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峻关?
沈施发现,峻关和玉田同在一个方位。
安远国西南部多是崇山峻岭,碧水茂林,湿热和虫豸致使疾病多发。
多重原因导致西南人口并不多,从西南出来的世家更是屈指可数,可沈施还是对应不上,最后只好作罢。
祈人串只是今日的意外之喜,她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从秦氏口中问出些刘家与王家相关的事。
可望着秦氏现如今的模样,若是她的询问不甚唤起此前的记忆又该如何?
秦氏回来时端了些民间吃食,“大人,寒舍吃食不多,却是真心实意款待大人,望大人见谅。”
“我等布衣,虽没什么大能力,若大人遇上难事,我等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大人的。”
沈施启唇数次,明明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捧着碗的秦氏略微歪头地盯着沈施,“大人是有何事难以启齿吗?”
她将缺了一个角的陶碗放在旁边的桌几上,躬身抓起沈施的手,真诚地与她对视,“大人是俪儿的恩人,亦是我的恩人。”
一个温和似清风的浅笑出现在她的脸上,反倒是让沈施更加纠结了,偏过头不敢与她对视。
秦氏轻轻地拍打着她的手,无形地给她力量。
“您有何需要我等的地方不必推辞。”
沈施缓缓转过头来,不只是秦氏,桃福也笑吟吟地望着她。
“不满您说,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找您。”沈施说出这句话时,秦氏甚是诧异,偏头与桃福眼神交流,两人都带着疑惑。
看见两人的神情,沈施想着还是算了罢,可当秦氏在转头时,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她双手还是包裹着沈施,或许她并不知道沈施想要问些什么,也不知晓能得到什么。
只是因为报“刘俪儿”的恩情,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她都会尽力做到。
沈施又瞟了一眼桃福,桃福在舞乐坊待了这么多年,立刻心领神会留给她们独处的空间。
“大娘,若是我所问令您有任何不适,您随时皆可拒绝回答。”
秦氏重重地点头。
“您可还记得刘端?”沈施说得极其缓慢,甚至每说出一个词都要先辨别她的反应。
当“刘端”两字完全出来时,秦氏一顿,眼神失真,愣愣地看着沈施,连从双手中传来的温度都停滞了一般。
发觉秦氏反应不对,沈施反握紧她的手,不断地喊着“大娘,大娘,大娘。”
不知喊了多少声,秦氏回过神,没有被光照到的左眼,有一滴泪从中间夺眶而出,滴落到吃食中,她将手抽出,又伸到碗中将吸收了泪水的饼拿出来吃掉,全然不是因为食欲,反而像是要将苦楚统统咽下。
桌上、手上和嘴角都还残留着食物的碎屑,相应得眼中的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当然记得刘端,到死都会记的。”
“大人,您想知晓些什么便直接问罢。”
听见秦氏这般果断和决绝,沈施亦不再试探。
“你可知刘端与王建赟有何勾当?”
“他从不会跟我说这些,若是姐姐在的话,或许知晓些什么。”
沈施猜她所指的“姐姐”是刘茉儿的母亲。
在停顿片刻后,她接着说:“除去王建赟,只有连枝便是最有可能知晓的了。”
刘端在入狱后不久服毒自尽,而他扶正的妾室连枝以及其子在当天早早从刘家消失,想从中下手目前并无可能。
“大娘,可否说说连枝?”
秦氏不清楚连枝与刘端是几时好上的,但大致猜想是因为连枝给刘端带来了好处。
“刘家早年间是在北部郎溪,于明嘉五年迁至京城,来京城不久姐姐离世,不到两年连枝便入了门。”
明嘉年间是沈施父亲执政期间。
“若是我猜的不错,连枝才是刘家能来京城的关键。”
沈施忽地想起此前刘茉儿说王家赠予刘端一舞姬。
“大娘你可知晓王家曾将一舞姬赠予刘端。”
秦氏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才缓缓摇头,“并无,倒是连枝舞技甚好,尤其是金丽国的舞。”
看来这两人应当是同一人,刘茉儿到底是刘端的第一个女儿,虽说还是比不上连枝,但和刘端也算是亲近的。
连枝未进府前,刘茉儿在刘府的地位仅次于刘端,从其他下人那问到些什么也不奇怪,为了维持现状,又不忍心忙于治理刘家的秦氏操心,不说亦有可能。
若连枝真是王建赟送给刘端的,那么连枝的作用很有可能是为了监视刘端。
可真是如此,刘端为何对连枝如此好,正妻离世还未过三年便将连枝迎娶进门,又为了她让多年安分守己的秦氏搬离刘府,到如今简陋的院中居住,白白受他人冷眼。
除非连枝能给的不只是将刘家从乡村僻壤带到京城,而是更多更大的利益。
所以才能让他甘愿穿上刘思的“皮囊”,服毒自尽也不愿供出王家,大抵是王家早已转移了连枝和其子,也算保留了刘氏的血脉。
适才秦氏说连枝尤为擅长金丽国的舞,昨日又是胡人死在王府,让沈施觉得王家是否与他国有何暗中的勾当。
大致有了方向,沈施向秦氏道谢后打算道别。
从屋内出来时,桃福见秦氏嘴角留有残渣,便将自己的袖子扯了扯,团在手中为她擦拭,在她收回时,秦氏抓住她手轻声叫了一声“俪儿”。
“母亲,怎么了?”桃福看出秦氏眼底的伤痛问道。
秦氏望着她摇摇头,含泪抚摸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好呢?”
