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北上和亲

他再次回到了皇帝寝殿,只是这一次元旻不见他。

太监刘桂春对站在殿外的萧珩客客气气道:“萧大人,您请回吧,陛下说他不会见您。”

“烦请公公和陛下通传一声,就说萧珩有要事相见。”

刘桂春叹了一口气只好进去问了,半晌后,他便出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刘桂春没了脸上的客气,他冷冷道:“萧大人,陛下让奴才告诉您,陛下是君,您是臣,莫要忘了本分,还是回去吧。”

萧珩站着没动。

刘桂春见状只好离开了,很快,皇帝寝殿熄了烛火,陷入了一片黑暗。

萧珩站在殿外,看着紧闭的大门,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无奈和孤寂。

君不见他,友怨恨他。

他该如何?

萧珩不知在殿外站了多久,夜里的风锥心刺骨,他四肢冰冷麻木。

直到有奴才再次出来劝他离开时他才转身缓缓朝宫门外走去。

平日里不过百米的距离,他彷佛走了很久很久。

他一个人行过御道,走出阊阖门,接着往铜驼街走,他看着前方,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蓦地,前方出现了一点暖光,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抑或是出现了幻觉,可那点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不远不近,在漆黑的夜幕下,那是唯一的热源与温暖。

萧珩慢慢走过去,在距离几米的时候,他看清了。

不是幻觉,是阿玉提着一盏明灯守在前方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阿玉……”

“哥哥。”

“阿玉!!”

萧珩没了往日的风度,跌跌撞撞地朝阿玉奔去。

白色袍衫在夜里翻飞。

阿玉紧紧拥住他。

萧珩埋首在她颈窝处,哑声道:“阿玉,我,我没有办法。”

阿玉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知道,哥哥,别难过。”

“阿玉,我救不了他们……”

“没事的哥哥,会有办法的,阿玉先陪你回去。”

*

深夜。

阿玉跪坐在陶案前,提笔动腕,专心画着什么。

很快,半幅洛阳宫地图跃然纸上。

阿玉指着凌云阁说:“哥哥,我平日在后宫多有走动,对于宫院格局也有些印象,安乐公主被关在凌云阁,我们可以迷晕看守的侍卫,从这里——”

阿玉手指下移,指向一处小道:“这里到了夜间无人走动,听说死过宫女,旁人都忌讳,我们从这里把安乐公主送到废弃的百戏园,戏园后面有个狗洞——”

阿玉顿了顿,说道:“只要安乐公主不介意,从狗洞里爬出去,她便自由了。”

萧珩点头:“那就这么办。”

两人再次回到宫中,按照计划迷晕了看守在凌云阁的侍卫。

安乐听见动静迅速拔出头上的簪子藏在了门后。

在看见萧珩和阿玉进来时,她愣住了。

“怎么是你们?”

阿玉没有说话,看向萧珩。

萧珩道:“安乐,我们来救你,你收拾好东西和我们走吧。”

“你们如何救我,门外可都是皇帝的人。”

阿玉见状,迅速把逃跑路线告知了她。

安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为什么要帮我?”

“靠女子和亲换取天下太平,这本来就对女子不公平,我也是女子,我能明白公主的,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叫我我也是不愿的。”

“男子战场杀敌,即使马革裹尸那也是光宗耀祖,受天下人赞扬的,可女子为国和亲,与不喜欢的人朝夕相处,无异于慢性凌迟,痛苦是伴随一生的,天下人也不会记得哪位公主为了国家牺牲了自己的一辈子,只会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揶揄唏嘘。”

安乐静静听着她的话,突然眼眶红了。

她抬头将眼泪逼回去,笑了一声:“你现在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阿玉笑了笑:“公主,不要耽误时间了,咱们快走吧。”

安乐摇摇头,突然双手交叠,朝阿玉弯下腰行礼。

阿玉慌忙扶住她。

安乐道:“三年前,我命侍女在廊下掌你嘴,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这……我已经忘了,公主你不要放在心上,快起来吧。”

安乐没有动,坚持行完了礼。

起身后,她看向两人,说:“我是大魏的公主,受百姓供养,如今牺牲我一人换取天下几十年太平也是我应该做的,从前我骄奢蛮横伤害了许多人,如今就当我赎罪吧。”

“公主你不要这么想啊……”

萧珩也看向安乐:“你不必有负担,国家靠女人和亲只能说明国弱,你走后,我会向皇帝上书北上抗羌的,这一仗,迟早要打,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

安乐笑道:“你们男人有你们男人的仗要打,我们小女子也有小女子的天要抗,我不会比你们差的。”

安乐挥挥手,柔声道:“你们走吧,我愿意和亲,心甘情愿……”

*

隆庆四年,秋。安乐公主册封为和硕公主,于九月二日北上和亲,举国同庆。

薛仲怀在牢内突发重疾,萧珩跪求皇帝释放薛仲怀回家养病。

皇帝允准,敕薛仲怀。

公主出嫁那天,很是萧索。皇帝元旻的意思是一切从简,故而出嫁那日尊贵的大魏公主身边除了和亲使就只有几个宫女太监陪侍,剩下的十余人则是北羌派来护送公主的。

阿玉同一众官臣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那个曾经像太阳般耀眼的公主穿着凤冠霞披独自一人上了鲜红的喜轿,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皇帝元旻站在城楼的最前面,神色漠然,不辨悲喜。

北郊。

“公主,走了一路了,您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

“可是……您的唇都裂了好大一个口子……”

“不必多说,我没事。”

……

一路沉默,送亲的队伍垂头耷耳,谁也没有精气神,抬轿的轿夫更是晃晃悠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尖叫!

