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沉默地闭上了眼,实在是有些疲惫至极,这么多天过去了,温书玉的情绪越来越差,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他全都看在眼里,一切错综复杂的情感都来自于他对温书玉偏执的爱和温书玉对他执拗的恨,可偏偏他又清楚地明白着,他这一生都没办法放开温书玉的手。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一意孤行,害得温书玉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他无话辩驳。
颜予蘅见状,心下也有几分明白傅沉舟虽然不干人事,但对温书玉是真心喜欢,只不过,他的爱太过于沉重,疯狂,专横独行,不顾任何人的意愿,宁要毁掉别人的一生,也一定要对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对于温书玉这种正常人来讲,傅沉舟的那些行为和疯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早知有缘无分,又何必两个人相互折磨,究竟是因为你爱他,还是因为你从来没感受过亲情,所以拼了命也想在他身上得到些答案,这些事恐怕你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吧。”颜予蘅火气实在是有些压不住,圈子里这些事简直多如牛毛,可闹成这样的傅沉舟还是头一个。
傅沉舟淡声回应:“不知道。”
颜予蘅冷声道:“无论你知不知道,清不清楚,这都不是你带给他痛苦的理由,听值班医生说,你几小时前气势汹汹地来到医院,一张口就要求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温教授肚子里的孩子,二十个周,五个月大,这么大的胎儿,要想弄掉,似乎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刨出来,你想过这会对他的身体带来多严重的后果吗?”
“我……”
“你根本就没想过,甚至刚才值班医生告诉我,你连手术协议都没怎么认真看,洛医生跟你讲了好几次,你也一句都听不进去,你什么后果都不顾及,草草签完字,就直接将人送进了手术室,要不是主刀医生在你离开之后悄悄改掉了手术方案,温教授就真的有可能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死在手术台上。”
颜予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就连和温教授素不相识的医生都敢为了温教授担着这么高的风险,你呢?总是说你很爱他,却一次又一次做出这种伤害他的事,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傅沉舟垂下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始自终,有错的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过于执拗,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副模样。
可木已成舟,此刻再懊悔又有什么用,温书玉对他的恨是日积月累堆积而成的,仅凭他一朝一夕的努力,又怎么可能挪动这座仇恨的高山。
颜予蘅抬头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一瞬间思绪万千,难以开口,只叹了叹气,诚恳劝告道:“缘分这种事是没办法强求的,当断则断,总比两个人纠缠至死痛苦一生要好得多。”
傅沉舟盯着远处静静的不说话,颜予蘅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于是也懒得再费口舌去劝,二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坐在石桌前都在默默思索着,不知不觉就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凌晨的后花园有些许阴森,雾气蒙蒙,更深露重,颜予蘅低头看了一眼表,发现都快要三点了,于是就拍了拍傅沉舟的肩膀,道:“别在这里呆坐着了,先回休息室。”
傅沉舟点点头,起身便跟着颜予蘅出了后花园,径直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去。
病房内,温书玉床前围坐了不少医生和护士,有些在讨论手术方案,有些在和温书玉闲聊,慢慢开导温书玉的情绪,可温书玉此刻当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面对好心护士们的关心和安慰,他不想回答,却又不愿让她们难堪,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着,看似是在回应,实则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没听进去任何人的话。
傅沉舟知道温书玉此刻绝对不想看见他,于是只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偷偷看了几眼便被颜予蘅拽到了休息室。
这家医院是傅沉舟的私人医院,从不对外开放,平日里也只接诊身边熟悉的朋友,完全不必担心没有人照顾温书玉,颜予蘅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一直强行扣着傅沉舟,不让他出门乱转悠,傅沉舟没办法,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沉思。
想说的太多,可又觉得说出来像苍白无力的解释,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傅沉舟就这样一直胡思乱想着,直到天亮,直到颜予蘅睡醒,直到护士敲门,来通知他温书玉已经进手术室了。
傅沉舟闻言,本就凌乱的心更加缠绕难解,酒也彻底醒了,只呆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这一夜仿佛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让人久久难以平息。
颜予蘅睡醒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刚打算回家换衣服出门上班,打开门迎面便撞上了前来找傅沉舟理论的洛声。
洛声一见颜予蘅,脸色瞬间黑了好几个度,傅沉舟见两人站在门口,气氛稍有些僵持,于是便随口猜测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分手的?”
