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节的雨下下停停,顾尧手中举着这把黑伞,脑中闪回着路长青的脸。那双眼睛真是引人注目极了,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鹰视狼顾,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人无所遁形,笑起来却傻傻的。
雨又下大了,偶尔一阵风,吹得顾尧一阵瑟缩,像山崖上摇摇欲坠的野花。湿漉漉的衣服贴着皮肤,顾尧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离家还很远,顾尧加快了步子,他必须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出租屋。
草丛中传来微弱的猫叫声,顾尧走过去扒开草丛。
一只小猫浑身湿漉漉的仰躺在那,猫毛贴着小身体,瘦弱不堪。
顾尧倾斜着伞为小猫挡雨,一只手从下拖住小猫,将小猫抱了起来,随后快速往反方向跑,冷风把伞面吹的凹陷,拉低了顾尧的速度,顾尧干脆丢下伞,飞奔出去。
这是村里废弃的教堂,里面的桌椅零七八落的堆积在一起,落满了灰尘。
这里很少有人进去,村里的野猫野狗是这里的常客,顾尧也是。
顾尧把怀里的小猫放在地上的“窝”里,摸着脚下的小猫:“今天没给你们带吃的,下次一定。”
顾尧临走之前又看了看地上“窝”,那是他用围巾衣服裹成的,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天色更暗了,顾尧有些烦躁,这里没路灯,手机也没电了。
顾尧一路飞奔,泥水溅了他满身,刘海湿成条形码,狼狈不堪,他完全把伞忘到九霄云外了。
开了铁皮门,顾尧一头扎进洗手间,没来的及烧水,索性用冷水洗一遍。
第二天顾尧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已经旷课两天了,手机里全是未接电话……
顾尧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好半天没能聚焦成功,他感觉眼皮酸胀,他的头要炸了。
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他在电话里保证了什么来着?好像是今天一定会去上课。
…………
世纪酒店里,满脸肥腻的alpha男人正在说教顾尧,妆容精致的中年omega女人在一旁可怜兮兮的看着,红发卷毛青年男alpha翘着二郎腿,不甚在意的玩着手机,顾尧懒散的坐着,淡漠的听着油腻alpha男人的说教。
顾尧皱着眉,瞳色很深:“我的事不用你管。”
顾岩山拍桌子:“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看看你现在,自从你那个妈死后打架,旷课,要不是你老师电话打到我这我才懒得管你。”他的情绪太过激动,肥腻的脸随着说话声抖动,“你看看你哥,他好歹有个公司做出了点名堂。”
顾尧:“我哪个妈?我就一个妈,我妈已经死了,你别提我妈,你也配提她?”顾尧情绪激动。
顾岩山起身,一巴掌掴在顾尧脸上,信息素极速靠近顾尧,让他恶心。
“诶!”一声惊呼“有话不能好好说,打孩子干嘛啊。”女人连忙过来拉住满脸肥腻的男人:“孩子忘不了母亲说明孩子孝顺,你跟个孩子见识什么。”女人安抚着顾岩山的情绪。
顾尧从椅子上起立他气急了胡言开:“你不过一个小三上位,别在这假惺惺的。”
女人:“我……”
“什么叫小三上位,我爸我妈青梅竹马,是你妈半路跑出来联姻,死的早也是活该。”那红发青年表情扭曲,“还有,今天我妈生日,你说话小心点,别让我在这揍你。”
说话的男人是顾燚,顾尧同父异母的哥,他与顾尧的脸型有几分相似,秉性却大不相同。
顾尧气的浑身发抖,跟这群畜牲有什么好讲的,他一拳砸到了青年脸上,二人扭打起来,直到被工作人员拉开,顾燚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也没好到哪去。
顾尧的身体与一般alpha无异,得益于他不断注射服用季博士的药,他的alpha信息素比起顾燚也不遑多让。
他们被送往就近医院,顾尧阴沉着脸,拒绝跟那三人一起,便自己打了车走了。
简单处理了伤口,拿了点药,顾尧便要离开医院了,他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他宁可一整天都呆在季博士的实验室闻化学试剂味。
走出医院门,顾尧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是在他被钢管砸时救他的人,是在墓地借他伞的人,伞?伞呢?弄丢了。
顾尧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此时的鼻青脸肿让他有点窘迫,他傻站着,拒绝与他那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对视。
路长青明显有些疑惑开着玩笑说:“一天不见,你怎么跟花猫似的。”
顾尧窘迫:“我……我没事,自己摔的。”
路长青轻笑着,玩味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顾尧感到更加窘迫,心里记挂着伞,正愧疚自己把伞弄丢了,此时更不好意思抬头看,心里打着小九九。
良久,路长青才道:“小伙子别再打架了,这么好看的脸要是毁了,不知道多少omega为你哭呢。”说完笑着进了医院。
顾尧:“……”
他现在要去买伞了。
这家医院对面唯一的一家日常用品店,顾尧从头找到尾,没看到伞在哪个位置。
顾尧:“阿姨,伞在哪个位置。”老板娘见他鼻青脸肿,也面色不善起来从底层架子里刨出一个皮卡丘纹饰的伞。
顾尧:“……”
顾尧:“有没有黑伞。”
老板娘:“没了,这是最后一个,你要了就拿走。”
顾尧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有总比没有好,付了钱,拿着走了。
到了医院门口,又犹犹豫豫不确定是否进去,路长青来医院干嘛呢, 病了?不像啊。
顾尧拿出来手机,他点开微信路长青的聊天框
顾尧斟酌了一下词句:“你好路哥,上次借你的伞我忘记还了,现在还你,你方便来医院门口吗”随后把“忘记还了”改成了“不小心弄丢了,我还您一个新的。”
顾尧蹲在医院门口,等着路长青回消息。
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回消息,顾尧起身,算了下次再还吧,反正自己本身也不是意志力强的人。
路长青回复:“好,我现在下去”
顾尧:“……”
顾尧思索着一会儿怎么编借口给囫囵过去,说借给过马路的奶奶了?说借给没带伞的小学生了?
