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芒捂紧手中的玻璃杯,惊愕歉疚地看着张辉,认真道:“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其他人,对不起啊。”
“可能我不能答应你这种请求的。”她手指在微微颤抖,心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余光还瞧着五米远的少年,不安到了极点。
张辉低着头,眼睛通红,带着固执和淡淡的疯狂,他悲伤又可笑地看着陈青芒,而后苍凉又诛心地说:“你不喜欢我,呵,是觉得喻钦会喜欢你吗?”
“陈青芒,你清醒点好吗,我们生来就是贱胚子,怎么能攀得上喻钦那样的大少爷!”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里带着撕裂的沙哑。
陈青芒怔立在原地,捏紧衣角,却面色平静,清澈的杏仁眼不带波澜地看着张辉。
她认真固执道:“我没有喜欢任何人,我只喜欢自己,所以我不会去思考配或不配,也不会想要去高攀谄媚。”软软糯糯的声音很坚定。
张辉垂着头,不发一言。
陈青芒平静开口:“张辉,你需要冷静一下。”
包间里的目光全聚集在他们身上,像探究的针,一针一针扎过来,体无完肤。
喻钦就站在与她一桌之隔的位置上,表情冷到极点,他看着张辉,眼神里像含了把刀子。
赵启江放下手中游戏机,看着喻钦垂在身侧的手,拇指扣紧了食指,有骨节摩擦的声响传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唉,今天这饭没意思,我们回去。”赵启江就势起身,轻搭上喻钦的肩膀,想带他往外走。
喻却垂睫冷笑,对着张辉哑声威胁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今天不打你,以后就得小心了。”
张辉握紧拳头,死咬着牙没说话。
喻钦嗤笑一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拔腿就走。
赵启江也连忙跟上去。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包间转角出口处。
室内那种紧张气氛这才得到缓和。陈青芒抿了抿唇角,双手把书包抱在怀里,绕过桌椅,她看了张辉一眼,也走了。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张辉的一句,“对不起”。
可是她并不想原谅,当众这样羞辱她,她难道没有心吗,明明也很难受,可却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样子,还得很冷静很冷静地去反驳他。
陈青芒心里像塞进了一整个青桔,酸涩难耐,难受极了。
她抱着书包,听见后面很多杂乱无章的讨论嬉笑声,她很想捂住耳朵。她加快了步伐。
走到饭店门口,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拉开书包拉链想要拿伞,埋头寻找。
却在猝不及防间被人拉了一把,少年的手掌干燥温暖,指节修长,腕骨凸出,均匀漂亮。
喻钦手握住陈青芒细细的手腕时怔了下,她很瘦,很软,还带着点清冽的柠檬香。
陈青芒的头上被不由分说地戴上了一个头盔,内里垫的很软,只不过略微有点大,她戴着不太稳。
喻钦松开了她的手,平淡无波地开口:“送你回家。”
陈青芒抬头看着少年的眼睛,深情潋滟着水光,鸦黑的眼睫毛根根分明,覆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面。
她轻轻开口:“谢谢你,喻钦。”
喻钦听见这软糯的声音,不自在地别了脖子,没有回答。他单脚跨上那辆火红的摩托车,又用那种很坏痞很威胁的语气开口:“上车,不然收拾你。”
陈青芒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她的手腕不小心碰到了他清瘦的背脊。
手立刻缩了回来,两手往后,谨慎认真地扶住车后面的横栏。
喻钦被这触电般的一下弄得心里烦躁,他又想起她说的那句话,“谁也不喜欢,只喜欢自己。”,又莫名觉得憋屈。
好像他刚刚为她出头是自作多情一样,操。
喻钦调了下档位,点火发车,明明初速度很快的车却渐渐慢了下来。
细密的雨丝迎风飘在脸上,凉浸舒服,将心里那股燥热好像也无形浇灭了。
雨并不大,很小,亲吻在肌肤上,清凉舒适。陈青芒戴着头盔,喻钦没带头盔,漆黑柔软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后扬,并不长,瞧着是一副少年的潇洒意气。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靠得如此之近,虽极力往后坐,可还是能闻见他身上那种清冽的男性气味,独特带着蓬勃的少年感。
陈青芒心跳得急促,瞧着不远处的车辆行人,脸渐渐红了。
他绕了路,绕到了江边,摩托沿着江边驶行,与和风撞了个满怀。
陈青芒静静地看着江面上的船只,它们缓慢驶行,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它们担心,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没有那么难过了。
身前的少年一言不发,沉默认真,像一棵笔直坚韧的白杨树。
陈青芒轻轻闭了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那双深情又冷淡的眼睛,像深潭,很容易就会陷进去。
