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帝的话顾茗钰也只能听听,万不敢当真,但还是领了这个恩起身。
一侧的云贵妃恰到好处出声,道:“顾小公子可真讨喜,难怪陛下喜欢召他入宫,今日臣妾看见也心生欢喜。”
云贵妃,母系后族乃大庆战神,云将军一族,在宫中地位一点也不比皇后低,皇帝宠爱,后族强大,还育有三皇子和五公主,儿女双全。
“娘娘缪赞了,臣愧不敢当。”顾茗钰垂首淡声惶恐道,心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他其实不喜来皇宫,宫中的人八面玲珑,十句话有九句藏着棉针,若是答得稍有不慎便是日后的催命符。
云贵妃看见面前的红袍玉人儿镇定自如,没有一丝慌乱,依稀可见此子日后定然有番大为,若是能够到吾儿麾下,定然是良将。
如此想着,云贵妃不由得心中欢喜,看顾茗钰的眼神愈发和善。
云贵妃向顾茗钰招了招手,亲和地道:“小茗钰过来。”
顾茗钰静静地看向云贵妃,缓缓垂首道:“臣乃外臣不便向前,怕冒犯了娘娘。”
少年低下头好像真的是怕了。
到底是一个半大点的少年,再是冷静也掩盖内心对皇权的畏惧。
云贵妃刚才被拒的不满冲淡了,既然不愿意便也不强迫他,况且日后他能长成如何模样,谁也不知晓。
因淡了心思,云贵妃便没有刚才对待顾茗钰那般热情了,随意觑看坐在下方的少年,心中仍旧有惜才之心。
如此年岁的孩童似小大人般与帝王侃侃而谈,竟然一丝违和感都没有。
云贵妃转头睨了眼高阳帝,亦在他眼中看见淡淡的欣赏。
云贵妃泛着水雾如同琉璃般的眸浮现着一丝情绪,忽而,她悄然乜斜一眼不远处的宫女。
宫女无声的退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哈哈哈,顾小卿见解倒是与朕想到了一起去了,江南水灾确实不该将大量的难民放入临近的城池,卿且言来应作何?”高阳帝抚掌笑道。
顾茗钰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每个城池的余粮本就不多,这次的灾情来得突然,如果突然将难民大量的涌入,必然有大乱。”
高阳帝笑着言道:“那卿有何见解?”
顾茗钰垂下眼睫,玉面毫无情绪,似乎在认真的思考。
想了须臾,他忽然点头,尔后复又摇摇头,似惭愧地道:“臣愚钝。”
到底是一个没有见过人间疾苦的少年郎,能够思及已是天资聪颖了,高阳帝倒也没有指望他真能想到,不过是顺口的试探。
他也没有过于为难顾茗钰,掠过此间话题,转而议起旁的。
几盏茶时间转瞬流逝,见时辰不早了,高阳帝才思及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有意要放顾茗钰出宫。
恰好这时,一声孩童敞亮的声音响起。
“父皇……”
待顾茗钰还没有看清来者是何人,便被那明亮的颜色吸引了。
只观,从殿门冲进来身着明黄色衣裳,却又带着红色的抹额,莫约七岁左右的少年倏然跑进来。
来人乖巧的向着高阳帝和云贵妃行礼:“其潼,见过父皇母妃。”
高阳帝倒也没有想到会见到秦其潼,脸上的笑意泛起,慈爱的向着秦其潼招手:“潼儿怎的回宫了,不是说夫子带你们去体验学习吗?”
顾茗钰垂着头安静地等候高阳帝吩咐。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高阳帝好像都格外的偏爱三皇子秦其潼。
还曾有想要废太子,改立三皇子的心思,便是因为此事才让处在暗处的秦朝南,抓住机会将太子弄下去。
秦朝南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父亲亦或是帝王的另眼相待,导致自己每每都在某些以下犯上时,十分的放纵他。
突然看见缩小版的秦其潼,顾茗钰一哂,心中的感受微妙。
曾经未曾发现,原来前世那个喜欢穿着白衣意气风发的皇子,小时候竟然穿得如此的新奇,黄配红的也就生得好看,不然还真的是一场视觉灾难。
在高阳帝面前亲昵了一会儿,秦其潼好像是才看见透明状的顾茗钰。
秦其潼两眼惊艳地打量不远处的顾茗钰,口中唤道:“哪里来的,好生好看的神仙弟弟!”
