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混沌大陆摘星堡地界,此刻正值三年一度的比武盛典之际,热闹非凡。

宗门周边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人头攒动,喧嚣之声此起彼伏。

月悬伫立于一处法器摊位之前,细细端详着一把闪烁光泽的短刀,饶有兴味地问道:“如何?”

作为东道主的尹殇见她颇有兴趣,便豪爽地抬臂一圈,霸气言道:“摊主,把这些法器都给我包起来,送到摘星客栈内去。”

“得令!”摊主满脸兴奋,喜上眉梢,手忙脚乱地开始快速打包摊位上的法器,生怕他有丝毫反悔之意。

“哎……”月悬无奈地叹息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短刀,眉头轻皱,“二哥,钱财虽好,但不可挥霍。这些灵器……”她指了指摊位上的货品,欲言又止,那意味深长的神情已将心中所想,表达得淋漓尽致。

无论如何推辞,尹殇都执意要买下全部灵器,这种场景在今日已是第三次发生,她再不敢随意于摊位前驻足。

长街之上,两侧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各色衣袍的修士们或三两成群,言谈笑语间流露出丝丝情谊。或独步其间,面色肃然,步履匆匆,各自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与心事。

月悬手中捧着一份刚出炉的脆香甜糕,香气四溢,闲适地游荡于街市之内,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一处擂台下。

擂台之上,一人身着青衫,手持长剑,正在施展一套精妙的剑法。

他身形矫健如电,面上带着凌厉的寒意,剑招变幻莫测,行云流水,闪烁如蛇,气势磅礴。

在这股气势的压迫下,眼前巨大的石柱竟应声而倒,化作一堆碎石,仅留下一股冷冽可怖的气息直逼众人面门。

台下众人见状,纷纷鼓掌叫好,喝彩声此起彼伏,且不时与旁侧的同辈修士低声讨论着方才身法,赞叹不已。

月悬亦然,并随手从储物戒中取出几块灵石扔在擂台边缘。

那人察觉到她的举动,立刻收剑回鞘,躬身作揖,矜持道谢。

“此人剑法虽佳,但招式过于繁复,且动作稍显迟缓,节奏掌控亦不够熟练。若是有名师指点,定然能够更上一层楼。”

月悬品完最后一口甜点的余味,下意识接过递来的锦帕,细致擦拭嘴角与指尖的残渍,归还时却觉不对,猛然回首之际,但见楚箫云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她无奈摇头,遂将锦帕塞入储物戒中,打算回到客栈后再行清洗归还。

楚箫云却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帕子,迅速放入胸口,随后低头凝视地面,默然无语。

月悬微微一愣,“……行,随你便。”

提着一大堆纸袋走来的尹殇未曾多言,当做无事发生,“可还合胃口?从这里回客栈还有一段距离,御品坊、绫罗庄皆在途径客栈的路上,若你有意,我可带你进去逛逛。”

月悬抬头望了眼天边渐渐泛起的晚霞,略作思量。

“算了,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还要去见凌烟叔母,将制作的丹药交给她后,便得早些回百毒谷内。”

“……就不能待到盛典结束再走吗?你修为深厚,上台必定能拔得头筹,荣获首位。”

月悬摆了摆手,遂转身离开此处,向着客栈而行,“自从苏醒之后,我的修为已大不如前。玄界之中人才辈出,我又岂会一直占据高位而不退。更何况,我身体曾受重创,经不得大起大落,还需静心调养。”

老实跟随在她身后的楚箫云听到这番话,目光紧锁着她的背影,语气坚定,“我会补偿你的。如今我身为定天宗宗主,这次盛典我亦不能轻易离开。但待到盛典结束,我会将宗内所有珍贵的灵宝交还于你。”

听闻此言,月悬不禁停下脚步,回首望向他,“你将宗内所有灵宝都赠予我?就不怕楚枫长老因此将你逐出定天宗,另立宗主吗?楚箫云,你无需如此,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亏欠。”

“欠的……”楚箫云沉声道:“我欠你的,远不止这些。父母双亡的悲痛,我如今也深有体会。那百年的孤独与悲愤,我亦感同身受。除此之外,还要承受幼时情谊的牵绊,尽量减少对身边人的伤害。阿悬,我懂你。”

“懂我?”月悬深深凝望于他,轻笑出声,皆如转身继续向客栈行去,一路沉默无言。

夜幕沉沉,笼罩在琉璃瓦檐的摘星客栈,在月华的洗礼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熠熠光彩。

炊烟袅袅,自顶端的几根粗硕烟囱中徐徐升腾,带着浓郁的饭菜香气,弥漫在客栈的每个角落。

客栈内,百星竹轻啜一口鲜嫩的鱼汤,发出满足的喟叹,感慨道:“哎,这本是抚仙湖畔的寻常美味,却不料,非得来到这摘星堡,方能再次品尝到这等佳肴。”

尹殇笑着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放置身前,温声道:“此汤刚上,小心烫口。”

言罢,他亦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抚仙清蒸鲈鱼,细细品味,边吃边道:“当时水谷主执意要护送我们离开抚仙湖,若非如此,我们必定返回客栈,好好享用一顿再行离去。说起那抚仙湖的海产真是新鲜至极,仅那扑鼻的香气就令人垂涎三尺。阿悬你当时未曾尝及,真是遗憾……”

