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姬醒来时,已至半夜。
一睁眼便看到的靠在床榻便假寐的李宥安,脑子混混沌沌,只记得李宥安说的不会放过自己,心底一寒。
这时,李宥安睁开眼睛。
双目对视间,盛明姬移开了眼睛。
“你醒了。可要用些茶。”说着,李宥安起身,行至桌边,为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
气氛有些沉闷。
喉咙也确实干涩,盛明姬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接过茶水,润了润喉咙。
李宥安耐心待她饮完茶水,道,“明姬觉得三月初八这个日子如何?”
盛明姬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心想三月初八这个日子似乎并未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尚可。”
两人间最后的一层窗户纸被捅破,现下看看只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甚好。三月初八。是个成亲的好日子。”李宥安突然道。
这一句犹如惊雷,把盛明姬仅剩的理智劈的七零八落。
“成亲?”
“谁与谁成亲?”
“明姬何必明知故问。”
她抱着心底一丝丝侥幸,勉强笑道,“难道是殿下 要成亲了。届时我定会——”
李宥安不允许她再有任何逃避的心思,直接挑破她装傻的意图,“自然是你与我成亲。”
怎么会这么突然。
盛明姬握紧了锦被。
她看着李宥安,嗓子火燎一般干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切,与梦境已经背道相驰。
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虚浮感和茫然无措。
为什么?
“我会将一切都准备好。明姬只需要安心做的一个新娘子。”李宥安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堵住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
明明是一件喜事,盛明姬却半点的也笑不出来。
木然地看着李宥安。
“明姬不要想着逃避。”
“要的多为身边的人考虑。”
话落,李宥安为她将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
——
摄政王要与裴家的小寡妇成亲了。
这消息砸在长安城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不论外头传的如何沸沸扬扬,摄政王府忙忙碌碌,有条不紊地置办着喜事。
很快,便到了成亲这日。
盛明姬早早地被叫醒,开脸,上妆,穿上嫁衣。全程如提线木偶一般被支配着。红袖等人倒是想闹上一闹,可府上摄政王府的人无处不在。
闹的人悄无声息地被拖了下去,再也没有出现过。
裴府上下,处处透着诡异的平静。
敲锣打鼓的喜乐,在这种平静下,也显得愈发诡异。
直到盛明姬被送进喜房中,神志都还恍恍惚惚地,像在梦里似的。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停留在了喜帕被挑起的瞬间。
盖头被掀开,落在李宥安的手上。
白玉般的手指被艳丽的红色裹住,仿佛染上了鲜血。李宥安脸上被酒气熏染着一层浮红,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气也尽数消弭。
他看着盛明姬,脸上漾着淡淡地笑意。
真心实意。
“明姬,该喝合卺酒了。”
李宥安自顾自地从桌上拿起了两杯酒,一杯塞进盛明姬的手中,引着她与自己交杯。
喝完酒后,他又接过杯子,交给丫鬟。
喜房里挤满了人。
摄政王成亲乃是大事。
李景年携一干臣子都来府上祝贺,他当然不是真心实意来祝贺李宥安的,他是特意来给他添堵。
喝完合卺酒,他便嚷嚷着命太监把李宥安叫出喜房,说什么也要灌他的酒。
众臣夹在皇帝与摄政王之间,战战兢兢,谁的话也不敢不听,心中烤火,暗恨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所幸今日李宥安心情不错,即使李景年上蹿下跳,也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李宥安走了,喜房中剩着一干女眷。
领头的是皇后顾时念。
女眷的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地恭维着盛明姬。
顾时念越听,心中越是有刺。
冷笑一声。
喜房中突然安静下来,女眷们都悄悄朝顾时念看去。