和亲使勒住受惊马的脖子,怒喝:“什么人?!”

几十个蒙面黑衣人挡在大路中央,个个凶神恶煞,手拿长刀。

为首的一个冷声道:“打劫!交出你们的钱财!”

“大胆,公主和亲的队伍你也敢拦!还想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我啊,不只要你们的钱还要你们的公主。”

“竖子!尔敢!”

“看我敢不敢!”为首的黑衣人招了招手,身后的几十个人蜂拥而上,与北羌的护卫军打作一团。

宫女太监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蜷缩在轿子旁边,吱哇乱叫。

安乐听见动静,掀开了轿帘,她坐在轿子中央,身端体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北羌人人高马大,力大无穷,黑衣人胜在灵活,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安乐还未回头,就听见旁边的宫女惊喜的喊道:“陈大人来啦!是陈大人!”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陈洛一身白袍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吐字:“拿下叛贼,留活口。”

禁卫军应声而动,迅速投入战场,为首的那个见状况不对,想要指挥其他人撤退,可惜被陈洛一眼看透。

就在黑衣人往后撤退的过程中,陈洛取出袖箭,按下机括,正中为首黑衣人的膝盖。

血肉被穿透,黑衣人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禁卫军联合北羌护卫军将其他人悉数擒获。

陈洛冷笑一声,撩袍下马,他慢悠悠的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蹲了下来。漂亮的一双桃花眼微凝,透出一股子兴奋和阴郁。

黑衣人死死瞪着他,眼眶充血,目眦欲裂。

如此对视了两秒后,陈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把扯掉了黑衣人的面罩。

看清来人时,他微微挑眉,眼睛里没有一丝惊诧。

“你早知道是我。”薛仲怀吐出一口血水,嗓子干哑的像破锣。

“是啊,不只是我,咱们的陛下也一早料到你会劫亲,特意派我来缉拿你。”

薛仲怀面色紧绷,没有说话。

陈洛笑盈盈的站起来,说道:“禁卫军统领薛仲怀,以上犯下,私自带兵劫亲,藐视天恩,即日起,褫夺兵权,押入刑部大牢,择日问审。”

“卑鄙!”

“薛统领慎言啊,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我说你卑鄙,你如何调得了我的禁卫军?!”

“那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奸佞小人!放暗箭伤我,夺我的兵权!”

陈洛浑不在意,慢条斯理地:“随你怎么说吧,薛仲怀,我打不过你,自然有其他办法对付你,至于夺你的兵权那可是无稽之谈,是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大好前程,一个女人而已,你就鬼迷心窍了,真是可笑又可怜。”

陈洛不再和他废话,翻身上马,冷道:“把所有人押解回宫!”

“慢着!”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全程的安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陈洛欠了欠身子:“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安乐:“陈大人,我可否和他说几句话。”

“那是当然,殿下请。”陈洛弯腰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眉宇之间是掩不住的嘲弄。

安乐一步步走到薛仲怀面前,头上珠帘攒动。

“放开他。”

压着薛仲怀的禁卫军不敢违逆,松开他以后退到了旁边。

安乐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薛仲怀痛苦的摇头:“别这样安乐,你是公主,我不配。”

“起来,堂堂男儿,被人按在地上吃土像什么样子!”安乐拽着薛仲怀的胳膊硬是将他拉了起来。

“安乐,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

安乐看着他,神色淡漠。

她说:“薛仲怀,你听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和亲便和亲,我安乐一点都不在乎,父母皆亡,我终日禁在宫城受辱,早就不在乎这具身子给谁了,你根本没必要为我做这些,明白吗?”

薛仲怀痛苦的捂住了脑袋:“安乐,求你,别这么说,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薛仲怀,我从来都不爱你,男欢女爱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笑话,经过这么多事,我希望你也能明白,男女之爱在其他事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有家人,有大好的前程,可你偏偏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抛家弃己,实在是愚蠢。”

“听着,回去好好向陛下认错,你还年轻,你的家人需要你,将来你也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犯傻,成家立业,才是你该走的路。”

“我做不到……安乐,我喜欢你,从小到大只喜欢你,我喜欢不了别人了,我没法和其他人成家了。”

“薛仲怀,算我求你,忘了我吧。”

“我忘不掉……”薛仲怀抓住了安乐的手臂,泪流满面:“我忘不掉。”

安乐面无表情的掰开他的手,转身朝轿子走去,她的声音犹如魔咒传进薛仲怀的耳朵里:“你忘的掉的,漫漫余生,你迟早会忘记。”

“起轿。”和亲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催促轿夫赶路。

一顶鲜红的喜轿很快就消失在了大路尽头。

安乐坐在轿子里,无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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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权臣竟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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