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冰。
那名被钉在地上的弟子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一咬牙,嘴角立刻溢出黑色的血。
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竟是直接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囊自尽了。
死士。
凌霄的眼眸又冷了三分。
储无涯快步走来,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脸色难看至极,“查,给本座把她的底细查个底朝天!本座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手一挥,几名执事长老立刻上前,将那具尸体带走处理。
一场是宗门盛事的小比,就此草草收场。
周遭的弟子们噤若寒蝉,看着高台上的凌霄,眼中满是敬畏与恐惧。
方才那雷霆万钧的手段,和平日里清冷避世的仙尊判若两人。这段时间太过安逸,以至于忘记了凌霄是百年前杀敌无数的战神。
凌霄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弯腰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顾沉霜打横抱起来。
少女的身体很轻,靠在她怀里,像一碰就碎的蝴蝶。
“去玉露峰。”
凌霄扔下三个字,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一路无话。
顾沉霜的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之间反复横跳。
后肩和腰侧的伤口触目惊心,转为一种更令人绝望的麻木,仿佛那里的血肉已经不属于自己。
她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正在自己的体内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经脉都传来阵阵刺痛。
顾沉霜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她记得。
就在她拼尽最后一点灵力,试图抵抗那股死亡气息的瞬间,那股从天而降的,属于师尊的威压,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那股威压,让她所有的挣扎都变成了徒劳。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想嘶吼,想质问,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在师尊眼里,她就连这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配挣扎?
顾沉霜用尽全部力气,艰难的偏过头,视野里只剩下抱着自己的那个人的侧脸。
凌霄的清冷如玉的脸庞上,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前方,那双桃花眼此刻没有担忧,没有焦虑。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寒潭。
那一点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暖意,此刻被那道从天而降的威压,碾得粉碎。
顾沉霜缓缓闭上眼,将脸埋进凌霄的衣襟里,遮住了眼底迅速暗淡下去的光。
而后逐渐在怀里陷入沉睡。
“蚀骨虫?”
叶知许捻着一根细长的银针,眉头紧紧蹙起。
“这阴损玩意儿都快绝迹几百年了,是魔教的看家宝贝。凌霄,你这亲传弟子,真是‘撞大运’了。”
凌霄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能解吗?”
“难。”
叶知许收回银针,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两人心照不宣的走出门外,道:
“虫体虽然被你强行拔出,但虫卵与毒素顺着经脉扩散速度极快。此物以灵力为食,越是催动灵力,蔓延速度越是可怖。不过她这没有怎么运转灵力,还算聪明。否则就不是经脉受损这么简单了,而是道基都会损伤,严重点再无仙途!”
凌霄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我虽用丹药吊住了她的命,减缓毒素扩散。但蚀骨虫最阴毒之处在于污染灵脉。就算日后清除了所有毒素,那些被污染过的经脉也废了,会变得很脆弱,稍有灵力冲击便会寸寸断裂。”
“你的意思是,她往后无法用灵力了?”凌霄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也不是全无办法。”叶知许长叹一口气,“除非能找到传说中可重塑经脉的五色凤凰散。或是化神期之后的大能肯不计代价,将自己的本源神念暴露出来,为她一寸寸地蕴养。但这两种,哪一个不是痴人说梦?”
耗费本源神念去救一个弟子?
用本源神念去修复,本身就容易被排斥。
一旦受损,那就等同于自毁道基,轻则境界跌落,重则身死道消。
放眼整个修真界,谁会做这种缺心眼的买卖。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
顾沉霜从昏迷中醒来,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
凌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漆黑如墨的汤药。
她走到床边,一言不发,伸手递过去示意她喝药。
顾沉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往日总是亮晶晶的杏眼,此刻死寂一片,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凌霄就那么端着碗,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座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雕,没有半分不耐烦,也没有半分温情。
时间在死寂中流失。
最终,凌霄将药放在床头柜上。
“喝了。”
她丢下两个字,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转身就走。
那身影没有半分留恋,就这么消失在了门口。
顾沉霜心底最后一点点残存的星火,也随之彻底湮灭。
是的,师尊就是这样的人。
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可笑的自作多情。
她当然知道蚀骨虫是什么东西,自己一旦中毒,就肯定会慢慢的成为废人。
如今自己这个半废人不配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自己只会是她的累赘。
所以她现在这样对待自己,也是应该如此的。
顾沉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啊,那可是凌霄真君。
是高悬于九天之上,连光辉都带着寒意的冷月。
自己这只地上的蝼蚁,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她忍着剧痛,颤抖着手端起那碗已经温凉的药,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无尽的苦涩顺着喉咙一路烧灼到心底,将那里残存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夜深人静。
一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顾沉霜床边。
凌霄看着床上的人。
月光下,少女的脸苍白的近乎透明,秀气的眉痛苦地紧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得到片刻安宁。
她缓缓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悬停在顾沉霜后肩伤口上方,并未触碰。
一缕比蛛丝更纤细,近乎透明的蓝色光丝,从她指尖缓缓溢出,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悄然无声地渗入顾沉霜的伤口处。
那是她的本源神念。
神念入体的瞬间,凌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白了一分。
蓝色的光丝在顾沉霜体内小心翼翼的游走,如同精密的刻刀,一点点剥离着附着在经脉上的蚀骨虫卵和毒素。
这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耗费心神。
每一寸经脉的修复,都伴随着凌霄神念的剧烈损耗。
她感到识海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人正用钝刀切割她的灵魂。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清冷的侧脸滑落。
她本想就这么直到顾沉霜睡醒前离开。
然而,就在她即将引导神念冲破一处堵塞的经脉时。
剧烈的刺痛让凌霄身体猛的一僵。
她的指尖下意识收回。
那缕蓝色神念瞬间断裂,消散无形。
凌霄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她几乎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
脑海中,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骤然响起。
【警告!检测到宿主擅自干预剧情进程,惩罚机制启动】
【限时一息,立刻离开玉露峰】
【未完成将剥夺一成修为】
凌霄抿了抿嘴,克制口中腥甜的血咳出来。
凌霄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痛苦挣扎的顾沉霜。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不舍。
但最终,那一刻都被感性彻底覆盖。
就当是为自己护眼了吧。
她一定要救好她。
这一刻的反骨具象化为行动,凌霄再次释放本源神念为顾沉霜疗伤。
反正这一身的修为也不是自己的,大不了自己救完这一次就去云游,眼不见心不烦!
顶着系统剥离修为的痛苦,凌霄额角冒出细细冷汗。
最后一块蚀骨虫侵蚀的地方被她剥离。
凌霄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
而后猛的转身,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几乎是仓皇地冲出了阁楼。
她的背影,前所未有的狼狈。
然而,这一切,顾沉霜都未曾看见。
她只觉得,那股盘踞在经脉深处的阴冷感,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顾沉霜在半梦半醒间,只隐约捕捉到了一道白色身影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个人是谁。
但她心里却莫名地更加冰冷。
她无力的闭上眼。
所有人都将会离她而去。
此刻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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