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这日,沈从迹正在东华殿值房内办公。

几案上堆着摊开的奏本,朱笔批注犹带墨香。

沈从迹身着朝服,静坐案前,神色沉凝,指节修长,执笔之间自有一股清肃威仪,叫人不敢妄近。

值房的门外传来脚步身一阵,沈从迹抬眼望去,值房门帘被轻掀,一道身影稳步踏入。正是内库府掌印的李公公。此人眉目和气,笑意盈盈,唯眼底泛着几分老辣沉沉的光。

内库府掌着内廷银钱,李公公也是皇帝近身边极为重要之人。

“沈大人,不知今日可否借一步说话?”李公公笑意盈盈,拱手行礼

沈从迹抬眸,缓声道:“公公请讲,值房并无外人。”

孙公公拱手上前,笑意微深:“听闻刑部查抄陈府一案,近日银帛器物等项,皆已点验完毕,不知可有其事?”

沈从迹执笔轻顿,心中已有几分了然,语气仍平稳如常:“案卷方交予属下清点,细目尚在核验。公公此来,想必所问此事?”

李公公哈哈一笑,脸上堆出几分亲善:“沈大人果然明人不做暗事,那咱家便也不绕弯子了。您也晓得,寿仙宫修缮正是陈琮一手经办,那些银子多藏在采买运料的账下,今儿个被你们一并抄了来,圣上言下之意是——此番所收财物,便不必再经户部过目。”

沈从迹淡淡一笑:“既是上谕,下官自当照办。”

李公公又顿了一下,道:“陈琮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沈从迹道:“现下还未移交北镇抚司,明面的账册已经轻点的差不多了。”

李公公点点头,意有所指道:“既然已经收押了,大人这边索性早些办完,人入了诏狱,有没有罪,就不重要了。”

沈从迹心下了然,说了句附和的话。

李公公满意点头,言笑晏晏地告辞而去。

谁料片刻之后,刑部差人匆匆送来一封密信。沈从迹拆开一看,脸色霎时大变,神色冷厉。

信中仅寥寥数字,却字字惊心:

——“陈琮今午已暴毙狱中。”

傍晚,天色已沉,等沈从迹自刑部大牢回至府中,已酉时将尽。

他一进门,未作歇息,便径直入了书房。

几案上的灯盏很快亮起,微黄的灯火映在窗棂上,将一室清冷映得愈发沉静。

后院中,春梧隔着廊下远远望见书房透出的灯光,知是沈从迹已归,便提起裙摆,快步转身回了正院,入内向江浅回话。

“大人回来了,夫人,可是要等大人作甚?”

江浅抬眸,神色平静,却藏着一丝思量:“几日前我自外归来,沈从迹那神情颇有异样,此事不明,便难安下心来,答应勒乞达之事也未敢妄动。”

春梧低声道:“夫人打算如何应对?”

江浅沉吟片刻,道:“你去前厅探探,问问大人今夜可曾用过晚膳。”

不多时,春梧复返,低声禀道:“东生说,大人自归府后便未用饭,且近日似乎为着陈家一案,尤为劳神。”

江浅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吩咐厨房备膳。亲自掌了汤羹,几样家常素淡的菜肴,收拾停当,便提着食盒,往偏院书房缓步而去。

夜色沉静,府中四下寂然。唯有书房一隅透出灯光,似星火般点点,将她脚下的路照得温柔分明。她步履无声,循着那抹微光缓缓前行,仿若走向一个早已注定的方向。

门扉微掩,江浅抬手,轻叩两声。室内静默须臾,传来沈从迹的声音,冷淡而克制:“何人?”

她应声回道:“妾身。”

“进。”

江浅进到房中,忽然又闻到那股奇异香味,只不过味道极其淡,她停在门口,迟迟未进,也恰好忽视了沈从迹在她进门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

“何事?”沈从迹语气冷凝,神情已复往常,眼神却仿若覆着寒霜,叫人难以亲近。

江浅闻言,不禁一怔,心道他多半是因案牍繁冗,心绪不宁,便未多言,只温声道:“妾身见大人近日公务繁重,思及今夜未曾用膳,便亲炖了几样清淡小菜,送来为大人醒胃。”

沈从迹尝了几口小菜,沉吟片刻,忽地淡声开口:“你今日去了何处?”

江浅正巧将一盏温好的汤盅置于案几之上,闻言微微一顿,随即上前半步。

她靠近了些,欲将汤勺递予他,却在不经意间闻到一缕隐隐的异香,自他袖间萦绕而来——那香味她分明在巷口时闻过。

她愣了一瞬,旋即低眉答道:“妾身今日去了城西花会,府中多些花草,想来也甚是美观。”江浅如实答道。

前些时日她与春梧商议欲在庭中种下几株四季可赏的花草,恰巧得闻城西每月初一开市,商贾、花匠、名士皆来,她遂换了便服同春梧前往,只是此事原也无甚隐秘,沈从迹素来少问她行止,今夜却突然提及,着实令她心中狐疑。

她垂眸掩住心绪,声音柔和又带些探试意味:“大人可是觉得妾身不该出门?”

然而沈从迹并未接话。自他目光所见,江浅垂首站于灯下,光影斜落在她衣袖之上,却分明仿佛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案上的卷宗之中,带着试探,亦似不安。

“还有什么事?”他语气骤冷,声音中不见一丝温度。

江浅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意击得微微一怔,心下慌然,连忙低声道:“若无旁事,妾身便不扰大人,先行告退了。”

回偏院的一路上,江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刚刚是哪里让沈从迹不悦,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那人心思深沉,阴晴不定。

一夜,江浅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今夜的沈从迹话里有话,想了一夜也没有结果,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翌日晌午,江浅方才自梦中醒来,梳洗妥当后往前厅一问,方知沈从迹一早便去了刑部。

此时,刑部大牢内阴气森森,潮湿腐臭之气与血腥味交杂,叫人几欲作呕。

沈从迹身着便服,立于牢中,蹲身细查死者尸首,指节微动,轻轻掠过那双已呈青紫之色的唇角,眼神冷峻如刀。

“可验出什么?”他声沉似水,未抬头。

仵作拱手摇头,面色凝重。

“大人,死者唇紫而无泡,胸无瘀痕,脉络未见毒色,属下斗胆揣度,恐非中毒所致。”

仵作又道:“死者死因甚是奇怪,若是下毒一定能验出来什么,属下怀疑可能是因为心疾突发。”

沈从迹闻言未作声,转而问狱卒:“可知死者何时断气?其间可有外人进出?”

牢头钱二上前一步,语气支吾:“启禀大人……属下与哥几个午时用饭去了……待回返之时,陈大人已然毙命多时……”他目光闪烁,不敢与沈从迹对视。

仵作写好了勘验尸首的文录,又让钱二去查看守的狱卒,罚了每人三十杖。

晌午时分,钱二捧着食盒轻叩值房门扉,却见屋内空无一人。恰逢司茶张顺进来取茶具

司茶门子张顺进来时看到在里面的钱二,问道:“钱牢头,您怎么在这?”

“给大人送饭。”钱二低声回道,“人不在?”

张顺笑道:“沈大人今早便出门了,似是出了急事。”

钱二皱了皱眉:“案子正疑云重重,他竟不在……”他没再多言,敛了神色,道了句“那我便不打扰了”,旋即提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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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九遇南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