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青璃,生于赤色,长于荒芜。
记忆伊始,便是婆罗山永不消散的灼热风沙,是镜湖日渐干涸的裂痕,是老凤凰醉眼里沉浮的、我读不懂的过往。阿姐说,母亲化星而去时,天地同悲。而我,连她怀抱的温度都未曾感受过。
你的到来,像一片雪,落在这片燃烧的土地上。
那时我不懂,为何你立于焦岩,周身却萦绕着灵山终年不化的清寒。我赤足跑向你,拽住的不仅是你的衣袖,更像是抓住了一道裂隙里透出的光。
你教我执剑,掌心贴着我的手腕,纠正最微末的偏差。你展翼带我穿行云海,风声猎猎,那是我八百年来第一次触碰到自由的形貌。我曾在无数个黄昏,数着你呼吸的频率,偷偷临摹你衣袂拂过扶桑枝叶的弧度。婆罗山的夜很长,你的沉默,是比星辰更令我安心的陪伴。
这颗母亲予我的七窍玲珑心,过于敏感。它让我尝尽孤寂,也让我…过早地窥见了你冰封之下,那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暖意。
后来,许是月色太惑人,或是扶桑的花香太沉,我将数百年积攒的孤勇捧出,却撞上了你眼中最凛冽的风雪。
“痴心妄想。”
四字如刃,精准地刺穿了我最柔软的要害。这颗心,能感知万物生息,又如何承得住源自你的、彻底的否定?
偏偏此时,镜湖将竭,扶桑哀鸣,族人的眼眸日益黯淡。母神在濒临枯萎的树灵中示现,无声,却已道尽宿命。
我立于湖心,仰望这片我深爱却困囿我族的天地。左边是生养我的赤土,右边是…因你一言而鲜血淋漓的心。
其实,无需选择。
青鸟血脉,生而为了福泽。爱你很痛,但守护他们,是我的骨血里镌刻的、更古老的诺言。
只是那场风雪太冷,冻住了我所有望向你的勇气。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在将手探入胸膛之前,以血脉为引,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以及那句"痴心妄想"从记忆里轻轻摘去。
如同拂去画卷上最后一片残雪,只留下你教我执剑时掌心的温度,留下你带我穿行云海时掠过的风,留下无数个黄昏里你沉默的陪伴。
让那些温暖的记忆,如同初雪般干净地留在那里。
湖水漫上来时,我想——
若他年重逢,若这颗心还能跳动,我盼望着望向你时,眼底还能映出最初那片干净的雪色。
赤土会重生,扶桑会再开。
而我摘去了那场风雪,或许…也能干干净净地,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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