他们一路上路过了许多风景,虽是灰蒙蒙的雨天,却也别有一番朦胧美,像水墨画里的写意,一笔一划都透着诗情。
而他们两人安静沉默,各怀心事。
路过篮球场时,陈青芒告诉了他她家的地址,清水街七十二号。
他在离她家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车。陈青芒踩着脚棱,两步换一步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车上少年眉眼冷淡漂亮,看着她,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散漫乖戾,坏痞道:“我送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同桌,别太当回事。”
“毕竟我也只喜欢我自己。”他勾上半边唇角很无所谓戏谑地笑了笑。
陈青芒站在一旁看着他散漫随意的脸,还是很固执地和他道谢。
好像是这样的,他的同桌都有被他关心的权力,譬如赵启江。这样想来便没有什么特别了,她松下一口气,却又觉得心里隐约有一点点堵。
少年转了个弯,调档踩油门一气呵成,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巷子口。
耳边的嗡隆声渐渐远去了,陈青芒抱着书包,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清水街七十二号的牌子很旧了,挂在门框上,显得很有年代感。
奶奶坐在不远处的摇椅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舅舅送的智能机,看模样是在研究用法。
陈青芒走近姚芝芸,把书包放在一旁,奶奶脚下的大黄猫立刻喵喵地来蹭她的脚踝。
陈青芒感受着脚踝的酥痒感轻轻地笑了声,她蹲下身来,伸出手去摸大黄猫的头和耳朵。
“芒芒啊,回来了。”
“来,来给奶奶弄一下这个联系人。”姚芝芸抬头看着自己的外孙女笑得和蔼可亲。
陈青芒连忙去一旁的洗手台洗了手,走到奶奶座位旁,弯腰去看她的手机。
“这样……”细长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耐心地划过屏幕,“……这样。”
花了十五分钟,她才教会了奶奶怎样存联系人的号码。
姚芝芸学会了这个,立刻就存了一个号码进去。她按了拨号键。
陈青芒背着书包走向楼梯口,打算上楼去写作业。
却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她停在楼梯口,暗暗地听着,捏紧小拇指。
“云迎啊,芒芒这次月考啊考了班上第一,年级二十六,孙老师都和我不住夸她呢。”
“是吗,妈。那你得好好催她学习抓紧一点,她以前从来没没有拿过十以外的名次,这是不是没用功啊。”
“妈,你千万不要惯着她,不听话就打,我的女儿我知道。”
“她这次退步了,下次绝对不能有下次了。要是下车还没有到前十,妈,你就去把她零花钱收了。”
“这孩子从小就乖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可不要再去纵容她了。”
“姜云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孙女什么样我不知道,要你这个当妈的来侮辱啊!!?”
“你个不孝女!”姚芝芸气得手直抚胸口,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我的芒芒天下第一好,谁也不许说。”
“芒芒成绩哪不好了,每天晚上做作业做到十一点,你这个当妈的知道吗?,就在这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责备!你简直……”
姜云迎在电话那边明显有点怵了,软了声调:“妈,不说了,不说,铭杰他要换药了,我先去照顾他,你自己保重好身体。”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陈青芒站在楼梯口,看着奶奶苍老的背影,眼泪一直不受抑制地往外窜。
她不敢出去,她不能让奶奶担心,她得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保持开心,虽然她实际上难受得要死掉了。
时间教会我们的:最爱的人,往往伤害我们最深,不是么?
她的步子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上楼,然后关上门,坐在书桌旁,她拿出习题集。
一边流泪,一边写题。
流泪是控制不住的,写题是控制得住的。
她一口气写了五个物理大题,学过的没学过的都写了。
高二的天体运动也一并写了。
那个题的解法用的是开普勒第三定律,可是她还是想到了喻钦。
少年站在阳光下,身姿颀长,发梢沾上浅金色,狭长的双眸深邃多情,却又冷淡地看着她,他还轻轻笑了,笑里藏着不在乎一切的散漫,乖戾又嚣张。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们很相像。
就像两颗独自在宇宙里转动的行星,用目空一切或是温柔平和将自己伪装成无坚不摧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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