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打算速战速决,可要么就是找不到他们,要么就是追不上。
过了几天,这边的人马上就要被耗死,可正面战场的北丹王却吃了败仗,这边的人也只能无奈返回去支援北丹王,这才勉强没让损失过大。
“这威风都快比得上江孤泽了,江孤泽儿子用兵没有那么好,倒是处处知道我们的弱点,不过也仅止于此。”
吃了败仗的胡哈达回到军营,如此对他最得意的儿子说道。
胡哈达问道:“你那边为何那么久?我告诉过你要尽快解决。”
他道:“父王,那边行军极快,在山中绕来绕去,还时不时来一次突袭,我们追不上。”
胡哈达道:“难怪那么快……估计是有一批人来这边对抗了,也难怪与信纸上的内容不符。”
他这才偏头看去,顺着他的视线,香达兰已经跪在那里许久了,胡哈达道:“你说说,那边领兵的人是谁?”
香达兰大气都不敢喘,道:“是大梁的太子。”
胡哈达冷嘲热讽:“皇帝不怎么样,儿子倒是出挑的很。”
他走上前,看着香达兰,道:“你在中原待了那么久,看你这模样……似乎过得还蛮好?突然回来,我要如何信你是一次机会,还是一个累赘?”
香达兰道:“我……”
胡哈达听着她声音发颤,冷哼一声:“被吓成这样,我问你,我们军队的弱点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香达兰顿了顿,道:“不……不是,父王,此番交战多年,江孤泽肯定知晓些许,都告诉了他的儿子,才会如此的,不过,父王,北丹人民皆骁勇善战,您更是如此,此地镇守的人太多,不妨换处地方进攻?”
胡哈达起了兴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香达兰不敢迟疑:“去……天山关附近,大梁皇帝最近疏忽朝政,中原的雪今年来的早,粮食收获不佳,那边的马正好缺的是粮草,倒不如趁其不备……”
胡哈达并未说话,有些怀疑她话中真假,香达兰连忙补充道:“父王,十几年,我都日日想着北丹,如今终于也有机会为北丹效力,也算是满足了我的一片赤诚之心,若是到那时我说的不对,父王……父王不妨那时取我性命。”
胡哈达却只是冷笑一声,手却落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
香达兰瞬间激起一身冷汗,就听见他说:“伶牙俐齿,在我这,实力说了算,只要你能在我三招内活下来,我就把你这个女儿认回来。”
香达兰立马抬起头,却见他眼底并无一丝犹豫,是铁了心了。
她手无寸铁,必然是打不过,正思索着如何求情,那弯刀就直接迎面劈下。
“第一招。”
她瞳孔瞬间放大,连忙闪身往侧面躲,锋利的刀刃削下她额前的几缕发。
胡哈达对她身体之敏捷感到诧异,但这样的方式,他也默认了,他快步上前,手上弯刀路线变化莫测。
“第二招。”
香达兰屏气凝神,盯着他弯刀的招式,看清楚时,已在眼前,她不得已侧身,眼角下被划出一道血痕。
血珠正从里面渗出,她不敢去擦,生怕漏掉胡哈达任何一个动作,万一一不留神就会命丧当场。
“第三招。”
这一招来得更加凶猛,香达兰心生一计,把他往墙壁上引。
弯刀要砸下来时,她赶忙偏头,弯刀嵌进墙壁,没有丝毫停留,就往她这边一挥,香达兰察觉着,立马躲开,刀锋不过离脖颈几寸,她速度极快,在闪身时,还一脚踹在胡哈达胸口。
她赶忙装作不小心的样子跪下,道:“父王,我不是故意的!”
内心却在暗骂,明明使了那么大的力气,胡哈达却宛如铁墙一般,步伐丝毫没有往后退。
胡哈达笑了出来,道:“好啊……如今身手都如此敏捷了,起来吧,再去把你这身行头换掉,头发也洗干净。”
香达兰这才心里暗自松口气,口中连连称谢。
她把染黑的头发洗掉,露出里面如银似雪的白发,又把这中原的衣裳换成北丹的服饰。
过去的几日里,她又是说甜话哄得人开怀大笑,又是把自己的见解说出来,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不过一日深夜,她依旧托着杯去献酒,杯里装着葡萄酒,偷听见那些北丹士兵的交谈。
“她能在这里待多久?”
“按王上的话来说,快了,貌似是过几日,等她把嘴里能说的都吐完,王上自然不会留她的。”
“她难道不算我们族里的二公主?”
“你忘了之前的预言了?她与小王上只能留一个,你不信王上还信呢。”
香达兰只觉着手发颤,她心里想道:他果然不留我,我哪都去不了了……不能等了,要是再等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她越想越焦灼,于是把在怀中揣了许久的那包毒药拿出来,是江勿寒临走时托人给她的,她一直揣得很好。
她把毒药悉数倒进葡萄酒里,就听见有人催促她了。
香达兰连忙上前。
她看着王座上的胡哈达,连忙把酒献上去,道:“父王,对不起,今日是我来晚了。”
胡哈达接过酒杯,刚要喝下去,门外突然闯进一位醉酒士兵,摇摇晃晃走着,胡哈达道:“喂!你这人!”
