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番外——未来的事

我后来去了一家辅导机构做老师,那家辅导机构主要是针对参加艺考之后需要提升文化课成绩的孩子们。

我想孩子们真辛苦啊,不仅艺考训练那么辛苦,回来还要上文化课补习班。

而且很多人他们不是不够聪明,而是之前太辛苦,导致对文化课的熟悉程度不高,但是有一点比较好的是他们因为对老师那些套路反套路的东西知道的比较少,实际上更容易直接地明白题意。

我班上有这样一个男孩,为什么要说他?主要是他也叫张清朴。

他动手能力很强,画的画很漂亮,毕竟我只是个外行,我只能用好看来形容。

在我的眼里,在他熟悉的那些领域上他很专业,他甚至还做了小木雕,送给班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每一个老师。

有时候我想劝他说:“做这些多累呀,你每天学习那么辛苦。”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扫兴了,人家孩子好心给我们做这些东西,也许是劳逸结合的办法在让学习不那么累。

不过这孩子说实话,成绩确实有点差,他还说他要上x大的美术系。

大家听了之后都笑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成绩排在将近倒数的位置。

虽然他的绘画基本功很好,但是如果成绩达不到要求,也很难上他想要去的学校。

X大美术系几乎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美术系,当班里的孩子问他说张清朴,你想去什么学校呀?这孩子无一例外,很兴奋的说,当然要去x大的美术系呀!他诚挚的眼神语气让人不禁忽视他的文化课差很多这件事。

别人总觉得他有点装,他总是一副自己想做的事就能手到擒来的自信感。

有一次我尝试着问他,因为我有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班里那些孩子对他的嘲讽,但是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我没觉得他们在嘲讽我呀,而且我说我要考x大的美术系,那我就是在朝这个方向一直努力呀。我说你不怕后面考不上吗?他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呀,起码我努力过了,在我努力的时候我眼前只有x大的美术系,没有其他学校,我想这样也可以让我离x大美术系更近吧。

我无法反驳他,我说你说的很对,我必须要表扬你这种学习的态度。但是说实话,我有点担心他,我说最后如果报志愿的时候还是要看一下分数啊。他说没问题的,老师,到时候我还要请你帮我呢,我说没错,我还是大家的估分以及报考学校的顾问。

我很擅长做这个,按一分一档表寻找最大范围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对这种事的自信程度就像是张清朴对于他的绘画一样。

张清朴偶尔嘴里还会蹦出几句很对的话,他说,术业有专攻啊,老师。我心想他心里实在明白的很呢。

张清朴和我的关系很好,或者说他跟所有的人的关系都挺好的,他下课会找老师问问题,哪怕再白痴的问题。他也说我自己不懂,我要找你们问问。还有他和同学们的关系也很好,我知道他家庭条件还可以,每次他有了什么好吃的零食都会带到班上来,分成小包装给大家一包一包的分。

其实我知道班上的女孩子也不少人对他有好感的,只是这孩子实在太呆,总是不明白人家在说些什么。再有他还说我觉得现在学业很重要,我们现在都已经高三了,等我考上x大的美术系哦,不,或者是考上任何一个什么学校,你也考上你理想的学校,到时候我们再说这件事吧。

他说学习已经让他忙不过来了,其他的事更无暇他想。

其实对于恋爱这些事,我倒是不太反对,年轻人之间诚挚美好的感情,怎么好意思把他们扼杀呢?只是每个人的父母,他们对孩子的关注程度有所不同,老师在这一点上还是要提醒那些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不是吗?

在那集中的几个月的艺考期,他在各个大学的招生考试,还有省联考中都表现的很不错,总之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大家都在学校课上学完了之后课下还到补习班来,但是因为张清朴的基础太差,所以他爸妈便把他全天放在了补习班,全天候在补习机构补习,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孩子也是这样。

但是你们也都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或许可以让二三十分的同学勉强到四五十分,最多到及格,但是到更高的地方实在是很难。

张清朴想去的x大的美术系,对文化课的要求也很高,他的文化课成绩显而易见。

x大的美术系对文化课的要求,有一些文化课不大好的文化生也达不到,张清朴这样基础弱的孩子更不用说了,我作为班主任协调了老师们,为他们制作了专门定制的方案,包括一些答题技巧,一些概率很大的会被押中的必备篇目和会考的词句。

