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片刻的静谧之后,一群哨兵压住她,伸出手拖着她,刘昭昭像是回到了隐藏层的黑房间。

“抓住她!”

“向导又要反叛?”

“她有攻击力,之前怎么没人说?”

在意识淡薄前,她轰然醒悟,原来她一直都在那,从来都没有逃出去过。

如果回到那时,她一定把自己遇见的人牢牢抓住。

所以,当那道黑影,带着皮鞋敲击地面,再次步入她视野的那秒,刘昭昭攥紧他的裤脚:“我要跟你走,带我走,好吗?”

这人还是和她当初见的第一面一样,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唯独偏爱了他。

“我可以带你去外面,但你要先让开,因为我要进去。”

进哪里去?

刘昭昭不知道,但照做了。

只见她眼角皱纹层层淡化,死伤的眼神凝出水泽,肌肤散为流影,一块块地拼成簇簇摆动的牙白玉米花。

它们从中撇开,露出黑房间,以及门缝边卡着的满管药剂。

顾清时捡起强化剂,按下把手。

门开的那瞬,起先被刘昭昭挡住的气息扑面卷来,牵动他精神深处的异动。

如果有人能望进他的精神图景,就能看到黑幕里,一双比周围还要深沉的眼睛,倏然睁开,仿若高神垂眸,凝视房间深处!

那头,一对红眸与他对上,眼底潜在的烦闷即将溢出,但望见他时,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的幻境不难破解,但你来晚了。”

顾清时抵着门关闭,两人之间有教室宽,旁边仅有一盏白炽灯亮起,四周,层层黑试剂被封在柜台里,快要隐没在暗处。

“想在终点拦我,又不想等我,世上哪有两边占的好事?”

陆凌怀里抱着个盒子,背后幽深的密道布满碎石,已经被暴力破坏坍塌了:“刘昭昭因为精神力枯竭,变为异种玉米花,封锁了这里,但向导天性温良,你只要在幻境里一见到她,直接——”

“砰。”他手比作枪,头歪在一旁,“就可以了。”

顾清时盯住他手里的盒子:“你以什么身份教导我?”

“对刚把你救下的人,这么说话好吗?顾清时。”

顾清时抬起下巴,想起江校长发动炮弹后,一闪就来的身影:“不好,但也轮不到我说谢谢,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场超高级的闹剧,是你指使的吗?陆凌。”

这是两人七年再见后,第一次呼唤彼此姓名,比起过去的随性,多了锋芒与嚣张。

陆凌极少有大情绪波动,但现在他很明显地诧异了:“所以,你毫不犹豫地甩开我,也是因为这个你认为的真相?”

“我认为的真相?”顾清时别开视线,"你说这话时自己不会笑吗?"

“我和‘她’联手,是为了弄清塔主意图,超高级不是我弄出来的,兴许凶手是传教士?”陆凌少见地多说了几句。

“有,但不止。”顾清时别开头,说再多也是废话,瞄准通体黑色的盒子,挥链袭去!

与精神迷宫时软绵不同,这个是实打实的全力。

陆凌抛起盒子,侧头躲过,目光随着锥头,一起刺入墙壁,只见墙壁哗地裂开几百条缝:“想要这个?你是不是还没告诉我你左前胸的事,刚进入空间时,你也在摸着那。”

顾清时膝盖曲下:“想知道?赢了再说。”

等陆凌回头,顾清时的手指离盒子就剩一毫之差。

但陆凌不在乎,随之起跳,贴着他去,目标是——

顾清时的领扣!

既然不说,那陆凌就自己看。

顾清时意识到他的意图,腰间拐弯避开,陆凌手腕轻转跟上,另一手长于顾清时,指节一敲,盒子往后飞去。

每当要拿到盒子前,陆凌的手就会勾上他的领子,让顾清时不得不抵手推开。

陆凌眼底的意思格外简单,盒子和领口,只能选一个。

没完没了。

权衡之下,顾清时脚底触墙弹起,反往他身前逼近,那仰起的脖颈,直直撞在陆凌眼里。

他右手擦着陆凌耳畔,撩起阵清风,托举接住黑盒子。

同时,陆凌的手微微弯起,带上异能左右一拨。

顾清时上半胸前肆意敞开,白如雪的肌肤间,蔷薇贯穿半胸,从锁骨没进深处。

陆凌眸子暗下,显然想一探到底,可顾清时已后仰落地拉开距离,伸手由第三颗往上,一颗颗扣回脖颈。

那不急不缓的动作,像丝毫不担心陆凌看透、得知答案:“怎么?有点失望?因为和以前没区别?”

