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算人多的酒吧里,男声的低声吟唱响起,迷幻的嗓音加重了孤寂感。
舒郁面前摆着两杯酒,她托腮把玩着手机,视线恹恹地落在面前的酒杯上。
谷茫一如既往地狗,明明自己叫人来酒吧,却消失不见,美其名曰带她见识帅哥。
“今天那个长得很帅的主唱在,我去确认过了,要不要去看看?”谷茫狗狗祟祟地从旁边冒出来,伸手拦住舒郁的肩。
“是个长发小哥,肤白貌美,看起来还是个男大生。”谷茫继续补充。
看舒郁一点反应都不给,谷茫屈指弹她脑门:“在想什么?一点反馈都不给我。”
谷茫在舒郁身边坐下,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总觉得有些眼熟。
上次见舒郁这样应该是高中时了,湛抒清不告而别,舒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舒郁平时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除非忍不住。
“该不会是和湛抒清吵架了吧?”谷茫试探着问。
舒郁的手指敲了敲杯子,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说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舒郁叹了口气,“他说来就来,想走就走,朋友想要个交代不合理吗?”
谷茫托着脸看舒郁,忍不住道:“说实话,你确定是朋友想知道吗?我这个朋友就对他为什么离开不太在意。”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再次相逢也是缘分,你在烦恼什么?“
谷茫戳戳舒郁的脸颊,在心里暗自感慨湛抒清这厮是个男狐狸精。
上学时哄得舒郁团团转,答应好了和她们一起出去玩,却会因为湛抒清三言两语变得为难起来。
女人之间,最大的阻碍果然是男人。
舒郁灌了自己一大口,趴在桌子上小声嘟囔。
“也怪我不争气,简单的一句话根本问不出口。”
她像是又被拽回了那天晚上怪异的气氛里。
大概和老友聚餐的气氛感染了舒郁,她找回了以前的状态,但是在真正问出口之前,还是犹豫了。
湛抒清现在和以前看起来没太大区别,可是潜意识里,舒郁还是觉得不一样了。
重新接纳一个不告而别的老友,舒郁想,自己需要一些勇气。
“所以当初为什么走?或者说,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简单的一句话在脑海里盘旋许久,几次到了舌尖,还是被她咽回去。
在湛抒清疑惑的视线里,她选择落荒而逃。
舒郁叹气,目光迷茫地扫过谷茫,丧气道:“你说能是为什么?我想不明白。”
谷茫拍了拍舒郁的肩,忍笑道:“换个角度,所以如果是俞时做这件事,你还会这么生气吗?”
舒郁给不出答案,她回头看着酒杯,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蹭了好几圈,才低声道:“这不一样。”
“做朋友啊,哪有那么复杂,你好好问问自己,到底是想和他做朋友,还是其他?”
“不然打电话给舒姨问问,说不定她会有知道呢?”谷茫撑着头,给舒郁出主意。
舒郁还真的照办了,拿着手机就给舒女士打去电话。
那头响起敲键盘的响声,舒女士大概率还没下班。
可舒郁顾不得这些,直截了当地问道:“妈,当初湛抒清和湛阿姨走的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舒女士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舒郁才听见舒女士小声跟别人说了一句什么,这才回复她:“怎么想起问这个?”
“该不会是你问了抒清,他没说吧?”
舒女士朝着面露难色的湛风摆手,起身往外走,也不忘语气清淡地敷衍女儿:“你们现在不还是好朋友吗?何必拘泥于过去那点事?”
“话不是这样说,作为朋友,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同甘共苦?”舒郁试图据理力争。
平时钟爱在家和稀泥的舒女士终于在此刻显出强势,她笑了一声:“那你去问当事人,我不清楚这件事。”
没有给舒郁继续说话的机会,舒女士果断挂了电话。
她原本的座位旁边是湛抒清的母亲湛风,对面还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审视的目光落在湛风脸上。
舒女士重新回到湛风身边坐下,无视对面的两个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抒清是个好孩子。”
话不知是说给谁听。
湛风红着眼眶,但声音依然坚定:“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很难做到吗?抒清凭本事长成现在这样,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坐在她们对面的老人抚摸着手里的拐杖,目光落在湛风脸上,起身时,才嗤笑一声:“妇人之仁。”
-
没能得到答案的舒郁往回走,和一个穿着正装的长发男人擦肩而过。她不由得回头,那人走到转角处,很快消失不见。
舒郁没再停留,往原本的座位走去。
谷茫身边已经坐了一位看起来较为成熟的商务风男士,看见她回来,谷茫才笑眯眯地跟人说再见。
“你的小男朋友呢?”舒郁等人走了,才问。
“你们学校是不是不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晚上居然还要查寝?”
谷茫看了一眼手机,忍不住吐槽:“一个学期随机一天抽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能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吗?”
舒郁忍不住笑了一声:“比如晚上去网吧包夜?”
