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六月十八这日,是晋王太妃的六十八岁寿辰。

沈扶月清早就被萧氏薅了起来,由着萧氏指点绯云杏烟两个丫头忙着给她梳头换衣裳。

“这个不好,去换那件月华锦的裙子来,再配那只鸾凤衔珠的簪子。”前日里随萧氏回公主府看望外祖父母,永昌大长公主多年不见一双外孙,稀罕得了不得,赏了不少首饰玩器,萧氏还笑:“母亲可别惯坏了她,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财迷心窍的穷小子投胎,就爱这些亮晶晶的首饰。”

沈扶月抿了嘴笑,对此不做反驳,两世为人,她都知道自己生得美貌,这样一副天赐的容貌,若不好好打扮,岂不是暴殄天物。

荣寿堂里,姑娘们早早都到了,连前几日回薛家小住的四姑娘沈扶萱都在。沈扶月笑着进了门,她一身湘妃色的比甲,里头套了米杏色的衫子,底下是水色十二幅裙,本就是国色,这样一打扮,更显青春娇俏,整个屋子都明媚了几分。

养了这些日子,沈扶光总算出了院门。沈扶月瞧了瞧她的面色尚算红润,笑道:“大姐姐病好了?这可好了,听说今日晋王府请了京里最红火的戏班呢。”

“是,多亏大伯母送来的好官燕,否则我可不是要错过了。”沈扶光端然微笑,对着萧氏轻轻一福。萧氏忙一把拉了她起来:“一家人,何必这么多礼数。”

“老大媳妇来了?”屋里的何太夫人问道,萧氏拍拍沈扶光的手,进了内室。

沈扶萱呆呆看着一身清丽的沈扶月,贝齿轻咬着下唇。沈家姑娘们生得各有千秋,大姐沈扶光端丽,二姐沈扶云娇艳,三房的扶柔、扶忻姐妹甜美,就连四房庶出才九岁的沈扶柳都十分秀气,唯有她面容寡淡,姿色平平。

更别说幼时她就和沈扶月不大合得来,多年不见,却见沈扶月出落得如此貌美惊人,她心中思绪翻涌,实在意难平。

沈扶月秀眉微挑,当年这个四姐就总是看她不惯,如今看来可一点都没有变。

“阿萱这是看傻了,多年不见五妹,都认不出来了。”倒是沈扶云笑了笑,这里除了沈扶光,就是她最长,更何况沈扶萱还是嫡母最心爱的幼女。忙解围似地推了推沈扶萱。

沈扶萱目中划过一丝怒色,沈扶云看在眼里,心中一气,又不得不咽下去,虽说嫡母薛氏不在,可大姐和大嫂子还在一边儿看着呢。

沈扶月看在眼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倒是三姑娘撅了撅嘴,沈扶萱总是这样小家子气,一家子姊妹,不是对那个不平就是对这个嫉妒的,若不是有大姐二姐总给她善后,她在这府里还不知人缘要差到什么地步。

正说话间,内室向何太夫人辞行的萧氏、薛氏走了出来,大少奶奶胡氏忙上来笑道:“外头车都备好了,母亲、伯母,咱们走吧?”

以往都是薛氏作为国公府的这一辈的当家女眷在外行走,如今萧氏回来了,自然是以萧氏为主,带着姑娘奶奶们一同赴宴。萧氏点头笑道:“那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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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国公府与晋王府极亲近,莫说永昌大长公主与先晋王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都是太祖皇帝徐贵妃所出,如今的晋王太妃还是老信国公的幼妹沈巧,沈家的姑娘们该称一声姑祖母。

几位姑娘站在地下,一水儿的秀丽面容,向晋太妃拜了寿。晋王妃一手牵了沈扶月,一手挽了沈扶光道:“瞧瞧,一个赛一个的钟灵毓秀,母妃家的小娘子究竟是怎么养的,也教教我们,省得我眼馋肚饱,看得爱都爱不过来了。”

晋太妃看着萧氏,搂过沈扶月笑道:“可不是?好个美人儿!同你娘当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和永昌的关系好,萧氏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又嫁回了她娘家,如何不爱。

沈扶月心中一暖,当年太妃就十分疼她,哪怕她以妃妾之身进了东宫,太妃也时常进来瞧她。她转而握住晋太妃的手,靠在太妃怀里娇笑道:“姑祖母这话儿我娘听了不依,她常说我们兄妹两个都不如她年轻的时候呢。”

晋太妃几乎笑倒:“听你娘胡说!”一旁的晋王妃也笑了,在座的都是京中一等一的勋贵人家,都知道信国公府如今炙手可热,就连晋王妃娘家郑氏太太也笑道:“郡主好福气,得了这么个伶俐的女儿。”

萧氏笑道:“婶娘倒还羡慕我?我只盼晟儿有您家轩哥儿一半儿文才就好了。”

提起晋王妃的亲侄儿郑鹤轩,在座的贵妇贵女们不由都屏息听着这里的动静。郑鹤轩是京里有名的才子,虽说晋王妃选入宫赐婚晋王前,郑家只是一介平民,但一朝鸡犬升天,娘家又有这样出息的子侄,家族兴旺指日可待。更不用提他还生得清俊温文,面如冠玉。

说起子侄,晋太妃又问起沈晟来。见太妃兴致好,薛氏便带了其余姑娘们自去入座。

大伯父深得帝心,又即将入阁,对于沈扶月的万众瞩目,沈扶光早就心里有数,只静静微笑着带了姊妹们坐下。沈扶萱却没那么好心态,绢帕在手中扭成了一团,坐在她身侧的薛晚玉撅了撅嘴,低声道:“听说今日郑公子也来了。”

沈扶萱心中微颤,郑鹤轩之名,她自然也是听过的,曾在几处筵席上远远见过,的确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儿。薛晚玉又道:“你这五妹还真是会攀高枝儿,一口一个姑祖母,难道就她一人是太妃的侄孙女不成?看这架势莫不是你们家有意把她说给郑家?”

