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贺二郎想好了,这几日要在家好好读书,可阿娘跟着梅家和先生家快乐出游,贺二郎依然羡慕得紧。

贺二郎想去,可先生和师娘也去,他哪里敢往前凑。于是,阮氏出门这一日,贺二郎把阿娘送上马车,又送到大门口,嘴里叨叨个不停。

“阿娘,清溪村张婆婆家养了十来只鸭子,他们家每个月都会包几十个包蛋往外卖,您可要记得去张婆婆家买几十个回来,我爱吃。”

“里正媳妇儿腌制的咸干菜好吃,您去买人家肯定不好意思收钱,您拿点心跟人家换些回来,拿菜油炒一炒,下饭吃可香了。”

“还有……”

阮氏掀开帘子打断他,瞪眼:“你以后究竟是要靠科举当官,还是要去做厨子?”

“娘~”

“哼,回去读你的书去。”

贺文嘉被骂了回去,一步两叹,边走边回头,他也想去玩呐。

贺宁远安慰儿子:“你加把劲儿,把你老师留的课业完成好了,等到正月里过元宵,爹带你去叙州府看灯会。”

贺文嘉心里一动,随即又卸了力气:“爹,这才八月底,离元宵灯会还远着咧。”

“也不远,只剩下四个来月了,这点时日还不够你先生给你们讲完前朝史书。”

贺宁远关心儿子学业,昨儿去孙家找孙先生喝茶,主要想问问二郎以后读书的事。

不得不说,贺二郎跟王苍比起来在学业上虽然懈怠了些,但他聪慧,记性又好,也跟得上王苍读书的进度,如今虽然才考中秀才,该学的四书五经都已学过了,且学得很不错。

按照孙先生的说法,二郎的底子打得还算牢固,再花一年的功夫教他读一读史,明年秋日就去考府学吧,府学的先生教策论教的不错。

孙浔叫贺文嘉去府学读书,一是读书最忌讳闭门造车,该出去跟人多交流,跟先生学学策论;二是孙浔毕竟是前朝的进士,如今官场内一些默认的规矩,最好还是听府学内先生们的;三是读书是为了做官,府学里多交友,当官后,同窗之情比同年之谊还重些,也好多些门路。

贺宁远十分认同孙先生的话,劝儿子道:“认真跟你先生读史,明年顺利考中府学,以后你出门读书了,家里一月给你拿五两的月钱。”

五两银子可不少,如今贺二郎一月只有二两银钱,吃吃喝喝不够使,有些紧吧。

贺二郎心动,又想多争取些,不满道:“爹,只给五两啊?”

“呵,你就知足吧,知道五两银子多贵重吗?你考得廪生,一年所得的廪粮、银并其他杂碎贴补,一年也才十二两银子罢了。”

“再有,你知道普通百姓辛苦种一年地获多少粮食?铺子里的伙计、掌柜干一月得多少月钱吗?衙门的衙役小吏又挣多少吗?”

“少的五六百文一月,多的一二两银子?”

贺二郎爱吃喝,常游窜县城里的街角小巷找好吃的,普通百姓挣多少银钱他还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爹供你和你大哥读圣贤书,虽说指望你们靠读书光耀门楣,庇护家族,但也盼着你们有朝一日为官,不论官职大小,至少能做个对百姓有益的官,这才对得起祖宗,对得起你们自己的良心。”

听他爹说教一大堆,贺二郎不服气道:“大哥在苏州府东山书院读书,您给大哥每月二十两月钱,却只给我五两,您偏心。”

“你爹我哪里偏心了?东山书院的官宦世家子弟多,加之你大哥已娶妻,他们夫妻两人还带着伺候的家仆,纵使家里另外给了赁房、家仆的月钱,二十两银子供你大哥读书耗费,人情往来,吃穿用度,也只是够用罢了。”

“哼,咱们贺家是体面人家,不是那等算计的人家,不把银钱给足了,难道让你哥花你大嫂的嫁妆?”

贺宁远一向重视两个儿子的兄弟情,既然说到这儿,少不得多说一句:“我和你娘只有你和你大哥两个,以后家里的财产都是你们的,你爹我不是偏心的人,以后等你成婚去外头读书,该你的,一文钱都不会少你。”

“爹,咱们这么大一家子人,只靠着家里一个布铺子赚的银子,够咱们一家花销吗?”贺二郎突然想到这个。

贺宁远语调略显傲气:“只凭布铺所得肯定不够咱们家开销,不过家里另有门路,一年所得的银钱供应咱们家开销还有结余,不用你操心。”

贺文嘉想到只开了家书铺的梅家,靠佃农种地交租过活的王苍家,还有只教了他和王苍两个弟子的孙先生家。

“爹,梅家、王家、孙家都另有来钱的门路吧。”

“梅家、王家跟咱们家一样,家底不薄。不过孙家嘛,你先生出身普通,不过梅家老爷子还活着时拿你先生当亲儿子看待,他成婚时定然给了些家底的。还有,你师娘当年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孙女,嫁妆厚着呢。你先生师娘没什么大花销,这些年手里应该也攒了些年。”

孙家族里一心想给孙浔夫妻过继个儿子,一是想叫孙浔给孙家教个读书人出来,另外,心里肯定也惦记着孙浔夫妻俩的家财。

贺文嘉眼睛都亮了:“孙家怎么回事?”