我告诉他们,你自己会的东西,你能拿上分,最好剩下的你就按照老师们教给你的一些技巧去尝试着推理出结果。

推理出结果吗?张清朴说,我看着他脸上为难的表情,我就知道对他来说推理出结果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我觉得他爸妈实在是很努力了,这孩子偏科成这种样子,但是我想他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国外去呢?张清朴说我的英语很差,我害怕去国外,我说英语去那就会学好的,他说不不,我还是很害怕,我说你家庭条件那么好,让父母考虑一下嘛,去国外的话会比在国内卷对你来说更好。

张清朴说,我知道我的文化课太弱了,当初能上这所高中也是托了当年艺考的福。那会儿初中的东西还没有那么难,我也没像现在这么不爱学这些东西。

老师,你可能不知道,上了高中之后,因为太难,我更不想学文化课知识了,我一心扎在艺术的海洋里,虽然我明知道这样不行,但是我也没办法接受自己在文化课上是一个笨蛋的事实呢。

我说你爸妈对你那么好,也没有说你,你大可不必害怕,但是他说老师我这样和文盲有什么区别,我只好安慰他说术业有专攻啊,每个人擅长的地方不一样,以后到了社会上也并不是所有事都看学历。

但是他说没有学历,是万万不行的,我的家庭虽然比别人好上一些,但是你也知道吧,我去集训时候看到的是那些首都里是老师是艺术家的家庭出来的孩子,他们跟我们有天然的隔膜,他们是我们永远都很难到达的上层。

老师,或许你知道那个水油不相容的故事,我们就像是那些会沉在水下的一些晶莹的钙质沉积物,他们则是轻盈的,永远游在我们上面,就算进入到下面,也是包裹着一层油膜和我们格格不入。

我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样有文化,我说你看,实际上你也是很懂这些的嘛。他说老师这些只是社会阅历,学习并不能教给我这些,但是说起来他也蛮高兴的。他能读懂这些东西,或许说明他并不是什么完全的笨蛋。

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我心里知道他不像那么难过了。

我知道他每天很努力的学习,有的时候课上反而会很困,我说有时候作业做不完就别做了,你别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听不进去,晚上作业又不知道怎么做,这样就形成恶性循环了。但是他说,老师我不好意思不完成老师们的作业,老师们那么辛苦的教我,我连他们布置了一点点作业都完成不了,那该多让他们失望啊。

我说你别在意这些,既然你来到这个机构,大家都是为了你以后的成绩服务的,所以说老师们那边我会再去沟通的,你只要把课一定上好,一定该记的记,该背的背。

他答应了。

但是他在课上依然表现的很疲乏,我知道他尽力做好每件事,但是我很担心,如果他以这种状态一直强撑到高考可能发挥的会更不理想。

他的努力是有结果的,因为他在课后的一些考试中取得了比以前更不错的成绩,但是那也只是勉强上本科线罢了,离他想去的学校还差很大一截,我不断安慰着他,我说到了高考还有临时发挥的加成,你继续努力下去,到时候还是有很大可能能上的。

他虽然眼神疲惫,但是他依然坚定地说没错,我觉得我努力一定会有结果的。

到了高考前几天,他回到了自己的班级,老师们给他们发了准考证,还讲了很多注意事项。

他的父母也每场都来陪伴他考试。

最后,他的父母来感谢我,说感谢老师们的努力,孩子的成绩提高了这么多,不然我们真的担心他连大学都没得上呢。我笑着说,孩子也是非常非常努力的,我们也看到他的努力,家长说,是呀是呀。

但是他们始终没说他考上了什么学校,还有他的成绩,我知道他八成是没有考上他最想去的那所学校。

我很怕他太过执着那所学校,我问他的父母说你们决定好报什么专业了吗?他的父母说决定好了,决定好了。

他的父母说就不用老师担心了,这分数我们一定会好好利用,好好上一个不错的大学的。

后来我也没有再问过他的成绩,我想他的父母一定是很努力的照顾他了,但是快到学生们要开学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我说祝你大学开学快乐。

他很久没回,半夜的时候他发来了一条很长的微信,我还没有看完,他就撤回了,后来他简单地说谢谢老师对我的关照,因为我的坚持,父母决定还是送我出国比较好,也许去了国外,我也不一定会很害怕,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样,我觉得我长大了,我能做到,我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也是个很努力的人,大家会喜欢我的。

他最后说老师有缘再见啊,等到我毕业了之后。

毕业了之后什么呢?我在想他没有继续再发的是什么,他只是说老师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祝你一直工作顺利,生活开心。

谢谢你!张清朴说,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不管是过去还好,还是未来也好,都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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