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根本就没人在乎我……”
姜慢烟的声音沙哑委屈,带着哭腔,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砸在宋观岁的手背上,灼热而湿润。
“你不过几日不来看我……送来的饭菜就……就如此难以下咽,你是不是又要惩罚我了……”
姜慢烟的控诉破碎而绝望,每一个字都敲在宋观岁最敏感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屋外的暗卫扶丛突然不顾礼节地闯了进来,脸色凝重:“公子!院外的雀鸟……”
扶丛的话还未说完,宋观岁也还没来得及因他的闯入而发怒——他身前的姜慢烟突然毫无征兆地身体一软,眼眸紧闭,向后直直倒去!!!
姜慢烟原本只是苍白的面色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而那饱满的红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诡异的乌紫色!
宋观岁本能地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触手一片冰凉柔软。
“烟儿?!”
宋观岁的心猛地一沉,厉声喝道。
结合扶丛的话,目光猛地射向窗外——那洒了一地的饭菜上,几只麻雀的尸体僵硬地躺着。
一瞬间,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宋观岁。
他打横抱起昏迷不醒、唇色骇人的姜慢烟,对着冲进来的暗卫和闻讯赶来的手下发出雷霆震怒的咆哮……
“查!给我彻查!所有经手今日膳食的人,全部拿下!封锁后院!把母亲的人也给我看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过!”
“叫医师!把所有医师都给我叫来!”
……
宋观岁将姜慢烟轻轻放在床榻上,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鼻息。
那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冷异常,唯有那抹刺目的乌紫唇色,宣告着某种致命的侵害。
“烟儿……烟儿!”
宋观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他转头,对着赶来的医师的阴狠道。
“救他!他若有事,你们全都给他陪葬!”
为首的医师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手指搭上姜慢烟的手腕,片刻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如何?!”
宋观岁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公…公子……”
医师冷汗涔涔……
“宋慢烟公子脉象沉缓微弱,似有中毒之象,这唇色…这唇色确是中毒无疑!只是…只是这毒性诡异,小人一时…一时难以判断是何种毒物所致……”
“废物!”
宋观岁一脚将旁边的矮几踹翻,瓶盏碎裂之声吓得众人噤若寒蝉。
“查不出来?那就试!用你们知道的所有解毒之法!银针、药石、放血!无论用什么方法,我要他醒过来!”
整个小院瞬间陷入了地狱般的忙碌和恐惧之中。
更多的医师被“请”来,战战兢兢地会诊,尝试各种方法。
暗卫们如狼似虎地冲向后厨和所有与膳食相关的地方,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隐约从远处传来,显然审讯已经在用最酷烈的方式进行。
宋观岁如同一尊煞神,站在床榻边,死死盯着姜慢烟毫无生气的脸。
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鲜活、偶尔流露出依赖或坚韧的蜜棕色眼眸此刻紧闭着,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死亡的阴影。
宋观岁的内心正在被疯狂的怒火和一种更深的恐惧撕扯……
怒火源于母亲刘氏,不用查他也知道下毒出自谁手!
他刚刚才软禁了她,警告了她,她竟然还敢!
她竟真的敢再次对他的“所有物”下死手!这种剥夺他珍宝的行为,点燃了他毁灭一切的暴戾。
恐惧源于可能失去。
姜慢烟此刻的模样,和五年前那个雨夜濒临绝望的他诡异重叠。
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个人抓回来,锁在身边,还没来得及彻底驯服、完全占有,难道就要这样失去自己唯一所求之人?
这种“得而复失”的可能性,让他感到一种灭顶般的恐慌。
“公子!”
暗卫首领扶丛,去而复返,身上带着血腥气,低声禀报?
