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凉王重重一掌拍在王座的四爪龙头顶上,厉声道:“明察?那伙贼人的匪首亲口招认,难道还有假?”
夜忱阑心中一惊,亲口招认?红夜不是说无人生还吗?于是他一脸愚钝的神情道:“贼人?匪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忱阑听不明白啊?只怕是有贼人狼子野心,栽赃嫁祸给我靖北,挑起战事!”
宁风涯见他还在此装傻,做戏,对他明示道:“有数百水贼草莽潜藏在雁回渡,凿了我军的渡船,致使我两千精锐全军覆没,不过我派人清查战场时,发现那伙贼人匪首一息尚存,如今他已亲口招供,是靖北的暗卫玄骑所为!”
夜忱阑面上不露痕迹,心下却已是在飞快地思索,难道是梁钧梁都尉不幸被俘,卖国苟存了?再观老凉王与宁风涯此刻正紧盯着他,就等着他露出破绽,自乱阵脚,于是他已有了主意,突然满脸愤恨地道:“不知那贼人是谁!忱阑愿与他当面对质,问问他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诬陷我靖北至此!”
老凉王面容一滞,不想他竟是提出要当面对质,反倒有些为难。
宁风涯则是嘴角挂着阴鸷的笑容,道:“不急,那伙贼人匪首不日便会押解进京,到时你再与他对质不迟!”
夜忱阑见他到现在都未能说出那匪首的名讳,也未提及梁钧暗骑都尉的身份,想必所谓的亲口招认是假,以此试探是真,他突然想到在红夜密信中提到的那几个字,“人已至进京途中”,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红夜当时到底想隐瞒些什么!
“既是如此,那忱阑就随时恭候了,我靖北与下凉交好多年,我又自小在凉宫长大,感情深厚,还望凉国王上莫要听信了他人谗言,我靖北也断然不会做出有损两国情谊之事。”
他这话说得简直感情真挚,可昭日月,搞得老凉王咬了咬后槽牙,心里好一通谩骂。
宁风涯不动声色,嘴角的弧度却是勾得更加阴邪,道:“忱阑有如此赤忱之心自是甚好,只不过,我靖北此次出兵后因何泄密,又怎会被外人知晓,莫不是有人潜藏在我凉王宫中多年,窃取情报?”
“风涯世子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夜忱阑一脸疑惑不解,心中却在想着他为何此时会提及此事。
“想必此人定是熟知我凉宫的情况与御林军部署,才能在我凉宫来去自如,屡次得手。”宁风涯继续道,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
“风涯世子是在怀疑我?忱阑一介质子,来凉都后向来安守本分,世子莫要冤枉于我啊!”夜忱阑一脸被冤死的神情。
宁风涯嘴角笑意更胜,却更加笃定地道:“当真如此?来人,把她带上来。”说罢便让内监带了一个小女婢上来。
夜忱阑抬头一见,此人竟是苏倾!只见她低着头,畏缩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宁风涯指着苏倾对夜忱阑大喝道:“忱阑世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夜忱阑心中大惊,难道他这小女婢还是把他给卖了?可他仍是不明就里地回道:“忱阑不知要说些什么?也不知将我的小婢女唤来所谓何事?”
宁风涯逼视着苏倾,一脸的心中有数的神情对她厉声喝问道:“你那晚在琅嬛暖阁下看见的黑衣人,就是他?”
“婢子……”苏倾被吓得身子一颤,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大胆贱婢,还不将你那晚看到的一五一十全说出来,若是再敢有半句虚言,寡人绝不轻饶!”老凉王一声怒吼,瞪着苏倾,周身的王气与威严震慑开来,让人胆寒。
夜忱阑紧抿着薄唇,盯着苏倾,觉得当初这个把小女婢留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也太托大了,自己也许真会死在她手里。
苏倾被他这么一吼,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抖了半天才惊恐地望着老凉王开口道:“王,王上,婢子那晚是真的没有看清啊!风涯世子,婢子先前所说的是都句句属实啊!”
夜忱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原来这也是个试探,真是太险了,不仅是在看他的反应,也是在看这丫头在这种威逼诱导之下能不能扛得住。
眼看着苏倾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快紧绷到了极限,而老凉王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感觉随时都会暴怒杀人,夜忱阑赶紧趁势反客为主道:“风涯世子,你为何屡次问询我的小婢女那晚之事?”