“孙家的事与你无关,读你的书去。”

“爹,再说说嘛,不是您说的么,不能只读圣贤书,人情世故也该多懂一些。”

贺宁远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棍子:“去不去?”

“去去去!”

贺文嘉见他爹真要揍他,赶紧跑了。

贺家父子俩说话的这会儿工夫,马车已经出县城了。

马车出县城后,路边的行人就少了,吩咐阿青打开马车两边帘子,一阵风吹过来,鼻息间全是草木的香气。

往窗外望去,山地种的都是红薯、豆子,豆子的茎长得粗壮,沉甸甸的豆荚,风吹过时一摇一晃的,看着就喜人。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清溪村到了。

扶着丫鬟的手下马车,渔娘朝娘亲走过去:“阿娘,过几日等咱们回县里时,坐船回去吧。”

清溪村是通水路的。三条小溪从南山流下,在清溪村村尾汇聚成河流,一路流淌到南溪县,汇聚到南溪中。

“待回去再说,你师娘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快去瞧瞧。”

渔娘连忙过去孙家的马车,见师娘脸色有些发白,先生有些着急地问来问去,师娘说了两句不耐烦,推开他。

渔娘忙关心道:“师娘哪里不舒坦?”

于氏皱着眉头,一手捂住胸口,孙浔叹气道:“昨晚你师娘就上没睡好,早上又没什么胃口,坐马车摇摇晃晃过来,她说心里难受得紧,脑袋也发晕。”

渔娘猜测是晕车了,连忙扶着师娘:“咱们先回屋躺下歇息歇息吧,要是下午还难受,使人去白云观请李道长来家里看看。”

于氏露出个笑:“哪里好叫李道长跑一趟,待我歇一歇,下午就好了。”

林氏和阮氏都过来关心,见于氏还有力气说话,估摸着问题不大,林氏道:“师嫂说得对,咱们先回去歇一歇。”

孙浔扶着妻子走在前头,林氏和阮氏走在一旁,渔娘落后一步,梅长湖把小儿子往女儿怀里一塞:“你带着二郎先回家,我去地里瞧瞧。”

渔娘接过她爹塞过来的弟弟,只抱到大门口就把他放下了。

渔娘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抱不起了,你自己走。”

“姐姐。”不想自己走。

“别撒娇,没用,我可不是爹,你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贺二郎又扭头望向平日里伺候他的管事梅竹,伸手要抱。

梅竹看了眼板着脸的大娘子,也不敢抱,只好哄着他:“小主子,您自己走两步,这会儿多走走,一会儿用午食时才能多吃两口好吃的。上回您不是还说村里的鸡好吃吗?一会儿后厨肯定会杀鸡吃,您不想多吃两口?”

贺二郎想了想,最终还是美食占上风,他终于舍得迈着粗壮的小短腿走起来。

渔娘想叹气,这个臭小子,怎么就这么爱吃不爱动呢。

清溪村梅家。

当年梅家从淮安来到南溪县,听说清溪村的富户张家卖地要走,梅长湖全盘接了下来。

梅长湖给银子痛快,张家秉承着卖熟不卖生省事儿的想法,张家在清溪村这座二进的院子也卖给了梅长湖。

梅家在清溪村住了五六年,待到渔娘要开蒙读书时,一家人才搬到县城常住。

孙家和梅家关系亲密,梅家住在清溪村时,孙浔夫妻俩每年都会来清溪村住几个月,家里常备着他们夫妻的房间。

渔娘去师娘房间里看了看,屋里都干净,洗漱的水盆毛巾、茶水等都备齐了,不用她操心,她陪了会儿师娘,见师娘要休息了才出门。

孙浔问道:“你爹去哪儿了?”

渔娘:“去地里看粮食去了。”

孙浔笑道:“今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去地里走走看看也好,心里舒坦。”

梅长湖此时心里确实舒坦,从张家手里买来的一百多亩地都是好地,今年又是丰收年,收成可好着呢。

“梅老爷,来看地呀。”

家里小孙子来地里送信,说是梅家人来了,白里正正想去梅家走一趟,没想到在地里就碰上了。

梅长湖笑着跟里正道:“里正家的水稻长得不错,一亩地总要比去年多收两斗吧。”

里正咧嘴笑:“能的,能的。我正想找梅老爷说呢,今年村里丰收,粮食收得多,想往外卖些,托您帮着问问价,别叫大家伙儿吃亏。”

“应该的,过几日我叫管家去各家粮铺里打听打听。”

“哎,那我就替大家伙儿先谢过梅老爷了。”

“里正别客气,我家虽是外来的,在清溪村住了许多年,又生了孩子,咱们都是一家人。”

“哈哈,梅老爷说的是。”

当年正逢战乱,梅家一个外来户想迅速站稳脚跟,肯定要好好打算一番。

清溪村不是一姓村,不像一姓村那般排外,梅家买了清溪村大地主张家的房和地厚,为了拉拢跟村里的关系,梅长湖帮村里建了两间土屋当私塾,花点银子请了个老童生教书,清溪村的人就把梅家当自己人了。

平日里,梅长湖帮村民问问粮价,村民在县里遇到事儿了,请梅长湖出面说句话,这都是梅长湖跟乡亲之间的默契。

里正陪着梅长湖去地里走了一圈,待到快用午食时,梅长湖热情邀请里正去家里用午食,里正推说家里已经做好了,下回,下回。

梅长湖也不强邀,在路口跟里正说了两句秋收后的徭役,县里要修路之类的事儿,就各自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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