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友,你手里那是什么菜?”
“我也不知,神尊只说此乃凡间菜色,名曰白斩鸡。”
“瞧着不错,倒是有些卖相。”云华忍不住开口称赞。
“这可是神尊亲自下厨,没有我们的份,你就别想了。”松萝笑骂他。
三人各自端着盘子走在已经点上夜间灯火的清明殿中,影子被拉长,三道影子时而交替缠绕,时而各自分开,清友路过院子里的不夜侯时,还特意抬眼瞧了瞧,见上头已经长出了些许脆嫩新叶,这才放心。
清明殿清冷,除了他们三人外便没有其他人能陪着清茗神尊了,眼下多了个春仙子,神尊也不必再独坐孤影一人。
清茗神尊特意晚了些时候自灶房出发,出来前还不忘使了净味诀将自己身上的烟火气去除。
这边的清友三人已经到达阁楼下,清友正打算迈步上楼,却突然想起什么,惊讶朝松萝问道。
“不对,这只鸡是哪里来的!”
松萝负责清明殿里的食材,听到这里也懵懂的回道。
“我只管把食材带回清明殿,倒是没有清点过。”
清友听到这里,嫌弃的瞧了他一眼,想了想后犹豫道。
“我记得神仙界里的灵鸡,只有……耕耘殿里才养了一窝,该不会是……”
见清友瞧着手里的白斩鸡发楞,云华倒是突然笑了:“你们怎么都忘了,这神仙界除了耕耘殿,还有一个地方,是养有用作食材的牲畜的。”
“你说的是……”清友恍然大悟,表情莫名的有些激动起来。
原来是她……
若当真是她,那便无需担心了,因为她是绝不会伤害清茗神尊的。
“我们只需装做不知,不要影响了她的计划。”清友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
云华跟着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催促道。
“咱们快上去吧,要是被神尊看见了,该说我们了。”
……
春惊蛰在瞧见那碟白斩鸡上桌时便已经觉得不对,她忍不住抬眼瞧了瞧将它端来的清友,心里猜测他对自己与凡界夜添衣的事情知道多少。
和之前一样,三人上菜后便打算退去。
“春仙子请稍等,清茗神尊待会便来与你一道用膳。”
清友三人走了,阁楼上又只剩下春惊蛰一人,她有些紧张,在桌子下的左手握紧了那根蓝色发带,心里乱糟糟,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开口。
可又等了许久,才终于发觉不对,今日清茗为何迟迟不来?
春惊蛰终于担心起来,正打算亲自去寻他时,却突然听见有人敲了敲门。
这一声让春惊蛰立刻警惕起来,这清明殿里的一草一木都听清茗的话,断没有让清茗这个主人被关在门外边的情况。
每次都是清茗靠近门窗一步以内,门窗便会自发为他而开,之前春惊蛰见了还颇为羡慕,想着给自家无匾殿里的门窗也调教一番。
那在外边敲门的究竟是谁?春惊蛰警惕起来,手里的仙力下意识的聚起,好在她之前在凡间捉妖时有不少实战经验,如今倒也不害怕。
春惊蛰刚刚朝着门靠去,门就已经被来者撞开。
来者不善!
春惊蛰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就连体内的月台剑也不知为何开始躁动。
来者并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面铜镜。
只是此铜镜非凡品,乃是妖界至宝,万嘱目。
万嘱目似是被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召唤,门被它撞开后就疯狂的朝着她冲去。
春惊蛰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抵挡。
“别碰它!”
春惊蛰的手尚未触碰到万嘱目,就被一道柔和的力量击退。
之前被引开的清茗终于及时出现,此刻已经瞬移到春惊蛰跟前,怒视着万嘱目。
它竟又偷跑了出来,故意来接近春惊蛰。
被挡在身后的春惊蛰只感觉到五脏六腑升起熟悉的燥热感,她紧蹙着眉头,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要自眉心处涌出。
听到动静迟来的清友手中的仙剑已经蓄势待发。
清茗神尊的神体如何,他比其他人都要清楚,今日万嘱目突然出现,怕是……
在察觉到身后的春惊蛰气息变乱后,清茗着急起来,试图想要将万嘱目引出阁楼,却不知万嘱目究竟做了什么,他竟感觉到自己的神格开始失去控制。
春惊蛰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清茗神尊失了力的朝地面跌去,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四周的生命力在迅速变多,就连阁楼中用于装饰的盆栽都开始迅速生长。
清茗神尊的绯色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上铺开,带着莫名的艳丽感。
在关键时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澹妆无声的笑了。
她眯起桃花眼,手指动了动,随后桌上精致瓷碟中的白斩鸡就应她心而动,最诱人的鸡翅下一瞬就到了她的手上。
自家儿子亲手做的白斩鸡,不知味道如何?