“如果你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早就已知的现象,而不清楚原因,也会感到惋惜。”

陆凌的用词很谨慎,他并不沮丧,仅仅是感概自己没能把握好时机,毕竟,过去他也曾拥有过一次机会。

就在这时,一直在顾清时身后飞着的黑鸽,忽然动身!

轻薄的翅膀闪起飓风,就听周围哐哐当当,试管摔碎,啪啪哒哒,黑盒子脱手,在地面翻滚。

那风大得,跟滚进涡旋轮似的。

顾清时差点被风卷走,来不及细想自己身后抵着谁,紧锁眉看向始作俑者。

它嘴边是老鼠的碎肉,分明挣脱了简拾仁的控制,此刻眼里一滩死水,只有看到顾清时的那刻,才有了异动。

黑鸽身体鼓起大泡,眼看就要重新变回庞然大物,突破天际。

刹那间,顾清时耳旁,伸出一双手,五指霍然捏紧,隔空拧转,像是有一道无形之力,倏地掐住它的身体,挤压皮肉,直到啪一声碎成泥酱。

与此同时,“苗陌”察觉到异样,好不容易挣脱锁链,砰地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退后一大步:“你们这……我晚点再来。”

咚!门关上,比刚才的力还大。

零落的玻璃碎片,倒影着紧贴的两人。

陆凌个子远高于顾清时,前胸压住他后背不说,一只手还大力环住他的腰,防风吹走,另一只手刚撤回,停在顾清时散乱的领口边,指腹凉凉地触及颈骨。

而顾清时眼睛被风吹得干涩,眼角又红又湿,那蹙起的眉角,更像是一种被弄疼的不满,换做任何一个人进来,也不敢多待。

可“苗陌”一时脑子被梗住,又打开门:“不对啊,你们俩背着我……偷偷摸摸搞什么?”

陆凌就见顾清时登时从脖子红到耳根,就连那颗痣都艳丽了几分,语气稍显激动:“出去!”

“苗陌”砰地关门,蹲在墙角抹眼泪,满脑飘着“被吼了,伤心”。

房间里,顾清时回头,眼底蕴着薄薄的愠色,所幸陆凌知道炸毛的猫不能碰,冷傲的更是,但还是贪求着帮他理好领子,刻意在领扣处停顿片刻,才缩回手指,拉开门,跟“苗陌”一起靠墙罚站。

远在三人之上,江校长刚结束圣所清理,处理完伤员统计,正站在帐篷边抽烟,耳坠的通讯器亮起,她掐灭烟头,再次说话时劳累被完全消失:“塔主,一炮下去,异种已经被消灭了,您可以放心。”

虽然不清楚最终结果,但顾清时在,还有陆凌和苗陌一同,如果是一个糟糕的结果,那不会安静数个小时。

“只是陆凌他们……”

“死不了,疯狗要是这么容易死,他当年就该直接被我摁死在狗窝里。”

塔主年迈,但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话语直击江校长要害:“方九跟我说,你发射迟疑后,还灭掉了他的木偶?”

江校长一愣,掐住指尖,努力稳定声线:“是的,我想妥善行事,可他没告知我,出手草率,我一时怕有人怀疑,就动手了,毕竟您知道,盯住您的人,并不少。”

塔主语气缓和几分:“不错,安抚剂昨天做出以后,有没有回验其余等级的效果?”