谁不知道曾经李宥安与顾时念那档子事。
顾时念别抱琵琶,转头嫁给了皇帝。现在这副作态,难道是后悔了不成。
这些隐晦的视线看的顾时念怒火越发旺起来,她道,“都给本宫出去,我与摄政王妃有几句话要说。”
她千不甘万不愿地从齿缝里挤出摄政王妃这几个人。
皇后的命令谁敢不从。
女眷们悉数退去。
喜房中龙凤烛熊熊燃烧着。
顾时念就这么坐在桌边,等着盛明姬的来和她搭话。她不信,她与李宥安的从前,盛明姬能做到毫不介怀。
等着等着,却是顾时念先沉不住气。
她唰的站起来,几步走到盛明姬面前。
旁边寸步不离的跟着伺候的太监宫女眼皮子跳了跳,眼睛盯着她的肚子,半寸不移。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盛明姬。
华丽的凤冠熠熠生辉,在烛火的映照下尽情绽放它的美丽。顾时念无法欣赏它的美丽,只觉得刺眼。
这凤冠,比她册封皇后的大典上用的还要华贵。
她,堂堂的一朝皇后。
竟比不过一个摄政王妃。
活像个笑话。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当这皇后。
想着,她咬牙切齿道,“盛明姬。你心中很得意吧。”
盛明姬抬眸,看着面色扭曲的顾时念。
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盛明姬的眼神,让顾时念一愣。心中的怒火竟然奇迹般平息下来。她仔细端详着盛明姬的面容,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喜色。
“你竟然不情愿。”顾时念道。
顾时念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拂去眼角的泪,一旁的太监的上前呈上一方帕子,“娘娘,大喜的日子,莫要太伤心。”
她盯着那方帕子,笑声戛然而止。
脸上是与盛明姬如出一辙的木然。
她笑盛明姬。
可她又比盛明姬好上多少?
顾时念揩去眼角的泪,心中出了一口恶气,幸灾乐祸道,“没想到他李宥安,也有强求不得的一天。”
说完,她随手一丢,帕子砸在了太监的脸上,落在了他的怀中。
太监神色如常,只将帕子收进怀中。
顾时念走后,喜房便只剩盛明姬。
红袖竭力压去眼中的泪意道,“小姐。凤冠沉,压着脖子,可要奴婢取下来。”
盛明姬点点头,问道,“蘅姐儿如何?”
红袖鼻头发酸,强忍着哽咽道,“蘅姐儿很开心,今天累得很,早早收拾睡了。”
盛明姬听了这话,心头的沉重轻松了一些,“那就的好。”
红袖服侍着她拆发卸钗,洗漱干净。
屋内一片沉寂。
喜宴热热闹闹的。
大喜的日子,李宥安心情好,不免多喝了几杯。
李景年喝得不省人事,被太监扶着同顾时念的一道回了宫。走了一个皇帝,酒意上头,众人胆子也大上不少。
“恭喜摄政王喜得娇妻。”
“恭喜摄政王抱得美人归啊。”
……
诸如此类的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呵—”热闹间,一声嘲讽的冷哼尤为突兀。
李宥安斜目看去。
发出那声音的正是徐迟。
下一刻,徐靖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李宥安并未把这黄发小儿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宾客尽散。
李宥安的回到喜房中。
人还未到,铺天盖地的酒气便涌进盛明姬的鼻子的中,她的心里一沉。
她并非无知少女,今晚发生些什么,她心知肚明。
饶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李宥安靠近时,她心中还是一紧。
李宥安看了她几眼,自行去浴房洗漱。
水声渐停,盛明姬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不自觉地咬紧下唇,李宥安带着水汽走到盛明姬面前,手掌落下,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反复按揉着,声音略有些低哑,“不要咬。”
盛明姬松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微微启唇。
手指便陷了进去。
李宥安的黑眸渐渐幽暗,他收回手,指尖湿濡,沾染着红色的唇脂。
他俯下身,亲上了那抹娇艳的红唇。
烟罗轻纱帐吹落,两人滚进了帐子里。
盛明姬闭着眼睛,不敢看人。
手却被李宥安牵引着,放在他的胸口。
炽热的胸膛在掌心发烫,耳边断断续续地低语,“明姬。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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