“经手膳食的两个帮厨已招认…是、是夫人身边的侍女以他们家人的性命相胁,让他们在饭菜中下毒”
“毒药是那侍女提供的,具体是何物他们不知,属下已派人去捉拿主母贴身侍女,并已拿下拷问。”
宋观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风暴已然成形,那是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好…好得很。”
他轻轻吐出三个字,声音平静得可怕。
宋观岁俯下身,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姜慢烟乌紫的嘴唇,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惜。
“母亲…您真是…我的好母亲。”
他低语,仿佛在情人耳边呢喃,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能失去姜慢烟。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俊美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加派人手守住这里,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用最好的药吊着他的命,在我回来之前,他若断了气,所有人”
宋观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绝对的残忍和决绝。
他没有去刘氏的院子,而是直接走向了府中地牢的方向。
他要让所有人,尤其是他的母亲,清清楚楚地看到——动姜慢烟,需要付出怎样惨烈到无法承受的代价。
这场由姜慢烟亲手点燃的、利用自身身体和宋观岁疯狂心理的烈火,终于将火彻底烧向刘氏,也将宋观岁推向更深的深渊。
而服下了“沉梦丝”的姜慢烟,则将在无人真正知晓解药的昏睡中,等待着这场风暴的结果。
— — — —
宋府地牢里阴冷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刑架上,刘氏贴身侍女奄奄一息,断续的供词像最毒的针,一字字钉入宋观岁的耳中。
“…夫人…夫人命奴婢…将公子日常饭菜…掺了‘孔雀引’…她说…说只要...慢烟公子没了…您就能…彻底断念…”
“孔雀引…剧毒…无药可救…”
“噗通”一声,那侍女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地牢里死寂一片。
宋观岁站在原地,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宋观岁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海啸般的记忆碎片疯狂冲击。
母亲刘氏冰冷的声音:“岁儿,你是宋家嫡子,未来的家主,你必须完美,必须强大!”
幼年无数个日夜积累下的重量,几乎要将他的脊梁压弯。
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训导,戒尺落在皮肉上清脆而冰冷的回响,鞭刑带来的灼热痛楚,祠堂青砖地板上长跪时渗入骨髓的寒意……
这一切,都交织成一张名为“为你好”的巨网,将幼时的宋观岁牢牢困在中央,动弹不得。
刘淑晚将自己婚姻中的失意——丈夫长久的冷漠——化作了一种偏执的、令人恐惧的能量。
加倍地从儿子身上索取,既是索取情感的回报,也是索取一种绝对的控制。
她将对丈夫无法言说的怨与恨,悄然转嫁,全部施加在这个幼小的、无法反抗的宋观岁身上……
她的爱,是扭曲的,是沉重的锁链,将他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他每一次微小的自我意志的萌发,在她看来都是背叛的苗头。
必须用更严厉的规训来扼杀。
...
五年前在西北矿山,他被囚于暗室,狼狈不堪。
却也是母亲,她变卖了所有嫁妆私产,甚至挪用刘家钱庄存款,导致刘家钱桩爆雷,并与嫡兄刘昭差点决裂,才将他从绝境中硬生生捞了回来。
那一刻,宋观岁曾以为,无论母亲的方式多么令人窒息,那份爱是真实的...
各种极端对立的情绪在宋观岁的脑中疯狂厮杀,几乎要将他撕裂……
...……
宋观岁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一开始很轻,继而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地牢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无药可救?好一个无药可救!”
笑声戛然而止。
宋观岁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石墙上!
骨节处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为什么?!”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再是笑,而是极致的痛苦和暴怒。
一边是生养他、用极端方式爱他、也曾为他付出一切的亲生母亲。
一边是他视若生命、执念入骨、不惜一切也要攥在手中的庶弟——姜慢烟。
宋观岁的目光猛地射向地牢出口,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母亲所在的正院。
那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儿子”的温情彻底湮灭,只剩下冰冷的、疯狂的恨意和决绝。
“母亲……”
宋观岁低声呢喃,声音冷得像是地底寒冰。
“你给了我生命,救过我一次……但这不代表你能决定我的所有,更不代表你能毁掉我唯一想要的人。”
“你毁了他……”
宋观岁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怨毒。
“就是毁了我!既然如此……”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血迹随着他的步伐滴落在地,蜿蜒成一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宋观岁对身旁的心腹扶丛吐出冰冷至极的命令,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去。将夫人‘请’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打扰。所有伺候过夫人的下人,全部处理干净。”
“对外宣称,夫人忧思成疾,需要静养。”
“再去把那把的匕首取来!”
说完,继续向前,方向是刘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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