沈扶萱目光一沉:“她才十三——”

薛晚玉不以为然道:“大表姐与陆家定亲的时候不也才十三么?”

说罢她轻哼一声:“我也只是替姊妹们不平罢了,像大表姐这般人物,陆家却有眼无珠。而表妹你也是国公府的女儿,难道就她沈扶月金贵,好的偏要留给她不成?我看呐,郑家也就算了,文家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大伯母铁定瞧不上。”

“文家?”

薛晚玉不做声,只朝着隔壁席上笑意盈盈望着沈扶月背影的文二姑娘一努嘴儿,那是晋王世子妃的嫡亲妹子。世子妃这一双弟妹颇有些不着调,若是文苒配了沈扶月……她觉得倒是不错。

沈扶萱不言语了,平日里她是不大爱和薛家这位表姐说话儿的。不为别的,只为着她是庶出。可是大舅武安候膝下只有两位表哥,二舅舅也只有一个嫡子,再就是张姨娘所出的这个女儿了。薛晚玉成了薛家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姑娘,虽是庶出,倒也成了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过的比许多人家的嫡出女儿还强些。如此不讲规矩,叫她看不上。

只是今日薛晚玉这番话倒说进了她心坎儿里,沈扶萱面色沉沉。这时晋王世子妃文氏正笑盈盈地转进女眷席内:“老祖宗今日兴致好,请妹妹们都到侧间去,作几首祝寿诗,作的好的有赏呢!”

“我最烦这些个诗啊词的,不如行酒令去!”晋王府的大姑娘宋栖荷第一个不愿意,哪成想被世子妃摁住了:“就你淘气,快去吧,月表妹和溪表妹都快作完了,仔细作不出来,老祖宗罚你!”

晋王世子妃口中的正是沈扶月与福慧长公主家的独女姜宁溪,沈扶月与她一向亲近。

沈扶萱咬唇,她文才一般,最不喜这些,就在她犹豫时,文二姑娘过来挽过她的手:“沈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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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下,姜宁溪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爱热闹。”

沈扶月干笑了两声:“左右我又不等评那诗魁,谁有心,谁自然愿意等着去。”晋王府的寿宴就摆在后花园子里,侧间临着王府的半月湖,从她们这儿望过去,沈扶光与几个世家贵女的背影亭亭玉立,秀美动人。

姜宁溪嘻嘻笑了起来:“真是奇了,怎么去了扬州几年,忽然变得伶俐起来了?从前我说了,你还不信。”

她早就与沈扶月说过几回,她看沈家二房那三位姐妹都不大顺眼,庶出的那个一肚子心眼儿,嫡出的两个,一个看似光风霁月,端庄大气,实际上心里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另一个更不用说,自小便嫉妒阿月,偏偏这傻丫头无知无觉,她简直要替她操碎了心。

沈扶月迎着她带着关怀的目光,心中微暖,阿溪没比她大几个月,却总是比亲姐姐还疼她:“姐姐说的是。”

姜宁溪颇为稀奇地看她一眼,正要说话,却见文氏带着姑娘们都出来了,沈扶萱与文二姑娘并肩站着,有说有笑的。姜宁溪奇道:“你这四姐眼高于顶的,今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沈扶月也觉得奇怪,忽然她们身边经过的一个小丫头手一滑,哗啦一声,端着的果子酒撒了一地。

姜宁溪哎唷了一声:“你的裙子!”

立时便有人围了上来,绯云忙替她擦拭起裙角,文氏也绕过来道:“表妹没事吧?”

文氏吓坏了,如今王府里是她当家,她主持的寿宴上出了什么岔子,回头可不好与王妃和太妃交代。她嫁入晋王府五年一无所出,本就如履薄冰。瞧文氏提心吊胆的样子,沈扶月心中一软,她是活过一回的人,更知道女子的不易,她摇摇头道:“表嫂放心,我没事。”

出门会宴,总有丫鬟预备着替换衣裳,绯云和杏烟早取去了。文氏松了一口气,又唤来自己的贴身丫头素兰,吩咐人送她去预备女眷歇息更衣的汀芳阁:“表妹莫急,太妃和郡主问起来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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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芳阁就在花园西北侧,沈扶月一面走一面看着王府花园的湖景,她这位晋王表舅舅最是个好风雅的,从江南移了不少珍稀花木养在这儿。素兰笑道:“姑娘若喜欢,不妨等会儿回来再细瞧瞧。”

“沈姑娘!”

沈扶月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年,愣住了。

文苒面上一片欣喜,他跟着家里父母来王府贺寿,原以为见不到她了,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思绪,听到妹妹传话,便悄悄避了人进来,结果竟然真的遇到了她。

他身上酒气熏天,神色激动,一双肿泡眼不安分地上下打量她。沈扶月心中一紧,面色一沉,扶住素兰的手远远儿地问道:”你是谁?”

文苒心中一慌:“我、我姐姐是王府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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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表兄图谋我
连载中蜜梨甜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