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延第二天早上是被窗外大亮的天光晃醒的，昨晚走红毯穿的小礼服还紧紧箍在身上，弄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在床上发了会呆，她脑子嗡嗡地走到客厅，捡起昨晚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时间差三分到十点半。
不出所料，经纪人徐访打了n个电话，电话没打通，换成微信留言。
九点半，“你怎么把门给反锁了？按半天门铃也没人应。”
九点五十，“酒醒了马上回个消息，我们在方总家等你。”
“方总这般青年才俊，伴侣想必也十分优秀，才能入得了您的眼。”徐访浅笑着坐在人客厅一通恭维。
方择锐默了默，才否认道：“我单身。”
听见对方说没对象，徐访一颗心才落到肚子里，她毕竟还是相信林奈延的人品，绝对不会和另有对象或者伴侣的人有什么牵扯不清的，但她到底是个影响力不小的公众人物，作为经纪人越线过问一下确有必要，否则闹出些不必要的绯闻就不好听了。
方择锐却以为是林奈延婉转的打探，将其视为对方通过中间人释放的重修于好的信号，尽管不多，但到底又给了她一点信心。
徐访又想说什么，方择锐的手机响起来，她起身：“抱歉，我接个电话。”而后走到一旁接起手机小声交谈。
徐访这时也收到了林奈延发的消息：“刚醒，输密码直接进来吧，门我开了。”
等方择锐三言两语接完电话，徐访带着李灿起身：“阿延已经醒了，谢谢方总款待，我们就先告辞了。”
方择锐点头，客客气气地将她们送到了门口。
徐访觉得自己完全是沾了林奈延的光，际阍二公主昨天还在会场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今天却在她们干等在林奈延家门口时客气地请她们进门暂坐，好茶招待着。
方择锐动了动唇，想请她们好好照顾林奈延，又想到人家本来就是利益共同体，自己反而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说这话毫无立场，又闭上了嘴。
林奈延发完消息转头进浴室冲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徐访带着李灿已经领着大包小包进门了。
“就知道你脸肯定肿了，”徐访将吃的放进厨房中岛，“给你买了黑咖啡，这里还有你喜欢吃的粥。”
“谢谢访姐，”林奈延疲倦地仰躺在沙发上，幽幽地说，“昨天才见到第一面，今天关系就已经好到进别人家了，这速度可够快的。”
“少内涵我，”徐访把买来的无糖饮料和低度果酒填进她的冰箱，“我还没找你兴师问罪呢，昨晚那一通是要干什么？即兴表演失恋？你这部戏古装剧不是大女主爽文吗。”
“没狗仔拍到吧？”林奈延按了按眉心。
“被拍到的话，我昨天半夜就来砸门了，还能等你睡到自然醒？”徐访哼了一声。
“访姐操心了，访姐我爱你。”林奈延熟练地滑出讨乖的笑脸。
“好好休息半天，”徐访坐在她对面说，“还记得晚上跟导演他们一起回横店吧？等会去跑步机上跑两圈，调整好状态。”
“知道了。”林奈延看着李灿在一旁忙活。
地上有个挺大的袋子，里面装的全是她在剧组过生日那天粉丝通过后援会送来的玩偶，这次回北京顺便把玩偶也从横店寄过来放到家里，她的客厅有一面墙全部做了防尘的展示柜，目不暇接数量庞大的玩偶全都摆在里面，粉丝的手写信也在其中，别的礼物她一概不收。
“姐，”李灿拿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奶油小熊，小熊身上穿的迷你服装，俨然出自林奈延去年的一部热播剧，她问:“还是跟以前的那几个摆在一起吗？”
林奈延眼睛里总算浮起一点笑意，点点头。从她七年前参演第一部电视剧、正式踏入演艺圈开始，此后每一年的生日，她总能通过后援会收到这么一只奶油小熊，每一只小熊身上穿的衣服俨然来自林奈延那一年热度最高的一部剧中的标志穿搭，从古代到现代，从校园到职场，从布料选择到设计细节，无一不还原，精致非常，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
这位粉丝一送就是七年，从未缺席。
七只奶油小熊摆在展柜最显眼的位置，任何走进客厅的人都不会忽视。
林奈延没说话，倒是徐访主动问起李灿：“还是只有娃娃没有信吗？”
李灿摇头：“后援会说没有呢。”
“看来人家对你是真爱，”徐访感慨道：“默默地支持你这么多年。”
“嗯。”林奈延看着李灿把娃娃一个个摆好，又对她说：“信我今天看完自己放进去，不用管。”
“哦，好。”
林奈延拿起冷掉的美式喝了一口，苦得她皱了一下眉。
“你就不好奇我们跟方总聊了些什么吗？问都不问一句。”徐访故意吊她胃口。
“她是娱乐圈资方妈妈，你是娱乐圈经纪人，还能聊什么，聊最近的a股走势吗？”林奈延说。
徐访比林奈延大个十五六岁，当初带着她入行，两人一路合作到现在，徐访真心待她，她也尊敬徐访，眼下林奈延这番话语气有点冲，但徐访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脾气不是朝她发的，心里并没多在意。
“跟吃了弹药一样，”徐访说，“看来对老情人的气还没消呢。”
