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倾紧紧地贴在夜忱阑的胸前,一片温热的温度透过他衣裳传来,起伏的胸膛下是一颗心跳动的声音。
夙倾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贴得这么近,只怕夜忱阑也察觉到了,她懊恼地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当然也埋在了夜忱阑的胸膛上。
夜忱阑自是察觉到了,脸上的表情都快憋不住了,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地道:“崖顶到了,你可以下来了。”
夙倾如蒙大赦般要从夜忱阑的怀里跳下来,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她也恨不得跳下去把自己埋了。
这时只听夜忱阑又道:“等一下。”
夙倾的动作旋即僵在了当场。
夜忱阑将她抱到了一处光洁的石座前,一挥衣袖拂去了其上的落雪,让她坐好,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举目俯望,崖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九渊,夙倾习惯性地放出神识扫视了渊內的一切,发现并无异样,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你这百万年都是这样看着它吗?”夜忱阑随手将一粒石子抛了下去,落入深邃而诡秘的九层深渊里,激不起任何回响。
夙倾点头,同样望着深渊道:“我从记事起,就在这九渊了,父神让我镇守这里,百万年不得离开一步,我便一直守在这里,不出北溟……”
听了她这话,夜忱阑眸光有些闪动,眼前的九渊依旧如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一头蛰伏的虚无巨兽,吞噬了她的岁月时光。
过了一会,夜忱阑又道:“出不了北溟也可以在北溟转转啊,说来你与我所居之处只隔着一片海而已,我这二十万年来居然从未认识你。”
夙倾顿了顿,一阵沉默过后,才开口道:“之前跟苍臾出去过几次,其实我出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很多人情世故我都不懂,何况外面的人都不喜欢我,也就不去惹人厌烦了。”
夜忱阑心头有些触动,口中念道:“北天极星河浩渺,幽都山万象幽暗,归刹海雪浪拍天,都是难得一见的盛景。”说罢他又补充道:“以后我带你去看?”
“好。”夙倾平静地答应了,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这北天极可是紫辰帝君之所在?”
“对,正是他管辖的星域玄宫。” 夜忱阑回答道。
“我听说紫辰帝君司征战杀伐,其掌管着北天极众星辰,浩瀚星辉如无穷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夙倾赶紧又接着问道。
“的确,北天极诸位星君都是天界最勇猛的战将,星盘轮转,生生不息,星辰之力不容小觑。” 夜忱阑为她回答。
夙倾听完他说的话后,心头已有了想法,思忖了片刻,就不再说话了。
夜忱阑看着她,总觉得她心里有什么事,只是没有宣之于口,可既然她不想说那也不便多问。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夜忱阑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道:“我去看过我父君了,虽然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却能看出他被照顾得很好。”那日夙倾允许他去九渊查看,夜忱阑就急忙去看望自己父君的近况,发现他虽然身在寒狱之中,却并没有受刑罚之苦,身上褪去龙鳞的伤口得到妥善处理,已经基本愈合。
夙倾侧过头,正视着他,肃容道:“我知道,你其实一直在恨我当日裁决不公,的确从情理上,他没有错,他只是在天下苍生的面前,选择了你而已。可是从法理上,他有错,作为一方水君,他因私忘公,危难时舍弃了万万生灵的性命,那些死难的人亦有亲人父母,他们的冤魂又将向谁申诉?”
夜忱阑低下头,他并不否认因为这场浩劫给生灵带来的伤痛,他在凡界二十年,早已深有体会,他行医救人,不收分文,也是想拼命弥补这个罪过。
夙倾看着他,话语间却出现了一分难得的柔软,道:“你替你父君受过,虽被贬为凡人,但你若能早日积满功德,便可早日接他出来。”
夜忱阑点头,可手却渐渐紧握成拳,只因他心中还有一份疑问与不甘,让他饱受冤屈,欲言又止。
夙倾看在眼里,心下了然,又道:“如今,你父君的罪你父子二人在还,若这背后真有始作俑者,也断然不能饶恕。”
“你相信我?”夜忱阑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夙倾的双手,有些激动。
当初他说巨鲲化鹏事有蹊跷,老天帝却以刚巧是那巨鲲突破感悟而盖棺定论,这天上地下对他同情者有之,慨叹者有之,诋毁者有之,唾骂者有之,对此事持怀疑者亦有之,可是却没有人真正相信他,谁又能明白他心中的隐忍与悲愤。
夙倾一怔,却还是任由夜忱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继续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苍臾自毁神魂之时说让巨鲲羽化为鹏的丹药是他给出去的。”
夜忱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他着实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会跟苍臾丹君有关,那么他在凡间幼年时曾多次受苍臾丹君的传医赠药,难道也另有缘由?