两人相视一笑,舒郁这才解释:“也不算是查寝,a大你也知道的,百年老校,线路老化,不久前有学生吹风机忘关,还好回去得及时,不然就要上社会新闻了。”
“耽误你们共度良宵,教职工也有点愧疚。”舒郁面色深沉道。
她们离开时,舒郁忍不住看了一眼吧台的位置,盯着调酒师看了一会儿才问:“上次的青梅坠枝还不错,真的不考虑加入菜单吗?”
调酒师手上动作没停,笑眯眯地解释:“不可以哦,那是老板亲手酿的青梅酒,每一颗梅子都是他亲手摘的,配方也是自己搞的,所以是限定酒水。”
谷茫不太理解舒郁就连喝酒也要甜口的爱好,但还是帮忙争取,凑过去跟调酒师道:“下次你们老板来了开酒告诉我,我带着她过来蹲守。”
好在舒郁酒量还不错,喝点小酒甚至有助眠效果,至少她不再翻来覆去想要打开那个已经几天没有亮起来的对话框。
一夜好眠的舒郁心情还算明朗,就连看着班里活泼的学生也顺眼了很多。
可是看见办公室里突然到访的院长和他身边有这一面之缘的大佬钟遥,舒郁的神经瞬间紧绷。
李里朝她招手,还没开口,就被钟遥打断。
“舒老师,今天我是作为学生家长来找您的。”
这位舒郁曾经在讲座上碰见过的语言学大佬,正是钟概的母亲。
她和舒郁上次看见时的风格差不多,不苟言笑,周身弥漫着不好惹的气息,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是个大佬。
“事情是这样的,国庆时钟概没回家,我们关系一向不算融洽,所以以为他在学校或者跟朋友出去过节,结果他打电话说在寝室,我们来送东西他却不在。”
“上周末我来开会,想顺便跟他吃顿饭,结果他说跟同学出去玩,又不在。”
“昨天刚好碰上学校临时查寝,晚上十一点钟概还不在寝室,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宿舍关门的时间,他到底去了哪里?”
舒郁心里一个咯噔,回忆着钟概最近的表现,似乎没什么异常。
“不如我们把钟概叫过来沟通一下?”舒郁仔细斟酌着语言,“他最近上课没什么异常,精力也很集中,不像是熬夜的样子,但是我也不太清楚他晚上都在干什么。”
钟遥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舒郁:“舒老师,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作为家长,和孩子却没话可讲是我的失职,钟概之前夸奖您是位合格的老师,我想让您帮忙打探一下,确定他的安全问题。”
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些,舒郁答应下来。
送走钟遥,舒郁给钟概发了条消息。
不同于国庆节前郁郁寡欢的样子,钟概现在看起来意气风发。
舒郁打量着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的一个细节,钟概说拿到的湛抒清签名是家人帮忙,但是钟遥说他最近根本没回家,那签名是哪里来的?
昨晚那个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又浮上脑海,明明这两件事毫无关联,舒郁还是忍不住发散思维。
钟概被舒郁打量得神经紧绷,他知道舒郁找自己来的原因。
湛抒清去外地准备演唱会,钟概没人看管,忍不住放飞自我。在酒吧耽搁的时间有点长,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学校锁门的点。
好巧不巧,他收到了室友的消息,撞见查寝,室友们试图帮他蒙混过关却没能成功,所以这件事通知到了辅导员和他的家长。
“昨天在酒吧碰见的人是你吧?”
钟概正组织语言,听见这句问话,顺口应下:“是啊——”
对上舒郁了然的视线,钟概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老师,你听我狡辩。”
舒郁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扬:“让我听听你的理由。”
钟概的理由很简单,家里不允许他搞音乐,受到舒郁的启发,他决定偷偷搞。
只要不耽误学业,那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在私下里都干了些什么。
钟概找到了酒吧做驻唱,他并不缺钱,一个星期只唱两天,却没想到正好撞见舒郁也去酒吧,导致他虽然没被逮个正着,也在此刻说不出反驳的话。
所以钟概决定坦白从宽,把来龙去脉如实告诉舒郁。
舒郁静静听完,斟酌道:“你有没有考虑好好跟父母商量一下这件事?”
钟概一愣,苦笑着摇头:“他们不会同意的。”
关于学生的家事,舒郁不便说太多。她只道:“你的兼职时间可以稍微往前提一些吗?或者放在周末?你们虽然是成年人,但也还是学生。”
钟概乖乖点头:“只有这一次是因为我太放飞忘了时间,其实平时我只周五周六玩到九点就回来了。”
舒郁没再说话,看了一眼突然亮起的手机,朝着钟概点头:“事情我知道了,但是之后还要跟你父母沟通,你有什么想继续狡辩的吗?”
年轻男孩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钟概显然很抗拒和父母交流,摇了摇头,眼巴巴地看着舒郁。
离开办公室后,钟概看了一眼坐在办公室里的舒郁,终于有那么一丝愧疚浮上心头。
舒郁也刚毕业不久,自己是不是有点给她制造麻烦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