算了还是实话实说吧,顾尧叹着气,手搭在玻璃门上,暗自崩溃。
一抬头:“……”
路长青的大脸出现在玻璃门上,他和路长青面面相觑,顾尧吓得从玻璃门上弹开,低头了看手里的皮卡丘伞。
顾尧心虚,路长青却笑的毫不客气。
“伞被我给弄丢了,我临时买的,对面日常用品店就剩这个了。”顾尧表情认真,企图打动路长青 。
路长青看着幼稚的皮卡丘图案还是笑:“啊?怎么弄丢的?”
顾尧刚要开口,英雄救猫什么的太过沙币了,想说的话被他咽下去,继而说:“走着走着就丢了。”
路长青笑意更甚:“走着走着就丢了?”
顾尧更加窘迫了,他低着头,心里好像下着雨。
路长青似乎感觉的到顾尧的窘迫,转移话题道:“还没吃饭吧,咱俩去吃个饭。”
顾尧想到中午那一桌子美食,和顾岩山那油腻腻的脸,啧!浪费了!
于是顾尧答应了路长青,他们去了一家川菜馆,这小馆子倒是有格调,橱窗里放着一人高的白石少女雕像,雕塑双手抵住眼前的玻璃,像是被困住无法逃脱。
顾尧话憋了一路,路长青不说,他也不说,只是僵硬的盯着手机。
路长青:“这家店是客户介绍的,味道不错。”
顾尧点了点头:“你病了?”
路长青:“?”
顾尧:“你去医院干嘛呢?”
路长青笑:“你思维跳的挺快啊”随后接着道“看望朋友的妹妹。”
顾尧想到了酒吧里那个站在路长青身边的女性omega。
顾尧没仔细品尝味道,他是真的饿了。
顾尧突然感觉肩膀一沉,随之看到的是风擎那张痞里痞气的脸:“还以为路长青正跟别的omega约会呢,原来是你啊。”
路长青抬眼看了看风擎,然后继续盯着手机。
见路长青忽视自己,风擎绕到路长青后面,他正在修改一个雕塑的建模。
风擎欣慰的说:“好!好!做到精益求精,不能像那个雕塑一样。”风擎指了指橱窗旁的少女雕塑:“有你这样的人在,我觉得公司的未来阳光明媚,鲜花盛开。”
路长青:“……”滚
路长青:“那雕塑也是你公司人做的。”
没等到风擎错愕“你来干嘛呢?视察我工作?”路长青又道。
风擎表情瞬间垮下来:“我过来看看我妹”风擎有些无奈“他要吃这家的菜,我就过来买了。”
“我也该走了,我妹等着急了又该闹腾了”风擎跟他们挥了挥手,提着打包盒走了。
顾尧一句话没说,目光追随着风擎离开川菜馆,随后转头又看了看橱窗里的雕像。
“这是你们公司弄的啊”,顾尧嘴唇通红,是被辣的,“你们不是搞计算机的吗?”,顾尧疑惑。
路长青看着顾尧微微红肿的嘴唇,脑海中蹦出了大大怪的形象,声音含了笑意。
路长青:“我们公司业务广泛,可以定制雕塑,也可以直接购买雕塑,都是全手工制作,童叟无欺。”
“至于计算机,有时候我们要雕刻得先在模拟一个雏形,公司有专门做这个的,我负责改进,偶尔也跟着雕刻。”路长青直视着少年单纯的杏眼:“有需要联系我,给你友情价哈。”路长青眼底充满了笑意。
顾尧:“……”
顾尧的手机铃声想起,又是学校电话。
路长青眼看着顾尧犹犹豫豫的接通,扭扭捏捏的回答,大概率是被骂了吧。
挂了电话,顾尧心情欠佳,他把回学校这件事彻底忘了,他不仅旷了课,还爽了约。
顾尧眼睛明亮看着顾尧,犹豫半晌:“路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路长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于是路长青把学生送到学校,伪装成了学生家长,听老师劈头盖脸一通批评,并认真承认了错误,保证下次不再犯。
顾尧:“谢谢你路哥,从现在开始,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为你身先士卒,唯你马首是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后又加了一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路长青:“……”都已经被骂成孙子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路长青:“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吗?”
顾尧一愣,路长青不会发现了!
路长青:“看把你吓给的,我不是同性恋,也不喜欢alpha。”说着手拍了拍顾尧的肩膀。
顾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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