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易

第二日又有大人物入城,精良的马队于城门前减速,这次倒是规规矩矩在后面排起了队。

护军上前一问,说是郬国的商队,查看了商队的凭证就放行了。倒是来人浅浅一笑,套了个近乎:“来的路上听说昨日怀宁来了一队大人物,我这边有几桩大生意想找人做,不知军官可否引见一下?”

护军的眼神瞬间犀利:“客人尊贵,我等无权引见。”

鹤六珈一行进了城,顺着城内的主干道一路前行,身边的侍卫环顾四周:“公子,有人跟着我们。”

鹤六珈回头,与那跟着他们的人对视,嘴角扬起一个笑,明明是白净的脸,却现出几分妖冶的色气:“没事,是怀宁的护军。”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顾世子啊?”

鹤六珈随意道:“世子与城主交好,自然不会去住客栈,左不过别馆和城主府,我们先去别馆问问。”

别馆一如无人时的平静,鹤六珈将缰绳交给身边的侍卫,理了理衣袖敲起了门,三声为一次,一共敲了三次。

敲完就侧过身退到一边,静静听着门内的声音。

顾西辞这一行回来带的人十分精简,过来开门的是主驾的车夫,仍是往常憨厚的样子,开门后笑着说:“鹤相到了,请进,这一路可顺利?”

鹤六珈:“挺顺利的,就是城门的护军听到我想找世子,颇是严肃了一点。”

车夫就赔笑:“主子来此不见外客的,当然,鹤相肯定不算外客。”

进去的路有点长,两人一路走着太安静未免显得尴尬,鹤六珈就找了个话题:“世子出行讲究,你能给世子驾车,想必在御之一道上颇为精通。”

车夫:“鹤相这夸奖可折煞我了,主子这趟回程轻车简从,只是实在无人了才叫我兼了这个职位。”

鹤六珈笑笑,随口一问:“不知该怎么称呼?”

车夫:“我叫封贰。”

鹤六珈:“……”

顾西辞手下暗卫中武艺最高深的……做车夫,倒确实是个兼职。

上辈子他在顾西辞手中办事日久,各领职责的暗卫几乎都认了个眼熟,独独从来没有见过封贰,想来不是没见过,只是见了众生相,却认不出是他。

别馆的温泉与梨林中间隔了块地,摆弄了些假山与水势做了一个小院子,此时院中的亭子四周围了一圈轻薄的帘布,移开了石桌石椅,地上铺了一整张白熊皮。

顾西辞翻着最近收集来的情报,时安就趴着和狼崽玩。

地上散着些做了处理的玩具,连拨浪鼓的鼓点外都包了一层柔软的羊毛,动起来发出轻而沉的响声。

时安体弱,四个月了还是只能爬动很小一段距离,连翻身都困难。狼崽就负责在一边帮忙,歪着头盯着自己的小主人,见她伸手去够玩具就晃晃尾巴去叼过来。

封贰带着鹤六珈在小径处远远显出身形的时候,顾西辞就把小孩抱起来了,狼崽帮着规整了玩具,留出了一个客座的位置。

鹤六珈不再是初见时拘谨压抑的样子,行走间的自信随意配上他雌雄莫辩的精致容貌,当得起郬国百姓一声“妖相”。

他在路上找了根干净的枝杈挑开帘子,探头进来,笑看着亭子内惬意的两人一狼:“世子大人的琐事办完了?”

说完也不见外,侧身进了亭子,认真地行了一礼,随意地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了。

顾西辞:“还得多谢鹤相成全。”

鹤六珈:“其实不成全也没事,世子做事干净利落,左右不会出什么差错。”

顾西辞给时安捞了个绒球玩具放在小孩的手心里,闻言笑答:“鹤相倒是了解我。”

鹤六珈:“……”

鹤六珈仔细观察顾西辞的神色,回忆两人相识以来的细节,总感觉他那无所不能的主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了也好,知道了之后他再帮着他,就不用找借口了。

鹤六珈:“我这次来找世子,确是有交易要做。”他从袖袋里掏出一黑一白两块石头,摆在顾西辞放着密信的小桌上,“世子也知道,郬国矿盐丰富,月前我国百姓在开采矿盐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两个新矿。”

“矿工不认识这些矿,我就命人取了两块放在窑洞里烧了几天,这是烧出来的东西。”鹤六珈又从另一个袖袋里翻出一硬一软两块银白色金属,“我……曾有一个老师,教我用锡制青铜,所以我能认出来软的那个是锡金,剩下的那个我不认识,但质地极其坚硬,许是也有不少用途。”

