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未至晌午,微风吹着枝桠晃动,鸟雀不知疲倦地飞,绕着树,一圈又一圈。
两人相对而立。
半晌。
景湛目光灼灼,“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言语欠妥。”
宋唯禾没料到他能这么快道歉,便换了个话题,“你是来商南村旅游的?”
景湛目光暗了下来,“算是吧!”
宋唯禾很会观察别人的微表情,见景湛不想多说,就领着他往屋里走。
两人从果园出来,宋唯禾作为主人自然要懂得待客之道,“想喝点儿什么?”
“咖啡。”
“我找找!”宋唯禾放下手里正在泡的茶,跑回自己的房间找。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宋唯禾终于从梳妆台的白色大抽屉里面刨出来几条速溶咖啡。
宋唯禾拿着速溶咖啡摇了几下,准备拿剪子剪开,却见景湛满脸嫌弃。
宋唯禾手里的动作停下,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景湛实话实说:“我一般只喝手磨咖啡!”
宋唯禾一个没忍住:“拜托你搞清楚,这里不是滨州城,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景湛:“你也是滨州人?”
“少了四个字。”宋唯禾呵呵两声,“我是滨州.苦逼打工.人。”
“那你现在这是?”
顺着景湛的目光,宋唯禾从旁边的镜子里,打量一眼自己的装束。
随手抓上去的丸子头,旁边有几绺发丝垂下来,宽大的白色短袖加黑白格子裤裙,脚上踩的还是老宋的人字拖。
确实……挺邋遢。
真不知道老宋早上那句我们禾禾最美是个多么违背良心的夸赞。
别说其他人,就是她的两个好姐妹来了,都不一定能把现在的她,和那个都市丽人宋唯禾联系在一起。
“失业了呗!”宋唯禾无所谓道。
“我也差不多!”
同是天涯沦落人!
宋唯禾没想到他这人还挺坦诚,勾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要是没钱了,你就先住我们家,不收你钱,谁还没个难处。”
景湛这个人,虽然认识没几个小时,但凭她看人的眼光,至少不是什么骗子。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强行把宋唯禾从思量中拉了出来,她从裤裙口袋里拿出来一看。
老宋的电话。
宋唯禾拉开凳子坐下,才点开接听。
“禾禾,你吃饭了没有?”对面声音很嘈杂,估计正在婚礼现场。
她就知道是这句话,老宋打小最怕的就是饿到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
“爸,我妈上班之前做了糖醋排骨给我。”宋唯禾垂下眼睫,脚尖碾磨着水泥地上的石子,尽量大声地回答。
“你来上庄李树凯家,老爸今天掌勺,这家席厚得很。”
厚得很,意思就是很丰盛。
“你也很久没吃老爸做的松鼠鳜鱼了。”
“差点忘了,那个小伙子醒了没有?”
“刚醒来不久。”宋唯禾一边回答,一边搜寻着景湛的身影。
从她的手机铃声开始响,景湛就自动把室内的空间留给她。
这会儿,他正一手端着宋唯禾刚泡好的速溶咖啡,一手叉腰,站在院子里的花园旁盯着什么看。
“那你把他也带上!”
宋启承连着嘱咐了好几句。
等宋唯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听到一阵嘟嘟声。
宋唯禾看着手机自动黑屏,从屏幕上映射出自己素面朝天的一张脸。
刷了一会儿朋友圈,里面的人几乎都是都市丽人,她觉得没意思。
宋唯禾抬脚出了厨房,走到景湛旁边。
“西红柿为什么要吊起来?”景湛一脸认真地问:“有几个明显被太阳晒伤了。”
闻言,宋唯禾看向挂满红柿子的架子,原来他站在这里这么久就是在研究这个。
“因为不吊起来的话,会接触到到土壤里各种真菌,导致腐烂。”宋唯禾尽量解释得专业些,以便他能听懂。
“挂起来的话,更有利于果实通风换气,也便于管理和采收。”
景湛连连点头,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向她。
宋唯禾被他看得不自在,强行转换话题,“你饿了吗?”
景湛一手搭在肚子上:“有点!”
“我请你吃席。”
对农村的孩子来说,最有诱惑的两个字就是“吃席”。
吃席的理由也有很多,结婚嫁女儿,升学宴,或者光荣入伍等,哪家有席吃,就扎堆儿往哪家跑。
不管名头是什么,反正吃席一定会找大师挑一个黄道吉日,到了正日子那天,天刚蒙蒙亮,四邻八舍的人都会赶来帮忙。
男人们忙着搬桌子、摆凳子,女人们则在厨房里洗菜、切菜、配菜,一片忙碌景象。
宋唯禾对着镜子将头发梳整齐,再换上一双凉鞋。
景湛突然冒出一句:“可我没有准备红包!”
宋唯禾嘴里咬着皮筋,“不用红包,你跟着我吃就行了!”
