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串门

夜忱阑阴沉着脸,落下了手中的棋子,道:“没什么,只是最近有些诸事不顺,流年不利。”他这说得其实话里有话,因为自从苏倾来了以后,他就觉得行事不顺,不说这丫头已经打碎了四个茶杯,洗烂三件衣服,外加浇死了两盆兰草,而他自己也总是莫名地触霉头。

明莲看着夜忱阑的脸色,又看了眼苏倾,那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悄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苏倾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头,有些讪讪。

明莲简直是对她语重心长地道:“你可要长点心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冒冒失失,笨手笨脚的。”

另一边,只听夜忱阑平静地道了句:“你输了。”

夏启言被他说得面色郁郁,似乎跟夜忱阑下棋,他就没赢过,但观这局棋,白子已然是身陷其中,四面围困,不得脱身,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叹了口气道:“你说我们这都在凉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了,今后还不知该如何打算。”

夜忱阑没有理他,只是将棋盘中的棋子一一拨弄回棋篓中,不言不语。

夏启言见他这样好生没意思,于是张开手中折扇挡住脸,又向夜忱阑凑了过来,低声道:“忱阑,你有想过归国吗?”

夜忱阑放棋子的手顿了顿,随后看似并不在意地道:“我不像你,东明的子民都对你爱戴有加,东明王就盼着你回去继承大统,而靖北,只怕没有人希望我回去。”

夏启言作为王后的嫡长子,东明王的正统继承人,生下来就备受宠爱,而他为国牺牲忍辱负重来下凉为质,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自是也不同凡响,据说她母后整日都以泪洗面,生怕他吃了苦受了罪,而东明王也在想方设法营救。

夏启言知道他在说什么,对于这位靖北世子的境遇,他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只是以他对夜忱阑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个拘泥于现状坐以待毙的人,于是夏启言又问道:“难道你真想在这凉王宫就这么待着?”

夜忱阑沉默,又有谁想待在这冷清的异国他乡里寄人篱下呢?况且作为质子,倘若两国冲突一起,自己随时都会被拎出来处死。靖王与那位雍也王后应该是很愿意乐见其成的吧。

此时,炭火上的热茶已然烧好,香气四溢,一个婢子倒好茶后,盈盈捧过来,给夏启言与夜忱阑身前各放了一杯。

夏启言见勾起了他的惆怅,抱歉地捧起手边的茶杯对夜忱阑赔笑道:“这可是我东明的贡茶,叶浮雪,快尝尝。”

夜忱阑随手拿起茶杯,刚要递到嘴边,谁知那烧陶的茶杯突然碎裂,滚烫的茶水便洒了他一身。

那奉茶的婢女吓了一跳,忙跪下来向两位世子请罪道:“殿下恕罪,是婢子检查杯具时疏忽了。”

夏启言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张大了嘴巴,震惊地道:“看来你近日真的是时运不济啊!烫着没?”

谁知夜忱阑更是淡定,让那婢女起来,而后平静地望了那堆碎陶一眼,似乎习以为常般地自顾擦了擦,便起身道:“看来今日我这就要告辞了。”

夏启言他见这样,只得干咳了两声,赔笑道:“呃,既然如此,那我们改日再聚。”

明莲愣愣地望着这一幕,不由感叹道:“忱阑世子的胸襟真不是一般的宽广啊!”

苏倾更是目瞪口呆,因为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夜忱阑身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离开夏明居的这一路上,夜忱阑的脸就阴得像天边的乌云,感觉随时都会打雷下雨,电闪雷鸣。

他独自走在前面,苏倾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不敢说话。

行至半路,苏倾终于忍不住快走两步开口关切问道:“世子殿下,您没事吧?方才有没有烫到?”

谁知夜忱阑突然停下脚步,苏倾本就低着头走路,反应还总比别人慢半拍,结果一下子撞在了夜忱阑的胸前,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后仰摔倒。

夜忱阑见状伸手将她一拉,直接就拉到宫墙一边,让她站好,然后紧盯着她,没好气地道:“我怎么觉得,我只要一跟你在一起,就倒霉?”

苏倾被他这么看得有些发怵,向后退了两步,抵在了墙上心慌慌地道:“世,世子殿下,婢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夜忱阑想了想,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于是他又问道:“你以前伺候别人的时候也这样吗?”