顾西辞忽略了那句老师,取过两块矿石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放下那块白的:“这块确实是锡金矿,还是纯度很高的锡金矿”,又把玩着那块黑色的矿石,眸色渐深,“这块,倒是有些像中洲曾出现过的陨铁。”

“陨铁?可我们发现的是一整个矿啊?”鹤六珈丝毫不怀疑顾西辞推测的真实性,惊喜之余开始盘算,“我本来还觉得那个矿规模有点小,既然是陨铁那不小了,正好给我们的精兵都配点好的武器。哎,主子你……”

鹤六珈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西辞正浅笑着看着他,怀里的小娃娃似乎被他手里随意摆动着的黑色矿石吸引了,伸出了小手打算去抓。

“鹤相不愧为一国之相,时刻不忘为郬国谋算。”

鹤六珈:“……”

郬国地处内陆,国力弱小,独占盐矿已经让不少势力眼红了,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家国君既做着偏安一隅的美梦,那这些金属矿就必须要让出去,都是让,让给上一世的主子,是他唯一能接受的选择。

顾西辞做的一切谋划,从来不包括挑起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当年封肆领军,训的一直是一只两万人的精兵,不论是锡金还是陨铁,都是珍贵稀少的矿物,没有办法用来大规模制作战备,但若是只供给精兵,必然是够的。

他微弯眼眸掩去眸间的涩意,笑着应下:“谋算确实要谋算,却不能谋这兵力,我今日前来,是想将这两个矿,卖给世子。”

……

交易谈得十分顺利,鹤六珈离开亭子的时候,时安已经重又趴在顾西辞的怀里睡着了。

日影西斜,他迈着步子离开,路边花叶茂盛,隐有绮色的花苞,明明是完全相反的景色,却莫名让他想起了上一世离开军营的画面。

顾西辞是死在军营里的,却不是死于战争,他来前线的时候毒已入骨髓,冷静地安排好战事,还有闲心为他们一一寻了出路。

那时是冬天,天寒地冻,边境草叶枯黄,顾西辞笑着给了他两个选择:“封陆想要你,但国事扰人,你若不愿,可以自行前去郬国”,似乎是怕他疑惑,还解释了一句,“郬国的国君你见过的,把鹤当儿子那个,听说你也姓鹤,见天来信跟我聊缘分。”

他选了郬国,行礼离开的时候,边境又开始下雪,天地白茫茫一片,仿若细碎的哀悼。

顾西辞总是从容的,走一步算百步,算尽天下,也算尽人心。

他明知道他重生回来在郬国的一切筹谋都是在为他积攒助力,他明知道只要他一句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整个郬国归顺,可他却笑言一句鹤相,将郬国留在了偏安的桃源。

却也是这一句鹤相,他再也走不出这个局。

多么温柔的算计。

鹤六珈带着手下回了客栈,晃晃悠悠地开始翻箱倒柜。

主子身边那个小娃娃是上辈子没见过的,两辈子主子身边就这一个变数,怎么着都该与重生这件事带点关系。

就算没关系,主子难得看重一个孩子,他必然也是要好好宠着的。

不过他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来找主子的,并没带太多东西,思来想去,翻出来一个玉佩状的哨子。

郬国奉鹤为仙,自有一套与鹤交流的法子,这鹤灵哨就是其中之一。

用鹤羽织出双面鹤形,再将其融进树脂中保存,固化之后刻出口哨的构造,在一定范围内便可以与郬山中的灵鹤交流。这是只在郬国王室流传的工艺,出来前郬王怕世子疑心他的身份,就叫他带了一个出来。如今倒是正好送给小娃娃,展示一下他们郬国投诚的诚意。

鹤六珈将鹤灵哨交给手下四牡,并嘱咐他去挑些名贵的木料和皮草,一并送去别馆。

“若是世子不收,你就说我们送给娃娃的。”

四牡内心:你连娃娃叫啥都忘了问,你还用她扯借口!

目送四牡离开,鹤六珈卸下面上神色,松泛地落座于桌前,轻吁一口气,将连日的疲惫与紧张都一并放下。

来之前他心中多有担忧,两世的记忆带给他无法言说的紧迫感,在听到梁京传来主子死讯的时候,他差点想直接带兵杀进皇城,宰了那虚伪恶毒的皇帝。

最终他还是循着蛛丝马迹来了江南,心中根深蒂固的信任告诉他,主子就算没有重生,也不是当今那点诡计可以威胁得到的!

更何况如今主子也重生了,那一切就更犯不着他来担心了。

鹤六珈心中大石落下,眉间欢喜,扯了张纸铺好,开始给他远在郬国的君主写信:

“君上垂鉴:

惶惶已定,去路皆安。

世子敏秀,怜吾心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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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系养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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