顾茗钰朝着秦其潼行了礼,面色仍旧清冷疏离:“臣,顾茗钰拜见三殿下。”
秦其潼虽身为皇子却是极尽嘴甜,夸了人谁不是喜乐于脸上,何时被人敷衍过,但他郁郁得又找不到错处。
年纪尚小脸皮也薄,秦其潼一下嘴快说出了心里话,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心下登时尴尬,颇为恼怒地转过头没有出声。
云贵妃好像看出来了秦其潼的尴尬,心中对顾茗钰起了不满。
然,云贵妃转念一想,又装作不知晓秦其潼的处境,拿着一块玉亲切的叫着顾茗钰来到跟前。
那块玉浑身通红。
顾茗钰看见熟悉的玉,目光一顿。
原来前世不离身的那一块玉,是借着云贵妃之手,送到自己身上的。
记忆有点太久了,他都快忘记了那一块玉是怎么来的了。
“此玉乃西域今年进贡的血玉,有冬暖夏凉之感,同时也有修养气血之意,陛下御赐,见你欢喜,便也借着陛下之面,恩赐到你这里。”云贵妃说得的感叹,高阳帝在一旁呷茶,并未阻止。
顾茗钰看了看此玉,又转头看向一边的秦其潼,清冷的脸上半分情绪也无,停顿须臾,缓缓伸手接下来。
“谢陛下,娘娘恩赐……”
云贵妃见顾茗钰接下此玉佩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顾茗钰余光扫过手中的玉,前世不解的事似乎忽然明了了。
高阳帝带着满意的笑意,见目的达到了,不一会儿便以要事相称离开了。
没有一会儿,云贵妃也乏了,命人送走了顾茗钰。
清冷出尘的少年走在高墙下,周围的人皆低着头,向着行在宫中的贵人行完礼便匆匆离去。
顾茗钰垂头看见自己手上的东西,玉是难得一见的好玉,不意外看着玉佩,上面印着的‘其’字。
片刻,他清冷的面上终于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冷笑。
果然天家无情,他如果不能被皇家所用,那就是成为下一任天子的垫脚石。
一块玉,换一条命,值当的。
天家时不时恩赐好物,若是意志脆弱的少年许是被捧得高高的,晕头转向至被杀了,还不晓得怎么死的。
顾茗钰勾起唇,好似塑着清冷金箔的神像破裂出朦胧的金身,给人形成一股压力。
“捧杀啊。”他轻声呢喃,不甚在意。
今日过后,不出意外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是三皇子麾下的。
确实,前世没有遇见秦朝南时,秦其潼无疑是自己排在最优先的皇子。
顾茗钰抬头,看向远处隐隐约约的飞檐,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过几天,就会有一位狠戾的小狼崽要出生了。
漫不经心地随意瞥了一眼顾茗钰便收回目光,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几人刚才出皇宫,在外候着的车夫把马车驱向前,下人撩开珠帘,顾茗钰刚要上马车,身后传来少年沙哑的呼喊声。
“顾茗钰,等等……”
顾茗钰闻声回头,冷静地看着从城门一路跑来的黄衣少年。
因为跑得极快,少年雪白的脸上已经浮起汗珠了,跑起来时额间带着的抹额飘带飞舞。
顾茗钰面无表情地收回要踏上的脚,心中不合时宜的想到,花蝴蝶。
所以,秦其潼到底什么时候,才换成前世的那一副模样?
以他如今的审美,也不晓得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幡然醒悟。
顾茗钰下轿,淡声道:“三殿下,何事找臣?”
待跑到了后,秦其潼缓过来,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小自己好几岁,却出奇的沉寂。
秦其潼感觉顾茗钰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如同被人供奉在香案上的小菩萨,冷冷清清,无欲无求。
“起身罢。”秦其潼对他挥手,视线落在别在顾茗钰腰间的那块血玉,眼神闪了闪。
他似有些难以开口一般,声音小得可怜,完全没有刚开始第一眼的那种意气风发,“那玉佩我并不知情……”
顾茗钰闻言并未露出什么神情,而是淡淡地看着他。
秦其潼被他清淡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也觉得自己这话没有什么可信度,忍不住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自己把玉摔碎,不会让父王他们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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