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敬正家中无人,后事只好交给司百青。
墓前,他正静静看着土坡上的一座坟茔。
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愣神之际,身旁人影闪烁,掠过他身侧,在碑前放上一朵白色月季。
江花辞微微埋头,闭上眼,随后他看向司百青,他虽不表现出任何情绪,但内心的波动自然无可避免。
她道:“人死如灯灭,莫要太过悲伤,他必然也不希望这样,至少他守住了心中的某些东西。”
江花辞一向看淡生死,她提步刚要离开,司百青在她身后道:“多谢你,二殿下。”
江花辞道:“不必谢我,你现在才是最危险的,谨慎行事,否则会白白送命,他有很多种方法拦下你的上书。”
她说完后就自行离去了。
原是宋敬正料到会此番情况,提前派人送去,自己再假装分散注意,不曾想,三殿下出手便狠辣得要了他的命。
一向疑心的江勿寒不曾知晓,全因为有江花辞的暗中帮助,派去的人便是江花辞宫中的人,而另外一个派的他的下人不过只是诱饵。
司百青直愣愣看着碑,想起曾经宋敬正说过的话。
“清莲,等我们都考上之后,你想做什么?”
“光复大梁,你呢?”
“嗯……”似乎是想到些什么,“我想还天下公正。”
不必再回想,如今只是黄沙一捧,留恋只会徒增伤悲。
他日复一日,依旧如往常。
宫中风云不断,边疆战事颇险。
这日,便听闻寒关战事不佳,但光敬帝却连着几日不上朝。
加大徭役,只为给新来的爱妃修一座最好宫殿,又加大了许多苛捐杂税。
已是夏,蝉鸣热烈。
琼玉楼被烧,重新修建还要许多时间,她就买上了另一家酒馆,一个月过去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茶楼。
“赵老板,有人要来找您。”
赵春雪以为又是来找麻烦的,一口回绝:“不见,就说我有事情。”
她身边的下人已经换了一批,这位还在喋喋不休:“赵老板,可那是璟安郡王。”
赵春雪道:“又是他?之前就喜欢待在琼玉楼里不走,不见。”
下人道:“那样会得罪人吧……”
他刚说完,就传来一阵敲门声,道:“赵老板,你下人带我来找你了。”
赵春雪一时间气笑了,狠狠地剜了眼那人,她想着:那人平日里看上去一副亲近的模样,或许并非是来找麻烦的,但人已经在外面了。她道:“还不去把客官请进来?”
开门,江絮深走进来,他看了看两旁站着的人,道:“赵老板,我想与你说说话,他们就站在这吗?”
赵春雪笑笑,道:“贵客这是什么话?她们听不见,你放心说好了。”
江絮深也会一一个微笑,坐下身来,道:“有劳了。”
赵春雪道:“客官能看得起我,和我闲谈,那是殿下眼光好嘛。”
江絮深笑容不变,语气却冷上几分,道:“赵老板可知最近状况?”
赵春雪道:“是指边疆的战事,还是陛下的举动。”
江絮深道:“啊……都有,赵老板消息当真灵通呢。”
赵春雪想道:陛下加大苛捐杂税,百姓都在遭殃,听闻军中粮草不够,还要加大运输的粮,他如此说,莫不是想让我去找阿兄求情,让他多向那些受苦的百姓慷慨解囊?
江絮深笑道:“赵老板在想何?”
赵春雪回过神,道:“没有,客官有事便说吧。”
江絮深道:“赵老板想必知道边疆,我想让赵老板帮我的忙。”
赵春雪笑笑:“客官真会说笑,我现在只是茶楼的老板,边疆可是一些武将能做的,我一个小小的商人能干些什么?”
江絮深余光瞥向角落里的下人,道:“莫要妄自菲薄,赵老板,我相信你,只要你愿意做,你可以干的事情有很多。”
赵春雪捂嘴笑笑,随后看向他,道:“客官,光靠相信可没用啊……就算是有些资产,赵家的可全都在阿兄那里呀,我确实做不了什么。”
江絮深眼角笑意更浓,道:“赵老板竟然是如此以为的吗?可我没想那么做啊。”
看着那无辜的脸庞,赵春雪内心不禁有些疑惑,道:“那客官的意思是……”
江絮深道:“赵老板小时在北丹生活,听闻北丹人民皆明白如何作战……”
赵春雪立即警铃大作,道:“你……客官,在说些什么呢?”
