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接过它,小猫抖了抖身子,细碎的墙灰簌簌落下。
它抬头望向江浅,忽然"咪呜"一声,粉嫩的舌头舔上了她的指尖。
江浅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惹得她阵阵浅笑。
“夫人,这猫儿颜色倒是很好看,通体雪白,偏偏两个耳朵是个橘色的,有趣的很。”
“还挺亲人。”江浅摸了摸猫儿的头,毛茸茸的。
春梧扑哧笑了:“夫人,它这是赖上您了,不如我们养了它吧,这么小,由它出去也难活。”
那小猫儿似乎听懂了春梧的话,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江浅的手,琥珀色的眸子水汪汪地望着她,小脑袋一歪甚是可爱。
江浅被它逗得莞尔,指尖轻点它湿润的鼻头:“罢了罢了,那就养着吧,只是不知道它吃什么?”江浅将它放到地上,蹲下来用手摸着它。
“大相国寺的集市这几日正热闹,”春梧眼睛一亮,“东角那儿总有猫伢子摆摊。”
“好,不过先给它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江浅摸着猫儿,思索道。
“就叫‘桂子’吧。”江浅葱白似的手指掸去猫儿的头上掉落的花了,笑眯眯的看着它扑着自己的手指玩闹。
“桂花飘香,正好这时候收养,真是好名字。”春梧也笑着道。
猫儿像是极为满意这个名字,仰起脖子"咪呜咪呜"地应和起来,惹得主仆二人笑作一团。
春梧叫了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辘辘声。
檐角铜铃随风轻响,荡出一串清越梵音,不多时,一角恢宏的飞檐便映入眼帘。
大相国寺是京城中最是香火旺盛的寺庙,钟楼鼓楼东西对峙,青石板路两侧古柏森然,古道悠悠通向主殿——大雄宝殿。
寺庙前三大门处,便是城中最大的集市,此时早已人声鼎沸,布棚连绵如云,叫卖声此起彼伏。
除了各种常见的贩卖摊子,像珍奇异兽,说书杂耍的有趣的东西便只有这里最是丰富。
“瞧一瞧看一看嘞,异域纯色波斯猫,只此一只嘞。”
猫伢子的吆喝声穿透嘈杂的集市。
春梧指着猫伢子的方向:“夫人,你看,那边有。”
“走,我们去看看。”江浅抱着桂子走近,见那摊前围了几个人。
“咦,这猫儿毛色倒是特别。”
一位锦衣公子微微侧首,眉眼含笑,目光落在江浅怀中的桂子上。
“这猫儿叫什么?”公子问道,他的声音清冽却不失温润。
“桂子。”江浅微微颔首。
“桂子……”他轻念这名字,忽而一笑,“金桂飘香,倒是应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姑娘初次养猫?”
“嗯?公子怎么知道?”
“瞧你这抱猫的姿势...”他指了指江浅的动作。
只见江浅两手架在桂子前肢,打竖抱起小猫四爪悬空,甚是好笑。
江浅尴尬一笑,“我确实没有养过...”又道:“我今日方才捡了它,也不知道这猫儿该怎么养。”
他的目光在桂子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江浅,温声道:“这猫儿看着不过两三个月大,最是要精心的时候。饮食需得清淡,羊乳最宜,待大些了可以喂些肉糜。”
“多谢公子告知,公子对猫儿倒是了解。”江浅浅笑道。
他谦和地笑了笑,眉眼朗清好似秋风籍高:“祖上养猫,养着十余只猫儿,因此懂些,对了,姑娘若有兴致,改日可来书院逛逛。”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洒金名帖,双手递来,名帖上墨迹清隽,写着“嵇川”二字
这姓氏极为少见,再加上公子的气质装扮,江浅出声问道“可是庐西嵇氏?”
“姑娘怎知?”
