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
迎着沈扶月惊讶的目光，宋淮恩沉默一瞬，难得有些心慌。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突然出现？
夜色中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女孩的目光也描摹着他的面庞，宋淮恩努力稳住自己的心跳，平静回视她。
果然沈扶月喃喃道：“四殿下怎么在这里？”他不应该陪着大公主在一起吗？
宋淮恩眼神微闪：“正巧经过。”话刚出口，他的眉梢便轻跳了一下，这般拙劣的借口，能骗过她才怪了。
好在沈扶月并没就纠结于此，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年轻男子身上灼热的体温正透过薄薄的夏衫传来，她红云满面，抬眼觑着他的脸：“殿下。”
宋淮恩退后一步，将她放在阁楼的地板上：“失礼了。”
小姑娘今日本是打扮得娇嫩可人的出门过节，谁知遇上了这等乱子，杏色的裙摆沾了些灰，还有些落到了那张白净的脸上，却难掩国色，显得格外楚楚可怜。不知为何，宋淮恩忽然很想替她拭去那一块儿污渍，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听见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强迫自己转开眼。
眼前的女孩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站在一处楼阁上，那一簇火光正在两个街角外慢慢变小，人群的骚动也逐渐平息，顺天府的人已到了，正在安置百姓。宋淮恩解释道：“事急从权，这里人太多，见表妹要受伤，才不得已把你往高处带。”
“是我又麻烦表哥了。”沈扶月狂跳的心终于平复，这一次望向他的目光带上了真心实意的感激。
“嗯。”宋淮恩垂眸，沈扶月忽然眼前一亮，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晟焦急寻找她的身影。宋淮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我送你回去。”
“呃……”沈扶月想起宫中对晋王府那件事的敲打，心中一凛，抬头望着他：“四表哥……多谢表哥又救了我，只是今日之事，可否请表哥为我保密？”
宋淮恩倏地停住脚步，黑沉的双眸落在她脸上。
不知为何，被这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沈扶月竟有些心虚。这自然不全是因她正在议亲的缘故，宫中对晋王府哪件事的态度，她相信他不会不知。她不想父母在因此而为难。
宋淮恩点了点头：“自然，我也想请表妹为我保密。”见她的目光望过来，他眼睫轻颤：“表妹在慈宁宫的事，我听说了。”
他垂眸：“我与国公府一样为难。”
沈扶月露出了一脸“你果然知道”的表情，同时又有些心有戚戚，哪怕贵为皇子，也不容易。若她没记错，前世这位四殿下回京后不久便病逝了。虽有些皇子相争的传言，可究竟真相如何，除了龙椅上那位谁也不知。
狭长的木梯上，两人并肩而行，短短数息，沈扶月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我知道。”
“只是表哥也不用太过忧心。咱们为臣子的，只知道忠心侍上，自然无虞。”这可是她浸淫东宫多年悟出来的道理，当今正值盛年，又大权在握，明察秋毫，想要常得圣心，唯有纯臣一路，这也是他们信国公府如今的道路。而宋淮恩只要做个皇帝听话的爱子，得以平安并不难。
宋淮恩唇角一勾，他本就生得清隽绝伦，骤然一笑，似乎比夜色下的火光更绚烂夺目。
面对他的目光，沈扶月有些窘，或许自己这是卖弄了，人家生在天家长在天家，哪用得着她一个闺阁弱质来提点。可宋淮恩却正了脸色，含笑对她说道：“多谢表妹，我都记着。”
说着他停下了脚步，沈晟就在前面的街口：“我就送你到这里吧。”郑鹤轩或许正与沈晟一起等着她，此时他过去，只是徒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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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沈晟等了她许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沈晟方才松了口气。他一直等在桃源居，郑鹤轩不会带她走远，可谁知竟然出了这等事，他忙命沈家的下人去寻找。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同样焦急不已的郑鹤轩，大步走上前：“阿月！”
“可有伤着？”听到郑家的下人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来禀报的时候，沈晟几乎没晕过去，他就知道郑家小子没本事护住妹妹！偏生父亲与母亲觉得下嫁郑家，背靠着国公府，郑家不敢对妹妹不好。但沈晟在禁军中摸爬滚打，对郑鹤轩这等文弱书生颇为瞧不上。
“阿兄放心，我没事。”面前两双眼都直勾勾盯着她，沈扶月只好编了个谎：“刚才不过被人群推搡了一下，火又大，一时眼花找不着路。”
郑鹤轩这才柔缓了神色，又愧疚道：“都怪我没有护好沈妹妹。”
出这样大的事，自然不能再游玩下去了。沈晟带着她与郑鹤轩道别，沈扶月回到府里时，国公府里早得了消息，萧氏与沈明顺都守着未曾休息，直到亲眼见到沈扶月归来无事，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顺天府的人说是意外着火，沈明顺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宫中几位小主子今日也微服出宫了，还是得了皇帝的命出来游玩的，却是三、四两位皇子带着公主们，大公主的亲兄长二皇子却不在。
听他这么说，沈晟一凛：“爹疑心是谁？”
沈明顺沉吟：“若说个确切的人来，倒是难以断定。”甘钦招认了他是替慧妃与三皇子贪墨银两，这些皇帝与几个心腹都知道，永华宫这些日子悄无声息地病下了，听闻三皇子走了好几回御前，替母妃求情。
皇帝子嗣不丰，三皇子如此苦求，未必就不会心软。况且这次二皇子的人出首甘钦，皇帝嘴上不说，心中难免不快，兄弟阋墙，身为父亲怎会乐见？
因此皇后母子此番也没讨到什么好，想起今夜大公主的脾气，沈扶月恍然大悟，想必是因为母亲兄长都吃了挂落，宋淮珂本就有气没处撒，这才让她阿兄和姜宁溪撞上了。
“难道是二皇子一派为了报复三皇子？”沈明顺摇摇头，二皇子不忿要报复也好，三皇子贼喊捉贼也好，亦或是东宫挑动兄弟们内斗坐收渔利，自有皇帝头疼查去。他只心疼他姑娘，遭此无妄之灾。
萧氏亦是后怕，不免更加坚定了些把女儿低嫁的心。谁知沈扶月下一秒就给他们夫妇俩扔下一个惊雷：“忘了同爹爹和阿娘说，今夜是四表哥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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