宁风涯冷着脸,沉声道:“本殿叫她过来是想再问问清楚,以免遗漏了某些蛛丝马迹。”
夜忱阑却是言语咄咄逼人,不肯善罢甘休道:“那你今日叫她过来指认我,又是何用意?风涯世子若是要冤死忱阑,我也是百口莫辩的。”
宁风涯虽已很是不悦,可面子上却也得做足,解释道:“本殿只是想借机试探她可有说谎,倒也没别的意思,忱阑莫要往心里去。”
谁知夜忱阑还是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立刻满是愤懑地道:“若是她因受了惊吓而胡言乱语那岂不是陷我于死地!”
“行了。”老凉王直接打断了夜忱阑的步步紧逼,已不想再与他争辩下去,于是他扶着额头,有些困乏地道:“这次传唤你主仆二人前来就是问些话而已,现下既已弄清楚了,寡人也累了,你二人就先退下吧。”
见老凉王直接下了逐客令,夜忱阑心中觉得好笑,也就不再说什么,一番行礼告退后,带着如蒙大赦般的苏倾离开了。
“世子殿下!”出了琅嬛暖阁之后,苏倾跟在夜忱阑身后,紧走两步惊慌地小声唤道。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夜忱阑紧盯着她,目光扫视在她身上,似是要将她看穿。
苏倾知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急忙解释道:“婢子回宫后不久,便被传唤了过来,婢子也不知是为何……” 她想了想,又关切道:“世子殿下,您没事吧,婢子方才没说错什么话吧?”
“我没事,你也说得很好,你先回潇离院去吧。”夜忱阑已不想与她再多作解释。
苏倾见他这是又要走,有些慌了,想问他去哪里却又不敢,只得赔着小心地问道:“那世子殿下您……”
夜忱阑只交代了句:“我要离宫出去两日,你莫要惹事,自己小心。”便自顾自地走了。
*
二十四明月楼的浸月楼锦绣雅间内。
“你早就知道梁钧梁都尉被俘了是吗?”一进门,夜忱阑就逼视着红夜追问道,他刻意直言是梁钧被俘,就是为了试探红夜的反应,证实他的猜测。
“不错。”红夜见他来者不善,这次并没有躲闪回避,而是答得干脆利索。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夜忱阑厉声喝道,面上已显怒色。
“告诉你又能如何,他此次行动本就见不得见天日,靖北是不会派人营救的。”
红夜一抖手中的算盘珠子,直视向他,说得更是厉声厉色:“你早就该清楚,梁钧此次私自带领数百死士前去伏击,并未得密府调令与王上王令,胜了无功可表,败了无人收尸,自始至终,靖国都是不会出面的,因为出面了,下凉正好可以靖国毁约在先为由出兵讨伐!”
夜忱阑皱眉沉默,房间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红夜叹了口气,接着道:“更何况,我已接到了密令。”
夜忱阑忽地面露讥讽:“密令?半路截杀梁钧?”
“不错,上面下达的是杀令。”红夜直接把话说明白,也好让他死心。
夜忱阑说话更是不客气了,冷哼一声道:“倒是他雍也氏的一贯作风,是呀,与其耗人费力担风险的出面营救,倒不如半路截杀来得干净利落。”
红夜哪里听不出他这话说得含讥带讽,不过他也是毫不退让地道:“我是靖北的暗探,密府下达的任何密令我都必须遵从。”
夜忱阑紧抿薄唇,知道此事他心意已决,便不想再多言,只向红夜伸出了手道:“把押送梁都尉的行踪给我!”
“你想干什么!”红夜恼怒,不想他这般死心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却仍是要一意孤行。
“给我!”夜忱阑瞪着他厉声大喝。
“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吗?仅凭你一人之力,万一也失手被俘,你身为靖国世子,对我靖北局势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先前梁都尉与那几百烈士的心血都将付之一炬!”红夜简直给他气得颤抖,觉得此人简直是意气用事,冥顽不灵。
“我当然清楚!可就是因为我身为靖北世子便更不能置之不理,见死不救,朝廷不敢去做的事我去做!至少不能让这些为国捐躯的忠勇义士寒心!”说罢他目光坚定,神色严肃地对红夜道:“倘若连我也不幸被俘,你就将我一并杀了吧!”
红夜一怔,没有想到他竟已做好了这样的觉悟,这位明面上的靖国世子,实则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只是靖王送给下凉的人质,没有人会管他的死活,这些年来也从未有人把他真正当回事,可他却不曾放弃肩负在自己身上的家国责任,靖北有这样的世子实在是国之大幸,只可惜……
红夜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的人探查到押解梁钧的暗卫,明日戌时左右会抵达逐尘驿休憩回京。”
“多谢!”夜忱阑这才神色缓和,对他一笑,有感激之意。
红夜仍是嘴不饶人地道:“不用谢我,你最好在我的人赶到之前把梁钧梁都尉救出来,别到时候……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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