嵇氏世代崇儒,以诗书传家,族中子弟皆通经史,祖上出过两位帝师、四位翰林学士。
不过她也是听祖父说过,嵇氏家主嵇盏乃是前朝大儒,曾任国子监祭酒,只不过不屑于朝堂争斗后辞官归隐,创立麓白书院,著书立说,门生遍天下。
这养猫也是嵇氏家族的传统:祖上因“猫能镇宅护书”,养猫之始,后渐成雅癖,而且看眼前公子对猫的样子,想来也是十分喜猫。
江浅浅笑:“曾听祖父常说嵇氏家主盏公,乃当世大儒,又闻嵇氏‘诗礼传礼,猫护书典’,最是风雅。”
嵇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荡开笑意:“姑娘过誉了。家祖年事已高,早已不在受学讲书,如今不过是个爱书爱猫的闲散人罢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粗暴地推开人群。
一顶青绸小轿闯进众人眼中,轿子不甚扎眼,但若细看,便能发现素净的轿帷实则用的是江南进贡的云纹暗花绸,日光下隐约浮动着细密的“翟鸟缠枝牡丹”的纹样。
轿帘内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这只纯色的波斯猫儿我要了。”
轿子旁的两个小女婢缓慢打开轿帘,轿子里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扶着女婢的手慢慢下轿。
她走过江浅身边,微微蹙眉,看到春梧怀中的桂子,抬眼打量后,满是傲慢道:“如此普通的野猫,竟当个宝贝似的抱着。”
这话说的江浅十分不快,却也知道“‘翟鸟纹’不是寻常官家小姐可用的。”
江浅忍着不快微微一笑,眼神示意春梧抱着桂子退到一边,谁知道桂子却在那女子靠近时突然大了两个喷嚏猛地逃走了,爪子勾住了女子的衣服,撕拉一声,就豁开一道小口。
“啊”——
那女子瞬间尖声一喊,吓得桂子跳到了江浅身后。
“甚么下贱的东西竟敢将本...我的衣服划成这样。”说着就要抽了鞭子往桂子身上打去。
江浅暗想“不好”,身体先一步护住桂子。
一直站着沉默不语的嵇川抬手挡住了那女子扬鞭的手
鞭尾扫过还是将江浅胳膊上带起皮肉,可想这鞭子要是落在了江浅身上该有多重。
几个侍卫见他出手对这女子不敬:当即竟然当街拔了刀:“大胆!”
可嵇川却镇静地向前半步,借着身高的优势微微俯身,在少女耳边轻声道:“若是此时本该在禁足中的宜硕郡主在街上闹得人尽皆知,只怕不好吧。”
宜硕郡主瞬间哑了火,憋着气狠狠瞪着嵇川:“你怎么!”
嵇川温润一笑,退了三步。
“你们,下去!”她低声呵斥两个侍卫收起了刀。
宜硕郡主打量了嵇川几眼,却不知道他是如何认出自己来的。
但今日出长公主府,确是她趁着母亲不在,才威逼利诱着身边的女婢偷偷溜了出来,若是被母亲知道了,自己定然又得禁足许久,而且她听说前几日母亲还去同圣上说要为自己找个夫子管教自己几分,她自小最不爱的就是那些个诗书圣言,听得头就大。
宜硕见在嵇川处吃了瘪,转而睨向江浅,忽作恍然状,冷笑道:“这位莫不是沈尚书新纳的夫人?”
宜硕无处可撒的火气冲道:“你等着!”接着转身上了轿子,带着一众侍卫女婢离开了。
江浅抱着桂子上前道:“刚刚之事,谢谢公子。”
她微微低头道了声谢,没发现嵇川听到刚刚宜硕郡主的话后,愣了一秒。
原来当年吕太傅与嵇氏家主曾谈史论经,那时他便见过江浅,当时的江浅像个圆嘟嘟的小团子,捧着本书摇头晃脑的,可爱极了,却不想多年以后,眼前的女子竟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
不过看江浅刚刚见自己的反应,应该是早就忘了。
而后看着她腕上血肉模糊处,皱眉道:“如此伤重,还需快些包扎。”
江浅自知女子与外男相处已是不便,摇摇头,示意春梧上前。
嵇川见她如此,也自知这般有些失礼,后反问:“你不好奇我刚和她说了什么?”
江浅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问自己,转而摇了摇头,笑道:“好奇心害死猫。”
“为何如此说?”
江浅只得道:“那少女所乘轿撵并非寻常的人家可用,公子能说的,我却不一定可听,所以不问最好。”
嵇川笑了笑:“姑娘竟如此心思细腻。”
江浅微微点头,辞道:“今日多谢公子,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去麓白书院拜访公子一二,今日天色已晚,就先行辞别了。”
嵇川拱手一礼:“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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