月悬笑意盈盈,回望着他,时不时发出几声轻柔的附和。

与之相对而坐的楚箫云自知并无理由插言打断,只默默用着米饭,眼前的佳肴虽丰富,却未曾动筷夹取。

另一旁,百挽歌拭去指尖的油腻,期待道:“辞影哥哥,这贝壳与红虾皆是美味无比,我已将肉细细挑出,你且尝尝。”

本在打量三人的月辞影被她从沉思中蓦然唤醒,如梦初醒般收回目光,不自觉地拿起汤勺,品尝着碗中的鲜肉。

见他毫不犹豫,百挽歌瞬间眉开眼笑,只手托腮,偏头深情地凝视着他。

又见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她急忙倒上一杯清茶,主动送至他的唇边。

“这菜肴很辣吗?你向来喜爱重口的食物,怎会觉得不适?莫非是第一次尝试,不习惯味道?”

正在细品的月辞影忽觉有异,他迅速抢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回头望向她,神色复杂难明。

两人视线相对,月辞影嘴唇微动,欲说还休,最终却未能成言。

见无人关注,百星竹便将盘中的佳肴一一扒拉至自己碗中,优雅而不失豪放地大口享用,将单身悲愤化为食欲。

“大哥,不知叔母是否已经抵达摘星堡?”月悬推开尹殇再次递来的佳肴,低声问道。

“哼,你这丫头终于想起问我了。”百星竹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待咽下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方道:“我接到母亲的玉符传音,她明日一早便会抵达摘星堡。待盛典结束之后,她再行离去。若你有东西需交于她,明日便可。”

“好,等与众位长辈见礼之后,我便返回百毒谷,潜心修习,以期早日恢复实力,或者更进一步。”

“你不打算多留几日吗?母亲定有许多话想与你倾诉。尹伯父……虽性情清冷,但内心对你亦是关怀备至。自从你苏醒以来,他频频询问我关于你的身体状况,是否有任何不适。如今初醒,仅与他们相处一日不太妥当。”

“百毒谷特有的传音符咒已为大哥备下了不少。倘若实在思念,或有要事相商,只需使用传音符咒,便可随时前来。但请大哥体谅,百毒谷世代传承的祖训严格,不可轻易将进谷之路透露给外人,即便是门下的弟子亦不能例外。”

“放心,我胸怀坦荡,胸襟广阔,玄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所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

“……呵呵。”月悬嘴角微微抽搐,对于他这份过度的自信,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

夜色渐深,客栈内的喧嚣逐渐平息,摇曳的灯火也缓缓熄灭,周围一片寂静祥和。

楚箫云特意挑选了一间紧挨着月悬的屋子,抱着被褥靠在与之同侧的墙上,低头沉思。

翌日,天朗气清,光华洒满大地,几人收拾行囊,退了客栈房间,踏出门槛,正欲走向等候在外的马车时,尹殇却骑着一匹纯白如玉的宝马,稳稳当当地来到月悬身前,朝着她伸出右手,脸上洋溢着自在潇洒的笑容。

“阿悬,你瞧,这可是我年少时常伴左右的白玉良驹。你应当记得它,它已经从当年那匹小马驹长成了如今的骏马。怎么样,想不想感受一下它的风驰电掣,共享这天地美景?”

月悬微微侧头,左右张望了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她虽对骑马并无反感,但仍感到一丝不自在。

“下次吧,离摘星堡还有一段路程,我与大哥他们一同乘坐马车便是。哎……”

尹殇却并未理会她的婉拒,伸出右手,稍稍用力,一股柔和的灵力自掌心顿时涌出,刹那环绕在月悬的腰间。

紧接着,他略一用力,陡然将月悬带上了马背,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身前。

月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于云端,随后便被人稳稳地搂入怀中。

尹殇紧握着缰绳,策马扬鞭,高声爽快道:“走喽,随二哥一同领略我祖辈开拓的疆域,驾……”

两人驰骋而去,留下身后一片尘土飞扬。

待二人身影渐行渐远,百星竹手持折扇,轻摇之间,斜睨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无聊的笑意。

“哼,重色轻大哥的家伙,怎的就不曾想过带我同去,共赏你那祖辈打下的江山。”他耸了耸肩,转而拍了拍身旁愣神的楚箫云。“走吧,天命有定,万物皆有因果,非人力所能强求。”

百星竹语重心长,旋即又凑近他耳畔,低声窃语:“你与尹殇,我皆看好。阿悬如此出类拔萃的女子,你们二人可得加把劲,万不可让她被外人捷足先登。”

说罢,他再次拍了拍楚箫云的肩膀,继而转身,口中哼着打油诗,步履轻快地走向马车。

月辞影则是一言不发,只是经过楚箫云时,漠然颔首,遂径直走向马车。

“呵……”听到那番话,楚箫云苦笑出声,眸光疏离清淡,脸色寒气逼人,宛如冬日深夜,却又带着浓重的倦怠。

他忍不住抚了抚胸口那抹不掉的家族印记,“只要她安好,我便心满意足。又怎能因一己之私,而毁她一世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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