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初明,一道白光划开了夜色的幕布。
倚狐捂着心脏再次从黑暗中苏醒,她又有了新的身体,又是一日新生。
她席地而坐,入目还是那一片昏暗的山洞,她心头肃然涌起来些气恼,昨日好容易哀求到沈音救她,却被风灵鸢和吕盛的到来逼死,此刻她又不知该上哪寻沈音去了。
以她之力根本远离不了这个山洞,这山洞在她眼里不是古灵族圣地,而是幽禁她的囚笼,她不知根源所在,也无从化解,初来乍到寄希望于她人,算不得什么懦弱行为。
倚狐转过头去看着山洞更深处,那样的黑让心脏都骤停了片刻,难道真要进去拼死一搏?
倚狐忽感心中一涩,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朦胧,耳边静无人声,连细微的虫鸣鸟叫声都没有,她仿若身在一片荒芜,除却自身唯有黑暗相伴,她没有经历过书中世界的修炼,只有满心彷徨忐忑。
“狐儿……”那悠长的呼喊成了点燃心火的明灯,倚狐从山洞里探出去半个脑袋,果然是看见那道清冷飘然的背影,她立足于山洞前,背朝着山洞,双眸凝住那初升的太阳,唇瓣轻轻蠕动呼喊着她的名字。
经过一夜光景,沈音居然还在此处?
她在等她!
这样的想法让倚狐心头一暖,她步伐踉跄的冲了出去:“仙师!”
书中前期的沈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细细回忆只得出来一句——心有善念,言而有信。
沈音听见声音回转过身,双眉微微皱起,她挥动衣袖打出两道金光托住了倚狐有些踉跄的步伐,等着倚狐完全脱离圣地的阵法那金光才散去,倚狐也跌坐在了地面上,沈音往前一步落在倚狐跟前,倚狐似悲含泣一把抱住了沈音的小腿:“仙师,救我!”
沈音不明,蜉蝣体内是否连言语都是重复的,她既然留下等她,自然是决定要履行承诺的,她何用再是这般哀求,还是说她的膝盖原本就是软骨头,沈音双眉越皱越紧,她朝着后退了一步,倚狐依旧抱着她的小腿不曾松手,也就被她带着退了一步,她像是挂在腿上的玉饰。
沈音挥出一道金光将倚狐扶起,一脸严肃:“我昨日不是已经应承下来了。”
倚狐能感受到沈音对她的厌弃,但这都不要紧,她本来就没有办法指望一个修仙之人喜欢只妖,还是莫名闯入她地界的妖。
“多谢仙师。”她膝盖发软,又想与沈音跪下去磕个头。
沈音再不迟疑,一道金光缠住了她的身体,双眉紧皱:“上跪天地,下跪爹娘,你总跪我不妥。”
“您是仙师,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跪您也是理所应该的。”别说跪了,就算要她供起来沈音,她都是愿意的,她都来到这世界一月有余了,终日里被关在那洞里还要畏惧白袍人,每日里经历一次生死,沈音这与她再生父母也无分别,她前世是孤儿,今生供奉沈音为母她也心甘情愿。
沈音不言,她将右手伸出放在了倚狐额心,掌心金光大显,化作星星点点钻入倚狐体内。
“咦?”沈音的声音稍微带上了些讶意,她昨日里渡给倚狐的真气居然是消失了。
果然是朝生暮死,一旦生死昨日给予也就不复存在了,这倒也能解释她虽是妖但体内无半点妖力了,可既然身死就得从零来过,那她是如何化作人形?
沈音心有疑惑,目光再次看向了那山洞,古灵族的圣地难道有属于倚狐的机缘,这才每日里都可化形。
“你每日醒来都在里面?”