她最了解自己的小清茗,今日也是她故意将这只鸡带来的。
她将这只活鸡带来,不过是因为清茗在二十年前自历劫台归来后,昏迷中总是念叨着些奇怪的事物,其间便有这白斩鸡。
至于意外出现的万嘱目……自家儿子乃是神魔血脉,岂是区区妖族可以欺负的。
澹妆瞧了眼地上的清茗,笑着说:“小清茗,日日给你的春至姑娘做美食,也不过来游鱼宫给爹娘做饭?既然这鸡是你爹给我养的,那这鸡翅便当孝敬娘的了。”
澹妆倒也没有急着去吃,只是对着万嘱目眯起眼睛,随后又念了一句法诀,春惊蛰也不知她到底念的是什么,只知道在她话音落下之后一切消失,整座阁楼霎时归于平静。
澹妆至始至终都未现身,但春惊蛰却不知为何,可以瞧见她,也能够听得到她说的话。
澹妆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她扭头,朝她笑了一下,还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装做不曾看见她。
春惊蛰看着澹妆的长相,脑海突然乱了起来,恍然记起之前自己迷迷糊糊时,曾经见到过的游鱼宫牌匾。
那自己是否见过她?想来应该是见过的。
春惊蛰眉心的力量涌动依旧在,已经是自顾不暇,只能看着清茗躺在地上。
澹妆盯着春惊蛰手上的栖神镯瞧了瞧,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抬起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她的眉心。
春惊蛰瞬间感觉到灵台清明,之前的燥热不复存在,自己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量竟就这样被她轻轻一指给解决了。
清友在此时冲上阁楼来到清茗身边,却发现他怎么也无法清醒过来。
“神尊的意识已经进了清明殿里的屏障。”云华给他检查过后,开口肯定道。
“那屏障除了神尊可以控制外,便只有……”后面的话,清友没有再说清楚。
“没错,这世间,能够在转瞬间就制服万嘱目的神仙,寥寥无几,定是她出来了。”
“你再查探一下,看这附近是否还有夫人的气息。”松萝对清友道。
春惊蛰闻言四处看去,发现澹妆已经离开了。
“夫人究竟意欲何为?”清友皱起眉头。
“不如,我们一道跟去?”云华提议,神尊的神魂情况如何自己也清楚,自然是担心的。
“等等,带上我。”春惊蛰跟着道。
“既如此,春仙子与我们一道吧,这清明殿中屏障的中心乃是在不夜侯树下,我们得快些过去。”
……
在这个幻境中,清茗神尊只是年幼时的模样。
“娘亲……”清茗刚刚开口,声音里藏着的委屈却倾泻出来,他苦着脸皱着眉,感觉到苦涩的眼泪顺着唇畔,萦绕在自己的舌齿间,他眼神带着恍然,期盼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澹妆。
“小清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想清楚了吗?”
此刻即便是修为强大如清茗神尊也分不清,眼前的澹妆,究竟是真是假。
而在后面赶来的春惊蛰四人看来,就是清茗对着空无一人的屏障哭泣,看着委屈又悲伤。
春惊蛰想要冲过去抱着他,却被突然出现的少年拦下。
“这是清茗他娘亲给他留下来的话,仙子莫要阻止,清茗的爹娘有要事要做,离开之前交代我,一定要照看好他,这是澹妆和他爹遥夜给他亲手打造的幻境,有助于他面对心结,仙子放心就是。”
“娘亲,我不要离开游鱼宫,我还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生命力……”
“小清茗乖,娘亲给你个宝贝如何?你看,这个是无盗盒,等小清茗以后有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就可以放进去,好好藏起来。”
“无盗盒?”
“是啊,专门放宝贝的无盗盒,至于生命力的事情,别怕,娘亲和你爹在呢。”澹妆无所谓的一笑,还顺带着摸了摸清茗的脑袋,惹得清茗不自在的瞧了自家娘亲一眼。
旁观的春惊蛰却突然记起自己之前翻出来的那个小盒子,那里面一定有东西,只是不知清茗神尊究竟把什么锁在了里面。
“神尊之前被万嘱目的瘴气侵蚀了,眼下神魂不稳,我们最好还是旁观,不要打扰。”清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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