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
谢柔嘉抬起脸瞪着坐在榻旁的男人。
他不松,隔着衣物替她轻轻揉捏着膝盖。
谢柔嘉恼羞,欲挣脱,却被他牢牢固住。
“别动!”
眉头紧蹙的男人吩咐人拿来药,轻轻地将她的裙摆拉至膝盖以上,露出两条雪白纤细的小腿。
他把药膏放在掌心里搓热,“可能有些疼,忍着些。”
温热宽厚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膝盖。
稍一用力,膝盖好似碎了。
谢柔嘉偏过脸去,正极力忍耐,突然听到他说:“若是疼就哭出来,无需忍着。”
一向倔强的少女唇咬出齿痕,眼泪在眼圈打转,却一言不发。
好在,他揉的过程虽疼,可渐渐地药油在膝盖里发散,待他松开手时,膝盖已经好了许多。
谢柔嘉道了一声“多谢”,见他仍坐着,问:“驸马还不走?”
“外头下雨。”
他顺势在榻上躺下。
榻并不大,躺谢柔嘉一人略嫌宽,可躺两人就有挤。
根本没料到他会躺下的谢柔嘉差点没滚到地上去,还好他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回来。
谢柔嘉才松了一口气,谁知他突然翻身,将她裹挟在身下。
谢柔嘉伸手去推他。
可他人生得高大,非但丝毫推不动,反而将她的两只手腕拉至头顶。
谢柔嘉恼羞,“裴季泽你发什么疯!”
眸光沉沉的男人不答,视线在她唇上流连忘返,喉结不停地滚动。
受困于榻上的少女一对微微上扬的凤眸里蕴含着怒意,“怎么?驸马这是心里愧疚,想要对本宫以身相许?”
“你喜欢孩子吗?”他突然开口。
谢柔嘉以为他已经知晓补药之事,立刻否认,“不喜欢!”
“是吗?”他怔愣片刻,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我也不喜欢。”
谢柔嘉一时愣住。
她突然想到从前两人也曾讨论过这个问题。
只不过当时他并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十分地喜欢小孩,尤其是女儿。
想来,他只是不想与她生,所以才有此一说。
他这时已经松开她的手,哑声道:“殿下先睡儿,我去春晖堂看会儿书。”言罢便起身离了屋子。
直到他消失在门口,回过神来的少女想起他方才顶在自己身上的热度,把滚烫的面颊埋进手心里。
小腹,似乎更疼了。
*
春晖堂。
一连将两桶冷水浇在身上,裴季泽身上那股子燥意终于退散。
一旁服侍的锦书很是不理解,怎公子自从成婚后,人倒是比从前更加燥,一日要冲两三次冷水澡。
得亏是夏季,若是秋冬,定是要感染风寒。
正胡思乱想,外头传来敲门声。
是锦墨。
他自怀里掏出一封信,“公子预料得不错,萧世子果然送信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带着水珠的手自他手中拿过信。
两人抬头一看,正是自家公子。
乌发微湿的男人瞥了一眼信里的内容,一张脸冷得吓人。
“以后公主的信全部送到这儿来。”
锦墨忙应了声“是”,又道:“方才已经查过,皇后殿下宫中的女官来给公主送一些补身子的药,没别的事情。”
裴季泽没再说什么,又回了敬亭院。
榻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弯眉微蹙,睡梦中都不安稳。
他在榻上躺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白皙的指尖轻抚着她的眉心。
直到将她的眉心抚平,他才收回手,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
“轰隆”一声雷响。
睡梦中的少女猛地惊醒。
躺在身侧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捂住她的耳朵,哑声问:“害怕?”
谢柔嘉正欲说话,顿觉得一股热流汹涌而至。
她一把推开裴季泽的手,急道:“叫两个侍女进来。”
裴季泽似是想到什么,也不再问,忙叫侍女入内。
顷刻的功夫,几个侍女举着灯入内。
蔫蔫躺在床上的少女见轻衣薄杉的男人站在榻前望着自己,催促,“还不快出去!
他“嗯”了一声,披着外袍去了外间。
没想到癸水会提前的谢柔嘉生无可恋的躺在那儿,由着侍女们收拾。
约半刻钟的功夫,手脚麻利的侍女连她带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抱着酸疼的小腹躲在被窝。
突然,有人轻轻扯了一下衾被。
闷在衾被里的少女气急:“你又做什么!”
定是因为他中午顶她一下,所以她癸水才会提前。
不要脸!
不是要为人家守身如玉?
呵,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
正咒骂,衾被被人猛地掀来,来不及躲的谢柔嘉对上一张俊美的脸庞。
端着一盏红糖姜茶的男人站在床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可好些?”他把姜茶搁在一旁,俯身一把将她抱坐在腿上。
谢柔嘉也不知他今日究竟发什么神经,道:“放我下来!”