圈子里知道颜予蘅和洛声这事的人没几个,除了傅沉舟,估计也就只有景乾清楚。
傅沉舟抬眼看着两人,内心毫无波澜,满脑子都只有他自己和温书玉的事,颜予蘅紧紧抓住洛声的手腕,淡淡地回应道:“没分。”
“没分?”傅沉舟疑惑地开口道:“那他和颜予君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分了,他才扭头和你弟弟在一起了。”
颜予蘅闻言,瞬间将洛声拉在了自己身前,目光阴鸷如蛇蝎:“解释。”
洛声被拽疼了,皱着眉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声回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少在我面前发火,有本事去问问你的好弟弟!”
洛声刚说完话,颜予蘅瞬间信息素失控,一股浓重的烈酒香气直冲天灵盖,呛得傅沉舟直接起身出了门,颜予蘅反手将洛声拉进休息室并上了锁,傅沉舟听见门被关上的巨响声,回头默默看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昨天还在劝他要当断则断,结果自己的感情都乱成一团了。
傅沉舟一时间只觉得身边这一群人没几个靠谱的,各有各的坟要哭,不过也只是稍稍感慨了一下,转头便径直去了手术室门口,没曾想这一等就是两天。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温书玉才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入了普通病房。
这会儿温书玉麻醉还没过劲儿,傅沉舟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握着温书玉冰冷的手,隐隐约约听见温书玉口中好像在念叨着什么。
他凑近,仔细听了半天,似乎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和专业术语,他对这方面不是很懂,思索了半天也没能明白,不过这让他想起了温书玉曾经和他说过的话,这也许是那场实验的失败数据。
傅沉舟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温书玉几近苍白的脸,此刻他心底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心疼与懊悔。
*
温书玉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才醒,按理来说他不应该醒得这么迟,明明身体指标一切都正常,麻醉剂量也是刚刚好的。
主治医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麻醉师靠在办公室门口叹着气,轻声说道:“他只是不想睁眼看见boss罢了。”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感慨豪门狗血多,顶头boss这么有钱的家庭,居然也能闹到医院里来,看boss的上心程度,这估计还是个正宫。
不过话也确实如此,温书玉就是不想睁开眼睛看见傅沉舟,所以才硬可一直躺着装睡也不愿意睁开眼睛,要不是因为傅沉舟每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实在是太吵了,他根本不可能坐起身狠抽傅沉舟一巴掌。
阳光明媚的下午,温暖的太阳光线透过纱帘撒在温书玉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光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几分神性的光芒,进来换药的小护士只看了一眼就不禁感慨了起来,温书玉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这会儿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平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更令人心疼至极。
小护士利索地换完药瓶之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牛奶糖塞进了温书玉手中,温书玉缓缓抬起头,眸光里有几分困惑,小护士轻笑着解释道:“输了这么多营养液,嘴巴里肯定会有些发苦,吃点儿甜的压一压吧。”
温书玉怔了怔,像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么阳光明媚,温柔善良的语气了,居然难得有几分久违的感觉。
傅沉舟在一旁替温书玉道了谢,还顺手包了个红包给小护士,等小护士走了以后,他才拿起桌子上的冰袋继续敷自己被抽肿的脸。
一时间,病房里极其安静,傅沉舟轻轻地捏了捏温书玉的手,眼神里满是惭愧。
“书玉,对不起。”
温书玉闻言瞬间回过了神,他将糖果放在枕下,眼神重新变得冰冷了起来。
“你说过太多次对不起了,我不知道究竟应该先原谅你做错的哪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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