倚狐不敢隐瞒,唯有如实相告:“是的仙师。”
沈音单薄瘦弱的身体微微泛起金光,那金光几乎灼伤了靠近她的倚狐,倚狐往后退去,却被沈音呵住:“要想活命就别动。”
倚狐不敢再动,她僵硬地立在沈音跟前,看着沈音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身体也越来越热,她身上皮肤都像是被撕去了一块,她被一道力托起又缓缓落下,如此重复,倚狐被吓得双眸紧闭,只能嗅到那淡雅的冷香味,那是属于沈音身上的味道。
这修仙之人不愧是远离凡俗的,她连身上都是淡淡的清香。
倚狐思绪走偏,身上的疼痛感也在减轻,她惊觉转移注意力可以减轻痛感,连忙又想了些与此刻毫不相干的事来,按着时间线推理,此刻仙灵宗已经遭受过重创,风灵鸢已经是仙灵宗首席长老,沈音她们师叔辈几乎全部泯灭,此刻风灵鸢还没去寻找女主,女主现在应该还在血海。
如果她告诉沈音这个消息,依着她对女主的在意程度,一定会远赴血海,但血海那地方只能进不能出的,风灵鸢之所以能救出女主都是因为她圣灵花的血脉对血海的戾气有一定超度作用,还有宗门半神器流年灯护身才能救出女主。风灵鸢依靠血脉和半神器也没有来去自如受了重伤,回到仙灵宗后可是疗养了许久,这么说来还是女主官配的血脉较为强大,那位万年佛莲搞不好都能超度整片血海。
她书没有看完,作者写到中间的时候已经有让佛莲超度血海的想法,但那佛莲既然那般厉害了,为何不能渡化入了魔的沈音。
沈音后面的战斗力都超出设定了,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会来此她都不如连夜多看几遍。
“好了。”还没等她想明白,沈音已经停了手:“我已在你体内种了一道我的灵元,下次你再垂死,我能有所感应。”
她身上金光渐渐淡去,倚狐也稳稳地落在了地面,那尘土间还有沈音从她身上剥下去的淡淡的青色粉末,倚狐抖了抖身子,这好似从她身上扒了层肉。
虽是有些恶寒颤栗,但沈音的话听在耳边,倚狐还是满心感动,恨不能将沈音视作真仙,以后日日夜夜供香奉神。
“多谢仙……”
她话还未说完,沈音就打断了她:“你身份特殊,我仙灵宗虽有妖物但都来历分明,你还是化作原身藏于我袖中,他日有机缘我再与你寻个由头让你入仙灵宗。”
倚狐又想起书中所写,仙灵宗那些妖不能叫做妖吧,大都是坐骑,比如女主后面拜师沈音的时候,沈音就送了她一只白鹤,倚狐看了眼自己这瘦弱的身板,沈音不会有将她当坐骑的心思吧,
骑她可没有骑鹤来的飘逸。
沈音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挥出一道金光就要将倚狐打做蜉蝣,倚狐连忙叫停:“仙师,我离不开这里。”
“恩?”
沈音没有听明,倚狐也不知如何解释,她咬咬牙转身就冲了出去,直到寸步难移之时才回转过头,那张脸已满是苍白,那原本鲜红娇嫩的唇瓣此刻已是失了血色,她微微张口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那血丝没有第一时间落下,而是在空中汇集再缓缓落下,接触地面的时候发出了一道深红色的光影,虽是短暂以肉眼难以看出,但沈音再次发现了不同所在。
沈音莲步微移,一把抓住了倚狐的腰间衣料,将她拽离,落在了法阵前一点,淡淡的金光再次钻入倚狐的身体,这次没有痛苦,唯有暖意。
沈音怪异地看了眼倚狐:“你不怕死?”
“这样的死了我明日就会活过来的,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沈音嘴角微微抽搐:“你要是再死,我可不会再与你种上一次灵元。”
倚狐当即认怂:“仙师救我。”
沈音双手捏着指诀,淡淡的金光在指尖汇集,她将金光打入倚狐刚刚血落在之地,那猩红的血水浮出在空中汇集,沈音再次掐着指诀又打出一道金光,那血水不再鲜红开始慢慢变黑,黑红的光在眼前绽开,那黑血从半空中突然落下,却没有落下而是溅开,化作了颗颗分明的血珠。沈音挥动双手,右手忽的出现一条玉坠,左手将血珠引来慢慢沁入玉坠之中,那原本透明晶莹的玉色也被暗红取而代之。
倚狐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仙师这是作何?”
“带好。”沈音将玉坠抛给她,那玉坠就像是长了手脚,自己落在了她脖颈处,稳稳挂住。
带着自己血汇集而成的玉坠,说不上来的诡异。
倚狐的耳边都响起来了些怨灵的啼哭声,耳边还有些许利爪挠过石壁的声音,她捂住耳朵蹲了下去,沈音双眸微微凝注:“狐儿。”
那清冷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竟像是梵文佛音环绕耳边,她耳边豁然清静下来。
倚狐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她蹲在地上以仰望的视线盯着沈音,沈音虽是看着清冷,但果真是心有善念,言而有信之辈,她答应救她后,不留余地,施以援手。
她心中虽对那玉坠还有些害怕,但还是乖顺带好,努力扬起一抹笑颜递给沈音:“多谢仙师。”
沈音盯着那笑颜沉默半响,缓缓转身:“走吧。”
倚狐再次站起来时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她往前冲去竟然是再无阻拦,也无寸步难移之象,她心中激动竟是再次冲向了沈音,沈音没有借力闪躲,自然被她撞了个满怀。
她以为沈音会躲的,亦或者会用金光将她挡住的,毕竟对于她们修仙之人来说动用要避开这样的拥抱再是容易不过了,但她既然抱上了沈音,自然没有就此松手的道理:“多谢仙师。”
倚狐得寸进尺,沈音不躲不偏。
沈音心有疑虑,望向倚狐的目光都越发沉重,她是妖为何会畏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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