夙倾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宽慰他道:“苍臾应该是无心之失,好在能让巨鲲突破境界化鹏的丹药也绝非凡品,苍臾的仙侍静池想必会记录在册,明日我让朔辛去须臾山清宁殿一趟,询问此破镜丹去向。”
听了她这话,夜忱阑一直以来那颗愤懑难平的心总算有了些许着落,他紧紧地将她的手拉进怀里,道:“夙倾,谢谢你。”
夙倾看着他,用严肃如霜雪般的面容正色道:“你放心,我神职所在,此事我定会查个清楚的。”
*
北天极的紫垣宫是紫辰帝君的星府。
此处的天极仙宫并不像九重天那样浮云杳霭,虹霞缭绕,而是玄天一色,错落星辰在永恒的黑夜中显得更加静谧而深沉。
夙倾脚下踩的是满天星辉,有一条流淌的星河指引着道路,通往紫垣宫的所在。
可是这条星河走着走着在一片星云笼罩处却是断了。
夙倾停下脚步,止于星河尽头,若有所思,半晌她整理了衣衫肃容道:“天极九渊夙倾上神特来拜会紫辰帝君。”
一时寂静过后,星云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位银发竖瞳的少年。
那少年抱着一杆雪亮银枪,身着劲甲军靴,神采飞扬,星眸璀璨,咧开嘴露出两颗桀骜的虎牙。
夙倾忙走上前去,正色道:“我特意前来拜会紫辰帝君,还望星君行个方便。”
“来我紫垣星宫拜会的仙人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得需有缘才行。”银发少年一扬眉,身杆挺得笔直,将银枪贴着后背插在身后,倚枪而立。
夙倾想了想,难怪星河在她脚下断了,是因为自己无缘得见帝君吗?可她还是不放弃,继续道:“我有事欲求见帝君,还望星君通融。”
只听那少年依旧站在那不动如山,开口便露出虎牙道:“何事?”
夙倾斟酌犹豫了一下,不过片刻后还是直接道:“我想借北天极星辉一用。”
少年听后突然哼了一声,面带怒色,道:“好大的口气!夙倾上神一来就要借我紫垣星辉,你可知北天宫星辉何等珍贵,岂能随便借与外人,夙倾上神莫不是在天极九渊强横跋扈惯了,竟跑来我北天极门前叫嚣!”
夙倾一怔,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才触怒了他,正欲解释,谁知那少年已然像头狮子般弓起了健硕的身体,腰间一发力,一个雪亮攒刺突进向夙倾。
夙倾此来是有求于人,哪里能真的与之动手,她闪身急忙后退不想这少年一枪带起的劲风力道竟如此之大,银枪震鸣犹如狮吼,将她直接击飞了出去,夙倾好不容易落地连连倒退,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她脚步不稳,差点后仰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拦住了她,来人拉着她的手,直接将她接在怀里,四目相对间,夙倾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疑惑问道:“夜忱阑?”
只见夜忱阑将夙倾扶起站稳,抬眼皱着眉头,对那少年沉声道:“北落狮门!”
原来他就是紫辰帝君麾下第一猛将,北落狮门!
此星虽位在南方,但宿在北方,镇守南北之界军门而得名。
银发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竖起银枪对夜忱阑肆意一笑道:“辰澜世子,许久不见!”
夙倾望着夜忱阑,又一次疑问道:“夜忱阑你怎么来了?”
夜忱阑只是淡淡地回道:“我今日在九渊找不着你,问了朔辛说你出去了,就想到昨晚你提到紫辰帝君时神色有异,就料到你来了这里。”
说罢他又对视着北落狮门,气势丝毫不落下风道:“告诉紫辰帝君,世子辰澜前来找他讨还往日人情!”
北落狮门此时肃穆而立,板着脸并没有动,而他身后的星云辰雾却是豁然散去,星河流淌而入,汇成了星路,一座巍峨星宫若隐若现屹立在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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