他充耳不闻,将吹凉的姜茶送到她唇边,“吃完我就放殿下下来。”
小腹疼痛难忍的谢柔嘉没有跟自己过不去,抿了一口。
裴季泽喂完他吃完姜茶,将她放到床上,自己也在旁边躺下,把温暖的手掌搁在她小腹上暖着。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入小腹当中。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柔嘉竟真觉得好了些。
他问:“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了许多冰。”。
谢柔嘉把脸埋进被窝里不理他。
她想起第一回来癸水时的情景。
那年她十一,也是这样的雨季。她溜出宫同他一块去玩。
谁知如厕时发现自己流了很多的血。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哭得昏天暗地。
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年吓得脸都白了,抱起他就往皇宫飞奔而去。
事后,阿娘告诉她,当时瞧着他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因为在外头闯祸太多,被人寻仇捅了刀子。
她醒来后瞧见他坐在床边,两眼熬得通红。
她趁阿娘不在,偷偷在他耳边道:“我阿娘说我已经长大,很快就可以嫁给小泽。”
那次,也是头一回,她瞧见在外一向端方自持的少年脸红。
如今想来,就像上辈子的事儿。
也不知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眼睛有些发酸的谢柔嘉正走神,身旁的男人突然与她说起自己的苏州老家。
这还是头一回,谢柔嘉听他主动提及老家的事情。
“殿下爱玩,可租一条乌蓬船夜游秦淮河。”
“再过两个月便是中秋节,正是大闸蟹丰美时。”
“距离杭州也近,若是雪天,可去断桥走走,那儿的景色极美。”
他是个极擅长讲故事的人,不过三言两语,那座号称六朝古都的城好似就在眼前浮现。
谢柔嘉听得正认真,他却不说了。
等了好一会儿的谢柔嘉忍不住回过头来瞧他一眼,
微微弯着眼眸的男人正望着她。
那对含情眼里,全部都是她。
一如他从前瞧向自己的模样。
她慌忙收回视线,他突然圈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殿下的生日,殿下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柔嘉伸手去掰他圈在腰上的手臂。
可他力气大得很,怎么都掰不动。
眼圈微微泛红的少女心中涌起无限委屈。
妖精似的男人将她抱得更紧些,在她耳边蛊惑她,“待殿下过完生辰,咱们离开长安。”
“去过殿下喜欢的那种日子,好不好?”
“不好!”她想也不想拒绝,“裴季泽,这一回,你别想再哄我!”
外头这时又“轰隆”传来一声雷响,裴季泽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这回绝不哄柔柔。”他轻声道。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
*
谢柔嘉的生辰是七月初一。
这日一大早,谢柔嘉见天终于放晴,想要出去玩,被文鸢拦住。
文鸢笑道:“驸马今日去上值前特地交代,请公主今日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家里等他。他想同公主一同庆贺生辰。”
谢柔嘉嘟哝,“谁要与他一块过生辰!”
话虽如此,心底竟然真有些期待自己的生辰。
文鸢自幼陪她长大,如何不知她的心思,笑,“公主与驸马在一块,整个人变得很柔和。”
谢柔嘉不解,“为何?”
文鸢想了想,道:“公主性子刚硬,须知这世上的事情,过刚易折。反倒是驸马虽瞧着冷,可性子却十分温和。”
谢柔嘉不作声。
这段日子以来,无论她如何对他发脾气冷脸,他都不恼,反而想法子哄她高兴。
有时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裴季泽究竟是真心同自己好,还是假意哄骗自己。
原本打算出去玩的少女最终没有出门。
可这日她在家中等了一上午,也未能将那个说要与她庆贺生辰的男人回来。
眼看着快要用晌午饭,她吩咐黛黛,“你派人去前院瞧瞧他可是不回来用午饭?免得又说我不留饭给他吃!”
黛黛正要出门,迎面撞上文鸢。
谢柔嘉本以为是卫昭送来的,谁知打开一看,上头竟然是说裴季泽在给她买生辰礼物的路上不小心被马车撞到,受了重伤,此刻正躺在城西回春堂的医馆里。
心一下子就乱了的谢柔嘉立刻道:“快备马车。”
一路上,谢柔嘉满脑子都是裴季泽浑身血淋淋躺在那儿的模样。
她想起自成婚这段日子以来,虽然他时常不用轮椅,可他行路时极慢。
有好几回,她瞧见他都在极力忍着疼。
她只是假装视而不见,不想要心疼他。
早知道她就提醒他一句,如非必要,坐在轮椅便是。
他是她的驸马,谁敢笑话他!
还有上一回,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回苏州老家时,她就答应了。
若是他死了怎么办?
她心里还有好多话没有同他说。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他。
她只是不想那么没有出息,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倒两回。
她把湿漉漉的脸颊埋进掌心里,眼泪顺着指缝溢出来。
文鸢安慰,“殿下别慌,驸马会没事的!”
“你说得对!”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若是他这回陪我好好过完生辰,我就再原谅他一回!”
文鸢哽咽,“好。”
马车在大街上疾驰,两刻钟的功夫,终于来到回春堂门口。
马车还未停稳,谢柔嘉就已经跳下马车。
回春堂的伙计忙迎上前,问:“可是来寻裴侍从?”
不待谢柔嘉说话就领着她往铺子后头走。
直到穿过三道回廊,伙计在一处屋子门口停下,指着里头,“裴侍从就在里面。”
谢柔嘉上前一把推开门,待瞧见里头的情景,整个人如坠冰窟。
屋子里,衣衫不整的女子似乎没想到她会来,慌忙自榻上爬起来,伏地向她告罪,“公主,都是贱妾不好,你莫要怪裴郎!”
背对着她的男人猛地回头,一张脸白得似雪。
下一章入V,V后往死里葬小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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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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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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