不已,当年那个冷宫里的小主人如今已长大成人,终于回来肩负起先王遗命。
只听他一声号令,身后的兵士们全都齐齐单膝跪地,高声呼号:“恭迎世子殿下!”
洪公公将夜忱阑引至一张摆满祭品贡果的桌案前,其上还有一块重木雕刻的牌位,只见他当场抽泣着用衣袖擦了擦自己浑浊的老眼,道:“这便是先王的灵位。”
说着他就跪倒在夜忱阑面前,泣不成声道:“当年先王被奸人毒害,驾崩前命老奴不论如何都要保全这支军队与世子殿下您。老奴带着几名得力内侍连夜离宫,徐统领则留下来暗中策应。”
这时,两名内侍手捧着两盘烧饼,欲供奉在灵位,洪公公拿起一块递到夜忱阑手上道:“先王生前日日殚精竭虑,卧薪尝胆,饿了就吃口烧饼充饥,省下钱粮在此操练精兵,就是为了改变靖北强邻环伺的局面,富国强兵,可不承想,被王子庸毁于一旦!”
不远处的徐敬山听至此处亦是单膝跪地,悲愤道:“当年王子庸弑父篡位,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您的生母郁妃娘娘的身上,郁氏满门抄斩,您也被扔进了永巷,我等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您。后来雍也王后还是对您下了杀手,末将本想带殿下您逃出王宫来此会合,不料竟然让您坠入悬崖,是臣守护不力,愧对先王!”
原来当年事件的始末竟是这样,夜忱阑总算是理清了头绪,他走上前去扶起徐敬山道:“徐统领不必自责,我如今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请起身吧。”
徐敬山看着如今长大成人的夜忱阑,倍感欣慰道:“当年得知您大难不死之后,我等便急着设法将您再次接出宫中,可没承想又得到您被送去下凉为质的消息,这十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打听您的消息,暗中筹划,接您归国,不承想您竟然亲自前来找到了我们,真是先王庇佑,苍天有眼啊!”
洪公公闻言拭了把老泪,又面向桌案上的灵位,高声道:“先王,您都看见了吧,忱阑世子他来继承您的遗命了!您未了的心愿定能实现!”
这时,一名内侍走上前来,对他说道:“公公,祭祀的时辰到了。”
洪公公这才被他搀扶起来,止了泪水,连忙道:“老奴失态了,正事要紧。”
他赶紧整理了下仪容,端正肃穆地站在了众人面前,一声高呼道:“祭典开始,行大礼,祭先王!”
随着他这一声长长的呼号,其下的那些将士们各个面露悲戚,一个个整齐划一地当场卸下自己身上的铠甲与外袍,露出了其内早已穿好的一身洁白缟素,而后他们纷纷抽出胸前的白巾,将其绑于额间,齐齐下跪于地,祭拜前方灵位上这位一生为了这个国家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只盼着能早日重整山河的靖北先王。
几名内侍抬着那些堆得跟小山一样的烧饼,来到他们面前,给每人领了一块,又给他们每人手中端来一碗烈酒,他们将手中的饼吃进腹中,喝了一口烈酒,而后将酒水散在地上。
洞顶上空飘散下来纸钱,数十面白幡在手中挥舞,隆重的祭拜便这样开始了……
*
祭典结束之后,夜忱阑与他们叙了叙旧情,今日也不宜设宴庆贺,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伤,便要他早些离场,好好养伤。
洪公公自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在前引路道:“世子殿下,您的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跟倾姑娘早些歇息吧。”
苏倾见只准备了一间房,房内还只有一张床榻,不由冷着脸道:“我跟他的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可否给我一间单独的房间。”
徐敬山是个行伍出身的粗人,没有什么玲珑心思,当即用粗大的手抓了抓头道:“哦,是这样啊,那……”
洪公公赶紧上前一步抢在他前面说道:“姑娘这可就难为老奴了,我们于山洞里练兵,房间本就紧缺,得知世子殿下来了,好不容易才腾出一间来,这空房间实在是没有了。”
苏倾瞧见了他拦着徐敬山的样子,以及闪烁的眼神,哪里还不看不出是怎么回事,便冷冷开口道:“那你就让人多准备一床被褥吧。”
洪公公的老眼眨了眨,有些疑惑地道:“姑娘还要被褥做什么?莫不是身体畏寒有哪里不适?”
苏倾的面色就像是一块坚冰一样又冷又硬,继续道:“不是给我准备的,是给你们世子殿下准备的,他夜里得睡地上。”
洪公公的老脸顿时僵在了当场,拖长了尾音道:“姑娘你这不合适吧……你怎么能让世子殿下睡地上!”他觉得这姑娘好生不知礼数,要不是看得出忱阑世子有多重视她,他都要搬出宫规与妇德来说教了。
夜忱阑轻咳了一声,苏倾这不近人情的性子当真是不给他留面子,不过他还是对洪禄与徐敬山道:“行了,都先下去吧。”
“殿下,这……”洪公公本还欲说上几句,可见夜忱阑已然下令,只好恭敬地退下了。
不多时,他就带着两名太监送来了被褥,还端来了一碗面和两只空碗放在了桌上。
待得他们走后,夜忱阑对苏倾道:“今日是先王的忌日,也是我的生辰。洪公公为我下了长寿面,我找他要了两个碗,夙倾,我想你陪我一起吃。”
看来洪公公还真是很细心,仓促之间且又是先皇忌日,夜忱阑的生辰不能大操大办,却还是考虑周到地为他下了碗寿面,于是苏倾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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