桃福撇撇嘴,娇羞地说:“母亲!”,又瞄了一眼沈施。
沈施轻轻笑了一声,让朱颜将提前准备好的礼品放进来。
秦氏与桃福望见一盒盒的山珍海味、名贵的药材不要钱似的被侍卫提进来,大喊“使不得,使不得。”
“你们就安心地拿着罢。”不说心中的愧疚,只谈她们提供的信息也是值的。
双方还在各种推脱时,门外传来三声敲击声,沈施与朱颜一对视,面色凝重。
而秦氏与桃福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却也能从对面俩人那感受到一丝不安。
沈施留下一句,“最近非必要勿要出门。”
秦氏母女怔怔地点头。
沈施朝后院走去翻墙离开,而朱颜从正门做马车先一步回府。
这是事先便商量好的,此前王家已经盯上沈施,又提前布局,想起秦氏不过是时间的事。
既然沈施冒险至此,就不会做空手准备。
敲门三声作为暗语,提醒有危险,马车太过显眼,由朱颜代替沈施,若是有人劫马车,看到是朱颜后,应当立刻会调头追击沈施,这也为沈施争取到了更多时间逃跑,或许逃生的几率会大一些。
沈施感觉身后已经有人在追击,扭身向树林中跑去,躲在树后,朝另一边扔了一颗石头,吸引那群带着面罩的黑衣人朝另一边跑去。
她抓紧时间跑下山去,一直不停歇地跑到一座小村庄。
在隐秘的角落里,将最外面的黑色衣袍脱下,里面的白青色衣袍露出,今日她特意穿了两身不同色系的衣服。
随后她又将发冠与发簪取下,披散着头发,拆下套在发簪上的金属管套,里头其实是一把小心扁平的细长匕首。
用发簪轻易将黑色衣袍隔开,翻转折叠变成了一个布袋,沈施将它系在身上,此外她还割下了一条长带。
随意用长带收束住一部分头发,沈施便换了一副模样,两髻垂着两缕头发,尽量的遮挡住一部分五官,半披发显得她像是浪迹天涯的断肠人,可看她这身行头又不似这般。
沈施走进村庄中,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无人敢上前,而她上前想要问路,村民却都后退,无人敢与她搭话。
好在她们说的话,沈施能听懂几句,所以也能判断这离京城不远。
见无人敢上前搭话,而沈施又急着回去,只好继续向前走。
越向前人烟越少。
在一户门的下部一侧木头被腐蚀得都看得见屋内的土台阶上,坐着一个将头在膝盖,梳着惊鸿髻穿着蓝紫色襦裙的女子。
沈施觉得有些眼熟,又感到奇怪,日中为何要在烈日下曝晒?
那名女子似乎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拢了拢肩,将头缓缓抬起,眼睛一时还不适应强光的照射,没有完全睁开。
一片朦胧的白色后,是披着如浓墨般浸染过的长发身形修长的人,前面两缕头发遮住了此人大部分的面容,白素的衣裳上却带着复杂的刺绣。
王萱颖透过遮挡的头发试图去看清眼前人的面容,随后愣愣问道:“张公子?”
她不是很确定,毕竟仅有的两面,这位神秘的张公子是将所有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收束在头上,像这种半披发一般只出现在胡人和孩童身上,可眼前人的身段着实让她感到熟悉。
“许久不见。”沈施颔首,又拢了拢两鬓垂下来的头发,将隐藏起来的姿色外露出来,白皙的肤色简直要与身上的衣服融为一体,烈日“冲”下来时,看见她也是要顿一顿,怕伤着女娲留下来的佳作。
先前被曝晒得有些发晕的王萱颖在看见沈施后,觉得这日光忽地变得和煦起来。
“王娘子为何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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