江絮深看出她冷静皮囊下的慌张,直直盯着她的眼眸,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改口道:“嗯?赵老板,可是我说错了?我也是听闻谣言如此说,寒关那有我的兄长,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办法了……所以,所以才如此的……看来是我误会了,万分抱歉,赵老板。”
赵春雪微微松了口气,心里仍旧不踏实,道:“无事的,客官,但还请客官莫要再如此听信谣言,客官不妨把这谣言告知于我,我也好派人去解释,免得我的生活受到波及了,客官关心边疆,但也莫要着急,陛下英明,肯定会有所办法的。”
江絮深想着:看来我猜对了。
他点点头,道:“多谢赵老板,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
赵春雪点点头,道:“嗯,客官亲口所说,我必当洗耳恭听。”
江絮深点头道:“谣言啊,当然是……”
他声音愈发小,寂静之中却撞出刀刃出鞘的声音。
赵春雪顿感大事不妙,江絮深已经把袖中匕首抽出,抛向身后站着的一名下人,匕首刺穿胸口将那人狠狠定在身后墙壁上,另外一人很快反应,抽出刀就朝江絮深次来。
房间的门在他那边,现在去就会死,幸得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她刚要推开身后的暗道跑。
只听一声痛苦的呻吟,两个人齐齐倒下,江絮深身上干净着,只是衣角略微沾血,朝她道:“赵老板,你若走了,那你的身份可就不保了。”
江絮深认为她肯定不会跑,事实也正是如此,看见赵春雪抓着那暗门的指节微微发白,随后转过身来看着他。
好一个玉面阎罗,如今才看清他眼中的深渊。
江絮深收起笑容,道:“赵孤梦,你若是愿意去帮助边疆,身份自然不会破。”
赵春雪嗤笑一声:“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来同我说这些。”
江絮深道:“我如何不敢?你这一窗薄纸捅破,在中原站不稳,回北丹生活更是天方夜谭,你以为他们会容你?”
赵春雪垂眸思索片刻,道:“好,只要你不把我的身份捅破。”
江絮深诧异道:“如此迅速,莫不是有诈?那三殿下呢?他既然帮助你,他又如何想呢?”
赵春雪心里有了打算,道:“三殿下……我现在都联系不上三殿下。”
江絮深思索着:也是,现在无非一个垂死挣扎的人,皇帝不会让他那么好过。
赵春雪走上前一步,道:“只是不知……”
江絮深却突然被她扼住手腕,猛地一拉,察觉出赵春雪想跑的念头,江絮深下盘稳住,要劈向她后颈,赵春雪眼神一寒,连忙压下身躯,见他另一只手又要来抓,一翻身,借势连忙跑出门去。
连一片衣角都未曾抓住,的确敏捷的手脚。
江絮深如此感慨,看着满地狼藉,却不慌不忙地笑了,他早有预料,这深夜茶楼里的人又少,里面还有他的人,自会来解决。
果然赵春雪刚跑出去,就有人将她拦下了,不过,一人出现:“你们在做什么?”
赵春雪抬头看去,竟是上次火场带她出去的那人,几人对视一眼,退后一步。
赵春雪刚要开口,那人道:“赵老板,二殿下来了。”
这是比刚才更绝望的话了,赵春雪一下僵住。
却见江花辞已经带人走进来了,江絮深站在楼上,衣角还残留着尚未处理掉的血迹,那楼上的房间却是被他的手下清理得一干二净。
他不紧不慢地下楼,对江花辞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但江花辞却敏锐地察觉他身上粘着的血腥味,但并未说出,只是淡淡点头,看着赵春雪的脸色,内心已经有所揣测。
江花辞环顾四周,对赵老板道:“赵老板,如此急切,要不找地方坐坐?”
赵春雪也不敢提方才的事,挤出笑,道:“客官这是……”
江花辞叹息一声,道:“郡王殿下告知你了?”
赵春雪仿佛被卷进无止尽的漩涡,一刻不赶停歇,否则就会粉身碎骨。
当她看见那熟悉的人时就知晓自己的身份江花辞也一样知晓。
江花辞凑近她的耳畔,道:“这里的确很危险,真不换个地方吗?”
赵春雪颇有深意地看了她,道:“进来吧,客官。”
她找了一处密闭的雅房。
江花辞道:“赵老板,既然他已经告诉你,我就不用多说了。”
赵春雪道:“客官,你难道不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吗?我怎么可能帮助敌人对抗故国?”
江花辞道:“三殿下把事情已经告诉我了。”
赵春雪把眼底的诧异压下去,她没料想到江勿寒如此快就把她变成弃子了,但一想想又很是合理,毕竟江勿寒有为民的心。
江花辞继续道:“你可能会背叛我们,借此回到北丹,但是我想你回去之后,先绞杀的必定也是你的父王,从前种种,你肯定恨透了。”
赵春雪眉头颦蹙,道:“所以客官的意思是何意?”
江花辞道:“我知道你想报仇,何妨不借着这个契机?你肯定是知晓你父王的作战方式。”
江花辞道:“我们甚至可以帮你杀掉北丹王。”
心里想着:让她去边疆,她必然会先告诉策略,打几场胜仗获得信任,之后我再告知将士他们提防她,最重要的让她能够杀掉北丹王,她心里的恨意会成为她的利刃。
她的话很有价值,也很有说服力,就看赵春雪日后作何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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