那人似乎没听见,胡哈达站起身,手哥在刀柄上,愤怒地把酒杯摔在地上,连带着里面的葡萄酒都撒了一地,香达兰一脸不可置信,随后看向那个人,心想:我还有一次机会……
她抢过旁边侍从腰间的弯刀,看着那醉酒的士兵,猛地向他那边投掷,弯刀精准无误地没入那人的胸膛。
香达兰跪下来,道:“父王,是我太着急了……想着这等人,不必让父王亲自动手。”
胡哈达挑眉,道:“你……倒是长大了。”
香达兰看着他坐回王座,连忙走上前恭维:“父王莫要生气了,您的身子是最重要的,要是气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啊,不对,父王那么英勇的一个人,身子自然是整个草原上最好的,不会被气坏的。”
胡哈达看着她走上前,沉默半晌道:“可惜了这葡萄酒。”
香达兰微笑起来,道:“没关系的,再上一次就好了。”
看着下人下去,她依旧对胡哈达灿烂地笑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无害。
胡哈达默许她站在自己身侧,闲来聊几句,并未注意她眼中风霜,与袖中寒刃。
香达兰每句都有回答,直至去拿酒的人走远。
她心中有些忐忑,但出手那一刻便没有退路。
衣袂翻飞,利刃破空。
胡哈达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等下已经来不及了。
“父王!”
小王上在一旁静候多时,眼见拦不下,便冲上去去挡。
利刃没入他的胸膛,胡哈达反应过来,一拳砸在香达兰腹部,力度大得把她击飞出去,背后砸在柱子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香达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她一张嘴,口中涌出鲜血,她浑身痛得要散架,趴在地上动不了分毫,她道:“我在刀上涂了毒!他活不了了!只是……我没杀得了你!”
士兵一下子涌进来,刀架在她脖颈,胡哈达道:“把他快带去治疗。”
转头又看向香达兰,道:“把她给我扔去喂狼!”
似乎又是不解气,自己这样一个人差点被香达兰所杀,他道:“不,别让狼把她咬死,再把她给我扔到雪地里!”
香达兰啐了口血沫,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在被人拖出去时,还死死盯着胡哈达。
那一夜,被饿狼撕扯四肢,又被扔进雪地里。
已经感觉不到手脚了,或许脚筋和手筋早就被咬断了,身上也全是撕咬造成的伤,雪地里冷得吓人。
血越流越多,染红身下的雪,意识也渐渐模糊。
“真可悲啊……”
回忆起曾经。
香达兰与她的孪生兄长同一天生辰,母后诞下他们后,族里祭司就传出预言:“他们两个只能留活一个,否则留给北丹族的……就是灭顶之灾!”
香达兰从出生起身子就比北丹人要小上一圈,力气也不大,胡哈达自然而然就选择了她的兄长。
但王妃执意要求要两个孩子都留下来,于是香达兰就被下人养着,基本上和家人见不上面,那些日子也过得不是很好。
但香达兰会自己驯马,在草地里肆意奔跑,饿极了,就吃地上的草来充饥,正因如此变得越来越瘦。
真正让香达兰被逐出去的是来自族人的污蔑,做了假证,说香达兰勾结外人,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的孪生兄长,为了让母后的爱也全部在他身上。
香达兰被人带着,只记得马跑了好久好久,她找不到回去的路,漫无目的地走,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吃地上的草,如此几天她终于见着了人,但那些人穿着与她截然不同的衣服,口中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就把她掳去了。
只记得醒来时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空间狭小无比,肩上也被烙了一个印迹,身子动一下都会无比剧痛。
香达兰每日蜷缩在这笼子里,看着笼子外人来人往,她当然想跑,尝试过几次,都被重新抓回来,身上被打得满是青紫。
不知今日为何,眼前一个身着华贵之人,那商人想把自己扯出来给他看看,自己不肯,一嘴就咬在商人的手上,顿时鲜血直流。
那身着华贵之人,便是三皇子江勿寒,他当时看见这一幕,兴致又高了几分,笼子里那女孩眼睛里藏着的凶恶最是让他欣喜的,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他道:“这样的……甚好。”
他伸手抓住里面的人,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话语却能透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意。
香达兰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肩膀的烙印用匕首划烂,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看不清为止,江勿寒请了好几个人来照顾她,只用两年的时间就可以让她脱胎换骨。
让她学会了说话,写字,礼仪,又为她伪造了身份,是赵家的赵春雪,让她在京都学会打理琼玉楼。
思绪被寒冷强行拉回,香达兰缓缓道:“母亲……大地母亲。”
她眼眶发酸,随后把这十几年的委屈都倾泻而出:“北丹弃我,中原用我……”
“我明明谁都不曾亏欠……”
香达兰的眼泪砸在雪地里,眼底一片悲哀,十几年血与泪凝成的苦早就抹不开,成了她灵魂的底色。
抽丝剥茧的痛她不止经历过一次,痛苦是她成长的温床,可从没有人问过她这份成长她到底想不想要?
她不该被这狭窄的仇恨困在一方天地,本就应该是草原上肆意的风。
事到如今,她不再想了,这片广袤的土地会留下她。
“白山江……天寒山……这片土地会保佑每一位未能归家的孩子……大地,托举我生长的母亲啊……拜托保佑我吧,让我的魂魄在此处长大……”
言尽,人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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