苏倾直摇着头,慌忙解释道:“没,没有啊,以前婢子是太笨了,经常弄坏东西,可是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可就在这时,夜忱阑只觉得肩上好似落下来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他用手一摸,随之一股腥臭之味扑面而来。

苏倾这回是真的傻眼了,因为落在夜忱阑身上的是,鸟粪?

这时,几声鸦鸣从头顶上方响起,夜忱阑抬头望天,就见一坨黑影从空中飞过,那身形怎么看都像是只扁毛的乌鸦?

夜忱阑气得简直快要胸肺炸裂,额角青筋暴起,多少年的好涵养就快给折腾得荡然无存了,他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了宫墙上,把苏倾着实吓了一跳。

眼看着夜忱阑阴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苏倾是靠着墙壁动也不敢动,哆哆嗦嗦地好不容易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颤声道:“世,世子殿下,要不婢子帮您擦擦?”

夜忱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半天,这才有了些反应,不过他也没领情,而是以手扶额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一个人静一静。”

苏倾“哦”了声,赔着小心向外挪了两步,就告退了。

夜忱阑深吸了口气,想了半天,的确,好似从第一次遇到这个小婢女起,他的行事就没有顺利过!再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也并非巧合,就像是有人在暗中整他!

正想着,夜忱阑抬头却见苏倾在那有些犹犹豫豫,举步不前,他冷着脸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苏倾抬头望着他,一脸怯生生又委屈地道:“婢子,婢子不认识路啊……”

“什么!”夜忱阑简直忍无可忍了,喝道:“你是还要让我来给你带路是吗!”

苏倾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婢子新进宫不久,对宫内的路还不熟悉,婢子一定好好记住,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夜忱阑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一甩衣袖,再也不去管她,只甩下一句:“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而后就气冲冲地大步朝前走了。

就这样,苏倾一路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好不容易走回了潇离院。

夜忱阑刚推开院门,本想着回去好好休整一下,可谁知就在这时,一盆冷水直接泼了出来,把他里里外外浇了个透。

那洒扫的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慌忙冲过来欠身道:“世,世子殿下,小人只是想冲一下院门的台阶,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却见夜忱阑情绪有些不大对,他就立马不再说话了。

苏倾本还想帮他擦擦,却见夜忱阑紧咬着牙关,一副随时都要发作的样子,于是她也很是识相地闭了嘴。

此刻,夜忱阑已经气得眼前都有点发黑,他只想着,本以为这丫头是宁风涯派来监视他的,可她整日里笨手笨脚的,别说是监视了,连干活都够呛!难道,这母子俩就是因为这个,才故意派她来折磨自己的?那这手段也太下三滥了吧!

*

宫中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到了年节的新岁之夜。

老凉王当初那孝心彰显的一道王令下达过后,着实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忘了这眼下正值年节,于是本该热热闹闹张灯结彩的新岁夜,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十分冷清。

而今老凉王与众妃嫔们欢聚一堂共饮新岁宴的时候,望着这满桌的绿叶汤羹,老眼都有点花,他嚼了口菜叶子,实在寡淡无味,连连呸了两口,将象牙箸扔在一边,便起驾回宫了。

见王上走了,蔷贵妃也起身盈盈一拜道:“妹妹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了。”

凉王后望着她的走远的背影“哼”了一声,对下坐的世子宁风涯道:“走吧,不吃了。”

各宫的妃嫔们也哪里还想就留,于是今年好好的一顿新岁宴就这么提前结束不欢而散。

下凉后宫椒兰殿内。

“这该死的靖北庶子,大过年的搞得王宫里全宫吃素!”凉王后将茶碗重重往桌案上一放,连吃了这么多天素,连吃茶都变得难以下咽。

宁风涯坐在一旁拨弄着盘中的茶点,对凉王后的贴身老太监道:“今年新岁夜下赐给各宫的膳食都准备好了吗?”

老太监对着二位主子恭敬一礼回道:“尚食局的宫人们正在逐一送过去呢。”

凉王后一听,随即领会出了其中含义,凤眉一凛,对着宫人们喝道:“来人,他不是要表孝心吗,那就给潇离院送些菜叶萝卜过去,也好成全他一片拳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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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澜
连载中月曾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