江校长回忆起隐藏层的玉米花:“验证了,没有问题,A级安抚剂因为珍贵,使用效果未知,但D级向导提取血液向导素的效率,媲美百分百,只是她今晚应该是趁乱逃走了,还没彻底证明,不过补救找新也还来得及,要是没有今晚的突发事件,或许……”

塔主打断:“那件事我会处理,不全是你没守好隐藏层的问题,还有强化剂的副产研究如何?我记得当年初代结束后,没有收回你手里的无名之物碎片。”

江校长揉揉眉心:“刚进入实验阶段,暂时——”

她顿了顿:“没有问题。”

“没关系,只要安抚剂实验成了就好,强化剂可以慢慢来,我一直很看重你,江校长。当年我在监禁区巡查,你可是在一众向导中,第一个扑到我脚下称臣,还杀掉了当初企图刺杀我的人,我相信你对塔的忠心,所以——”他尾音拉长,将江校长一颗心悬空拔起,“我原谅你隐瞒停止校外活动的事。”

塔主活了三个时代,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欲抑先扬,打压话术极佳。

江校长虽然也是摸爬滚打,一路抠着阶梯上台,但在他面前还是有点不够看,连借口推脱都忘了:“好的……谢谢您,那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一般进入这种巴掌糖环节,就代表塔主无话可说,但今天他接着道:“的确,还有一件事。”

外面,刮着不同往日的夜风,江校长披着长西装外套,按理说并不冷,可她的脸色随着一闪一灭的通讯灯,越来越苍白,直至浑身肌肉发僵。

哪怕光灭掉,江校长也夹着袅袅烟气,不断惊颤。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附近人头窜动,仅留她一人站在原地,看向远方的地平线——

那里,晴日升起,领空破晓,蓬勃着,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却驱不散三塔的寒雾。

这一景象换到中心塔,就成了幅绝美的日出远阳,塔主不由得扬起嘴角:“要是你们在就好了。”

他按下怀表突起,外壳啪一声打开,内侧,夹着一张老旧的照片。

以传教士安修的角度,他只能瞥到照片上人的耳尖红痣,脖子刚探出,塔主转身就举起花瓶,砰地朝他砸去。

头上鲜血如注,即使安修不是本体,也能感受到那剧痛,呲着牙,多的一口冷气不敢吸:“这次利用齐术,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着能帮您除掉疯狗,您不是也记恨他当年护送押送车失败,导致0号死亡吗?我也是为了您,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才怪。

“除掉陆凌?你一个精神系,脑子怎么不长半点,你的任务只有监督实验、找回0号和今年计划,其余的不要多管!”塔主拉开背椅,不去看跪着的安修。

“算了,你以前被0号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奢求你的智商了,其余塔区的附身标识布完了吗?”

安修哪敢说自己没布完,本来只想带走0号,结果不知道那个环节出错,闹大了,他刚一看到全塔转播,就连滚带爬联系齐术,感到一阵激烈凶猛的对峙力,艰难摆脱后又瞬间被断了连接,心生不妙,赶紧把后期安排,一口气拉满,就等着塔主问,因此很是爽快:“到位了,等您下令唤醒。”

塔主烦躁的神色,透过模糊的玻璃窗,映得好了不少:“那就——”

“提前开始!”

“塔主被舆论逼疯了吧,毕业盛典说提前就提前?”

“惨,怎么,办?”

除了还没醒的3号,哨兵们在顾清时精神联系里爆发出一声大叫,向导也在纸面上跃起潦草字迹。

“今天突然交通全塔禁行,我极有可能赶不过来。”

“江校长是这么说的,”顾清时靠在行政楼楼顶,风贴近外袍,哗哗作响,“还有,她也说明,强化剂归属初代狂躁实验,当年研究无名之物碎片,有两个方向,一个属于向导安抚,一个属于统一强化,上报塔主后,塔主选择以第一个为先,第二个被迫搁置多年,直到向导安抚剂成功,才转到第二方向,各方面都不成熟。”

1号边听边写,文字传输就只有毫秒差距:“这些都不重要,先让我统计一下谁能到三塔,能到的扣1。”

耳边安静,纸面空白。

顾清时还没反应,1号先抓狂了,掐着嗓子嚎叫:“怎么会没人啊,这也太离谱了,说好的集合呢?”