“咳咳咳咳——”林奈延一口咖啡差点呛进天灵盖，惊恐地看着她：“谁跟她是老情人了？”
“昨晚你见到方总之后就魂不守舍，当时我还纳闷，然后你喝了酒又不肯走，说要等人，我们拉都拉不动，人家方总一来倒是听话地让人抱了，她还住你对面……一个月前刚搬来，”徐访悠悠地说，“你俩怎么看怎么像多年未见的老情人一朝重逢呢，她追你欲拒还迎那种？我在圈子里待了快二十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早饿死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掩饰。”
林奈延嘴角扯起一抹不苦不咸的弧度：“真不是老情人，就是以前有些事情出了点问题，还没解决。”
“一晚上过去了还没解决？”徐访不可思议地说，“看你昨晚也没醉太厉害啊，还是干别的去了没时间解决？”
林奈延：“……”
要不是易容术还没进化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她快以为坐她面前的人是许凛了，难道她天生就跟说话欠欠的人合得来？
林奈延弱弱地说：“什么都没干，我睡我的觉，她回她的家。”
徐访又问：“以前是多以前？”
“没多久，也就十来年前吧。”林奈延不咸不淡地说，虽然不想多说细节，但对徐访确实没必要撒谎隐瞒。
“确实不久，”徐访想起昨晚方择锐给她看的照片，挖苦地说，“就你三分之一个人生罢了。”
“……”
“好了，”徐访起身，“不聊了，我还得回公司处理些事情。”
林奈延是徐访带的身价最高的艺人，但不是唯一的一个艺人，她主要负责林奈延的商务，一般就留在北京的经纪公司，日常另有一位行政经纪人专职跟在林奈延身边。
“我不管你跟方总是什么关系，第一、不要跟人家处得太僵，这个圈子里资本才拥有最大的话语权，真惹到对方你就回家继承火锅店，别在镜头前混了。第二、你们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揣着，别给我扯到公众面前去了，”徐访提醒她，“与上位者，还是一表人才的同性上位者产生绯闻那种事情，在当前的大环境下，不管对你还是对公司，都叫舆情危机，不利于你往上发展，明白吗？”
这才是她今天真正要跟林奈延说的事情。
林奈延语气不明地哼了一声道：“你让她在我面前用资方的身份压我试试呢。”
徐访终于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昨晚喝的是纯葡萄酒吧？我怎么觉着酒里兑炸//药了，你说话这么冲，我又不是和你爱来恨去的小青梅。”
林奈延哼唧一声，低下头，意识到自己又失了态。
“最后那句话你听见没？别老情人一来就失了分寸，”徐访点她，“不把对一个人的情绪投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这才是你平日的作风。”
林奈延又哼唧一声，声音比蚊子还弱地回：“听见了，我错了访姐。”
徐访知道她又是装乖，但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解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长嘴是要用来干什么，话也不好好说开，十年前的恩怨现在都没解决清楚，又爱又恨，又抱又骂的，以为演偶像剧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娃都上小学了。”
林奈延：“……”
她有心想反驳，但不敢，毕竟徐访是一位大二就敢为了爱情怀孕休学生子，孕期八个月的时候发现遇人不淑，一脚踹了人渣男友，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一边带娃一边深造学历的主。
在敢爱敢恨说一不二、意志与能力上面，她自觉望尘莫及，只好乖乖送徐访出门。
“小李，好好盯着她啊，别让她乱吃东西。”徐访嘱咐李灿。
“我很久都没乱吃了。”这件事情林奈延倒有底气否认。
“得了，不用送，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吗？”徐访悠悠地说，“没跟方总说别的，就跟她简单聊了聊这里的房价和她室内的装修风格，后面方总去接了个电话，我又收到你的消息，就告辞出来了。”
“哦，”林奈延眨巴眨巴眼睛，“我没主动问你这些啊，就想送送你不行吗？”
“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来送我，难道今天是良心发现了？”徐访戳了戳她的额头。
“不送你不满意，送你也不满意，比导演要求还多啊，”林奈延嘴硬，“电梯上来了，访姐爱你拜拜。”
“你这丫头，”徐访进了电梯厢内，操心地说，“回横店注意安全啊，别让我操心。”
“甭担心，保证听话又敬业，绝不让对家挑出半点错。”林奈延眼睛弯弯挥手同她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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