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谈青鸾像一只陀螺，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练舞，吃饭都是应付，人转的都快冒烟了。
每天时间很长，过起来却很短。
值得庆幸的是三人的舞蹈有了效果，她们合着音乐排练了几次，默契越来越足，跳的越来越自信，总算没辜负她们顶着快散架的四肢，加班加点的训练。
表演前一天，三人跟着音乐在于莉面前完整的跳了一遍，于莉看完欣慰地说虽然水平没有十足十，但也有了**分的标准。当于莉知道三人一直没有联系服装和妆造，动用她身边所有关系去做了安排，她们满怀感激，于莉却只摆摆手让她们好好表现，给她老公的班级争光，三人如捣蒜般点头直说一定会。
双旦活动安排在平安夜前的周五晚上，彩排从中午就开始了。由于联系妆造的时间迟了几天，只有离得远的化妆店可以选择，再加上她们的节目排在第二个，中间相隔时间很短，简单过了一遍彩排，熟悉了下位置，就匆匆赶往化妆店。
演出服整体是墨绿色，上衣露脐，衣摆坠着一圈珠串，走动时叮当作响，一条灯笼裤堪堪露出一小截脚踝，一顶浅绿薄薄的头纱。
她们的头发披散，头戴薄纱，薄纱牵起一边至耳后遮住小半张脸，仅露出额头和眼睛，额头光洁白皙，眼睛明亮璀璨似星辰，浑身散发出灵动的气息。
三人望着换好演出服化完妆的彼此，相视而笑充满欣赏。
于莉开车从化妆店送她们回去的路上，叮嘱她们一定要放松心态，不要紧张，注意在台上的表情管理，三人嘴里直说明白，但彼此紧握的双手冰凉。
学校舞台布置在操场观礼台，学生和老师都坐在操场上观看表演。
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第一个节目刚刚开始，操场响起了尖叫声、欢呼声、鼓掌声。
闪烁的五彩缤纷的灯交织在一起，热闹的沸腾了起来，似乎冬夜的风都变暖了几分，不再那么凛冽。
三人站在后台脱掉鞋，赤着脚等待着上场。
陈瓷站在最前面，拍了拍后面两人的背，“就当台下的人都是白菜，他们都不是人。”
金斯袭站在中间搂着两人，“没关系，尽力尽心尽兴就好。”
谈青鸾没有说话，她手脚冰凉，手心直冒汗，她只感受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这是她第一次把主动把自己呈现在聚光灯下，接受别人的目光。
原来主动需要这么大的勇气。
她们随着主持人报幕上台，迎着明光烁亮去绽放。
台上灯光汇集一处，音乐起，三人跟着音乐扭动，身姿柔软，看似柔软却也力道十足，舞步或急或缓，动作卡点完美，自信张扬又意气风发。
随着音乐的最后一声，身前的两人一左一右向两边退开，谈青鸾上前一步，三人同时撩开遮脸头纱，自信一笑弯腰行礼，结束了动作。
眉如远山，唇如樱花，姣姣如明月。
台下瞬间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如同巨浪一般。
下台后，谈青鸾做了她十几年来最疯狂的一件事。
她找到了台下的吴郁，少年芝兰玉树，唇角微微漾起丝缕浅淡的笑意。
吴郁站在原地含着笑，与她遥遥相望。
她款款走向少年，少年面前的人群随着她的向前，渐渐向左右两边退去。
接着她走近拉着吴郁的手腕，往寂静处飞奔。
她的手很冰，头纱随风飘扬，珠串随着动作发出叮当声，她光着脚，逆着光注视着他。
她说的是：“我敢。”
在当时，吴郁猛地想起小时候看的西游记，里面有只妖精：玉面狐狸。
斑斓的灯光和喧嚣逐步向后退去，他们穿过人群，奔向静寂。
晕黄的灯下，淡淡地照出一片朦胧。
俄顷，吴郁停住脚步，同时左脚向前迈了半步，蹲下身去，单膝下跪，捡起少女身前一颗尖锐的石子。
谈青鸾松开他的手腕，一脸茫然，低头询问：“怎么了呀？”
吴郁保持蹲下的姿势，薄纱因少女垂首的姿势，轻轻的在他肩膀处飘摇，他牵住飞扬的头纱一角。
“干嘛呀？”少女眼帘低垂不解地问。
少年缓缓抬眸，仰头凝视着她，眼眸流淌着波光，“回去吧，太冷了。”
只一瞬，谈青鸾片刻的冲动烟消云散，出走的理智刹那回笼，她惊得赶紧后退一步。
她，她在干什么！
恰好同时，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的尖叫和欢呼，林台也适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几秒后他跑近了谈青鸾，对着她说：“你和吴郁怎么跑这儿来了？陈瓷在找你。”
谈青鸾按捺住狂跳的心，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陈瓷的位置，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林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慢悠悠地问道：“你觉不觉得，陈瓷她们今天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吴郁把刚才捡的那颗石子高高抛起，“是吗？”
“你今天是不是瞎啦。”
吴郁接住落下的石子，“难道她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林台：“……”
陈瓷看到气息不稳的谈青鸾走近，拿起谈青鸾的羽绒服就往她身上套，“你去哪儿了？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金斯袭卸掉谈青鸾的头纱，“去哪儿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又给她围上围巾，边戴边说：“也不回来穿衣服，今天这么冷，你看你脸都冻红了，真是服了你了。”