这下对付安修的,就只有顾清时一个人,但上次二对一不太乐观,他也说不上赢,毕竟只要传教士没死,于他而言,就是输。

1号看他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更急了:“顾清时,你怎么回事啊?等等,你不会是想——不可以啊,我不同意!你怎么能……”

“1号。”顾清时开口打断,转走话题,“你们在禁行结束后,即刻赶来,期间留意各塔情况,有问题再联系。”

“是!”“是,顾老,师。”

精神联系的热闹,如潮流般飞速褪去,但1号留了下来:“真不想说你了,算了。还有个问题哦,我不好当着他们面提醒。但如今在三塔周边的人,都是犯罪分子,那些普通人、介绍人就不提了,哪怕他们浑水摸鱼,问题也不大,但——”

“你要重点留心以哨兵为首的一群人,他们狂躁率都高于百分之八十,常年处于危险状态,你见过,奉行大教堂主理人为头目,也是江校长过去勾结的三塔势力,如果今年计划,塔主要利用他们,也是一大隐患,到那时——”

“到那时,圣所只会是海上孤岛,鞭长莫及。”顾清时续上后话,总结收尾。

“嘛,毕竟过去塔主为了清理哨兵狂躁犯罪事件,来得简单粗暴,能抓的抓,不能抓的就黑户扔到三塔来,才有了编制哨兵之间的养蛊说法,相当于甜品里面的……找不到类比。”1号恶补历史,放弃对自己文学进行深造。

“我明白,接下来帮我做件事。”顾清时转身,看到简拾仁带着苗陌走来,镇定切断。

他们编了个理由后,和江校长摊牌,也以真面目示人了。

毕竟,比起纠结过去地下暗道、实验素材丢失的小问题,眼下即将到来的灾难更为紧迫。

简拾仁以为他还在因为隐藏层的事生气,举起一捧蔷薇花,扭动身体:“送你,原谅我好不好?别生气了,要是不行的话,扇我也行。”

苗陌差点一个大白眼翻到天上去,面对顾清时,郑重开口:“第二次见面,0号,地下暗道是我,执行任务不能暴露身份,不得不对你出手,抱歉。”

“你不用道歉,”顾清时没接受,毕竟她当时的杀意是真的,只是在潜入任务的影响下,含着犹豫,“还有要说的吗?”

苗陌一顿:“啊对,我后面撤走,照顾3号去了。因此——”

“有个好消息。”

“就在刚刚,他醒了,说要见你,只是还很虚弱。”

顾清时抬起眸子,眼底微妙化成光点闪了下:“这个时间……不见。跟他说,好好养伤,不用参加本次行动,如果他敢进入圣所,就直接杀掉,我不用废物。”

简拾仁一听有人被“关心”,自己却还没着落,又把花递上:“蔷薇,喜欢吗?”

顾清时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站在对面楼顶微动,是陆凌,又盯着红蔷薇看了好几眼,实在说不出肯定:“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个吗?”

简拾仁瞪一眼苗陌,苗陌撇撇嘴无奈,军师也不知道有人连爱情浪漫之花都讨厌啊。

“是因为,她的精神体是这个吗?”简拾仁被拒惆怅,想起传闻,却没留意到顾清时眼底的骤冷。

可苗陌看见了,她下意识捏紧拳头,提起呼吸。

“如果你说的是林老师,她的精神体是白百合。”

与哨兵王老五精神体变色龙、简拾仁精神体仓鼠等动物类不同,向导的精神体是植物,比如刘昭昭的玉米花。

普遍规律没有意外,如果有,那就说明那个人,什么都不是。

顾清时丢下简拾仁两人,直接走了,紧随其后,陆凌嘴角藏着抹淡笑,也从对面离开。

他们背后,湛蓝天穹骤然被黑云笼罩,连同耀日也被一齐遮蔽,而全塔各区,无数人睁开眼睛,额间印出一枚“兵”,引着道道丝线向上直插层云。

如果可以跨越千里,齐齐追溯,就能发现它们贯穿城市上空,拧成一股线头,最终集聚到三塔明灯之下。

安修一身白金袍子,瞧着圣所的独行灯火,那儿正有人顶替他高声宣讲,慷概激昂,而他本人却无聊到哼着小曲:“终于要开始了,方九。”

身侧,方九提拉木架,木偶被丝线带着旋转、跃动、鞠躬谢幕:“先礼后兵?”

“麻烦!直接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怀上前夫他哥的崽

狩心游戏

宁得岁岁吵

西江的船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清冷向导又在美美刀人
连载中顾昔沉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