说罢,宋唯禾领着景湛向李树凯家前进,她没猜错的话,结婚的应该是李树凯的二儿子,他那二儿子还是宋唯禾的小学同学。
搞不好,那小子还偷偷暗恋过她。
李树凯家很好认,就在村口的大柳树下。
两人还未走近,便听到喜庆的喇叭声,老远就能看到有户人家的院子里搭起了红色的棚子,棚子上挂着五彩的绸缎,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到了一看,门口两个微胖男人腰间系着红绸,鼓起腮帮子吹奏着喜庆的曲子。
再往院子里走。
宽敞的院子里设有十几个大圆桌,桌面铺上了喜庆的红桌布,桌上老老少少围坐在一起,小孩子还在桌子之间嬉笑打闹。
厨房则设在院子的一角,那里是宋启承展现身手的舞台,宋唯禾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宋启承。
只见他手持大勺,在火光冲天的炉灶前熟练地翻炒着菜肴。他手臂肌肉紧绷,有力地挥动着大勺,将锅里的食材颠得上下翻飞。
火苗舔舐着锅底,映红了他专注的脸,他时而快速地加入调料,时而潇洒地淋上一勺热油。
“滋啦”一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一锅又一锅的菜肴陆续出锅,被手脚麻利的帮工们端上了桌。
“开席喽!”端着盘子的帮工大喊一声。
坐在桌上的人,一个个筷子悬在半空等着。
宋启承做菜时不能打扰,宋唯禾便没过去和他打招呼。
“禾禾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在旁边洗菜的四嫂抬头问。
“昨晚回来的!”宋唯禾熟络的打招呼,“有空来我们家。”
“好!”
“禾禾,你身边这个小伙子可是男朋友?”这次说话的是六嫂。
六嫂和四嫂是闺蜜两个,她们从小就是玩伴,长大后又一起嫁到了商南村,关系铁得很。
“当然了,”宋唯禾知道六嫂在开玩笑,“我这男朋友可俊俏?”
“俊俏得很!”两位嫂子调笑道:“和我们禾禾般配的嘞。”
“那什么时候能吃到禾禾的宴席?”
宋唯禾大言不惭:“快了快了!”
宋唯禾被逗得哈哈大笑,真的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下一秒,却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咳嗽声。
回头一看,景湛竟然脸红了。
宋唯禾忘了他不是这里的人,连忙低声解释道:“你别当真哈,就是开个玩笑。”
“走,咱们上桌吃席。”
两人找地方坐下,不多时,菜陆陆续续上齐。
先是色泽红亮的红烧肉,肉块肥瘦相间,油光发亮,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
接着是香气扑鼻的红烧鱼,鱼身上的酱汁浓稠,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还有那满满一大盆的炸丸子,金黄酥脆,咬一口,咯嘣作响。
红烧肘子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糖醋鲤鱼外酥里嫩,酸甜可口;小鸡炖蘑菇鲜香浓郁。
宋唯禾看得两眼刚放光,不顾形象,一个劲儿往嘴里塞。
再看景湛,不知道磨叽什么,好不知道开动。
其他桌上,年轻的小伙子们豪爽地举杯,开怀畅饮,时不时还有划拳的,妇女们则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拉着家常,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夹起自己喜欢的菜肴,大快朵颐。
此时,新郎新娘从喜房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开始给长辈们敬酒。
新娘一般身着红色的旗袍,新郎则穿着笔挺的西装,两人手挽着手。
首先来到了主桌,那里坐着新郎的父母和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辈。
新郎恭敬地端起酒杯,说道:“爸,妈,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今后我们一定好好孝敬你们。”
新娘也笑得娇俏,轻声说道:“爸妈,祝你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长辈们笑得合不拢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并送上了对新人的祝福。
接着,他们又依次给其他长辈敬酒。
每到一桌,新人们都真诚地表达着感激和敬意,长辈们则纷纷掏出红包,祝福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些长辈们开始讲述着村里的往事和新人的趣事,引得大家阵阵欢笑。孩子们吃饱后,又在院子里嬉笑玩耍起来。
饱餐一顿之后,宋唯禾带着景湛原路返回。
见他一路上都脸色不佳,宋唯禾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玩笑生气,于是再次开口解释道:“景湛,我刚下真的在开玩笑。”
“你不是解释过了?”
“可你还在生气啊?”
景湛:“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那就好,”宋唯禾又皱起眉头,“不过,要是别人问我你是谁我应该怎么说?”
话头挑起来,就想挑逗一番景湛,“要不就说是我对象吧,找其他理由别人也不信啊!”
“再说了,我可是我们村的村花,当你对象也够格吧!”
“随便你!”
宋唯禾狡黠一笑,没想到得逞了,“那就这么定了!”
“再有人问,我就说我和对象回家住一段时间。”
景湛惜字如金:“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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