谈青鸾穿着鞋，面露愧意胡口说：”就突然很想上厕所。“
“什么！”陈瓷吃惊道：“你去厕所不穿鞋？！”
“到了才想起来，这不是就回来了嘛。”谈青鸾拢了拢围巾，遮住自己晕红的脸。
活动直到凌晨才结束，五颜六色的灯随着节奏忽暗忽明，掌声欢呼和呐喊此起彼伏，热闹的活动整整持续了几个小时，最后在校领导的演讲中落幕。
夜已经很深了，繁星点点映照的大地静得像一池水。
吴郁站在卧室窗前，手里攥着那颗石子，望着窗外稀疏的几家灯火，思索万千。
他站立良久，随即坐下把石子放入抽屉，又扯过一页白纸，起笔写下八个字：色前不物，狐狸慈窟。
当天夜里，谈青鸾就为她的冲动付出了代价，她发烧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睡前没有任何的预兆，睡梦中却烧的难受，身体止不住地哆嗦，头快要炸掉一样，又痛又晕，人也开始迷迷糊糊。
梦里又是一场场光怪陆离，有漫漫一地彼岸花，有蓬蓬一树春桃花，有人叫她谈青鸾，有人叫她杳杳，声音越来越急切。
她恍恍睁开眼，竟然是姥姥，姥姥先给她喝了几口水，又喂她吃了几粒感冒药，用温热的湿毛巾不住地替她擦拭后背，给她降温。
谈青鸾被烧的模糊的意识暂时清醒，她哑着嗓子问：“几点了呀？”
"杳杳，你好点了没？"肖必柔声细语，又抬头看了下时间，“快五点了。”
“姥姥，你去睡吧，我睡一觉就好了。”谈青鸾嘴角扯出一个笑，把肖必往外推，“去睡吧，我好多了，明天就全好了。”
肖必替她掖好被角，手背贴了贴她额头，“如果明天还不好，我们就去医院。”
谈青鸾应了声好，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到了早上，谈青鸾的一张脸烧的通红，肖必给她量了量体温还在高烧，急忙叫起了她，又把她裹得厚厚实实，送往附近诊所。
昏昏沉沉中，谈青鸾惦记着上课：“我是不是迟到了？”
“杳杳，你烧糊涂啦。”肖必牵着她出门，“这两天你们放假的呀。”
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差不多一天都耗在了医院，回到家都已经深夜了，谈青鸾回去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那段时间感冒的人还不少，除了她金斯袭也生了病，陈瓷去看望完金斯袭后，又来看她。
陈瓷到她家时，她围着床被子坐在沙发上，刚给金斯袭打完电话，招呼陈瓷进屋后，两人便坐在一起边看电视边闲聊，从电影明星聊到学校八卦，又聊到刚结束的活动。
陈瓷咬了一口苹果，“那天你看了殷莺跳的舞没？那简直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我们跳的和她跳的简直不能比。”
谈青鸾回想一阵，那个时候她拉着吴郁去了别处，浅浅一笑，语带遗憾老实答：“我没看到，好可惜啊。”
陈瓷反应过来，接着说：“哦，差点忘了，你那天去厕所了。”
谈青鸾猛吸一口冷气，低头咳嗽了几声，“嗯，我去厕所了。”她又想起来件事，转移话题问：“对了，你和林台最近怎么走的这么近？”
陈瓷猝不及防，面上一红，含糊着回：“哪有呀。”
谈青鸾看她神情，有些事不用嘴说都已明白，也就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开始聊起了其他。
陈瓷一直待到傍晚吃完饭，谈青鸾准备送她回家，陈瓷把她按到沙发上，“我自己走你别送了，外面这么冷，别又发烧了。”
谈青鸾起身站在门外目送陈瓷，朝她挥手告别，直到陈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再也看不见。她正预关门，刘栗从楼梯间出现了。
刘栗抬头看到站在门外的谈青鸾问：“杳杳，听你姥姥说你发烧了，现在舒服点没？”
谈青鸾一面邀请刘栗进屋，一面从鞋柜拿出拖鞋，“刘姨，今天早上我就好了。”
肖必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也让她进来坐会儿，刘栗笑着拒绝，把手里的新鲜草莓递给谈青鸾，“正好，我今天水果买多了，给你们拿了点。”又见谈青鸾不接，接着又说：“多吃点水果补充下维生素，好得快。”
“谢谢刘姨，但是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真是买多了，我和阿郁两个人吃不完，就当帮我一个忙。”刘栗把袋子塞到谈青鸾手里握了握她的手。
又是温言细语的劝，谈青鸾没了拒绝的勇气，手里便多了一袋草莓。
夜里外面起了风，风吹的雨飘飘洒洒落在窗户上，谈青鸾裹着被子，坐在书桌前做着落下的功课，一夜未眠。
谈青鸾抬眼望向窗外，伸了伸懒腰，是时候该走了。
谈青鸾比平时出门的要早，不曾想居然在下楼时碰见了吴郁，他看起来像是没睡好，跟她一样，眼下一片乌青。
“早啊。”谈青鸾又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出门？”
“早。”吴郁站定在原地，“你感冒好了？”
“差不多了。”谈青鸾走的近了，见他一直不走，停住了脚疑惑问：“你不走吗？”
吴郁嘴角上扬，微笑着说：“你先走吧。”
谈青鸾不明所以，待她经过吴郁后，两人差不多相隔半米的距离时，他抬步向前跟在了她身后。
雨还在下，雾蒙蒙的一片，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撑着伞，保持半米的距离，穿过飘飘洒洒的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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