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两个大人尴尬又别扭地对视,林奈延受不了诡异的气氛,也不太想给不称职的妈妈好脸色,率先别开视线。
方择锐狼狈地低下头,面容严肃地看着方朕安:“jenny,”她喊方朕安的英文名,“你对我撒谎了。”
林奈延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是自己跑出来的,她们这小区安保系数高,倒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方朕安轻轻一抖,在国外只要方择锐板着脸叫她英文名,她就不敢乱发脾气,这几乎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好在旁边的林奈延临时成了她的免死金牌,方朕安有恃无恐地抱住方择锐的大腿,祭出撒娇**:“对不起啦米特,下次不敢了,但是你这么快就做好晚饭了吗?”
那意思是怪方择锐进她房间太早。
方择锐简直想笑:“你今天已经睡过午觉了,我并不觉得你还能睡得着,进你房间是问你想吃什么。”
结果别说房间,整个家里都空无一人,调出客厅监控,方择锐才知道方朕安端着盘子进人家里去了,她最是人小鬼大。
“我想吃牛排,”方朕安晃晃方择锐的手,“我在阿姨家里也很听话,没有捣乱。”说着看向林奈延。
林奈延给她作证:“真的很听话。”
方朕安是家教很好的小朋友。
见林奈延还愿意隔着小孩子说话给自己听,方择锐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太过受宠若惊,就问方朕安:“那你有礼貌地跟阿姨自我介绍吗?”
“有的。”小的大声回答,大的也心道,已经快把自己以前托儿所老师的外号都分享给她听了。
“那好,跟阿姨说再见。”方择锐跟方朕安说,又看向林奈延:“给你添麻烦了。“
林奈延正要摇头,却见方朕安一手抓住方择锐的衣角,一手牵住她的手:“阿姨来我们家吃完饭吧?米特做饭很好吃的。”
林奈延开口就是拒绝:“不了。”
方朕安问:“阿姨已经吃了吗?”
林奈延:“……没有。”真挚的眸子让她无法说出假话。
“那为什么不来我们家呢,”朕安表情伤心地说,“来朋友家吃饭不是很正常吗,还是阿姨其实不喜欢我?我表现不好让阿姨不想看见我吗?”
林奈延:“……”时代果然变了,她二十三年前还只会将鼻涕误擦在林若若衣服上。
方择锐不知该夸方朕安是懂事还是在给她找事,她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屁孩就是在演,平时对外人眼神都懒得欠奉一个,却对着林奈延大放殷勤,又是主动送舒芙蕾又是主动留客吃饭,说没自己的小心思她都不信。
林奈延面色犹豫,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方择锐垂下眼睛:“jenny,你不要让阿姨为难。”
方朕安不服气地说:“阿姨还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阿姨为难?”
“……”
机灵小孩有时候也挺让人讨厌的,方择锐哑口无言。
林奈延看到的画面就是方家两个人用如出一辙的清澈黑眸期盼地看着她,像是只要她开口拒绝,眼神里就会流露出浓郁的失望。
真的不是在打配合吗???
林奈延最终还是坐到了方择锐家的沙发。
方择锐家里有很多色彩明亮的儿童用具摆在各处,和她本人同样冷淡的装修风格莫名染上一种奇异又和谐的童真。
方择锐在开放式厨房做饭,方朕安热情地招待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能吃的能玩的全部都堆在林奈延面前,小孩子忘性大,早就把要给林奈延分享的秘密抛之脑后,只有大人不安揣测。
“够了,”林奈延强颜欢笑看着方朕安,“阿姨再吃等会就吃不下晚饭了。”
“那阿姨等会带回去吃吧。”方朕安坐在旁边的儿童桌上画画,给一条简笔画小鱼上色。
林奈延说:“能给阿姨写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先想想啊,”方朕安严肃着小脸说,“很久没写,快忘了。”
她翻开一页新的画纸,思索了一会才下笔,歪歪扭扭写下“方朕安”三个字,“朕”字的月字旁劈了叉,“安”字头轻脚重,然后又轻快地在旁边写出颇有美感的“jenny”,字母与字母之间还是连体的,颇具美感。。
方朕安目光奕奕地看着她,依稀间,林奈延好像又看见了十年前告诉自己要参加夏令营的交遇,也是一般无二企盼夸奖的表情。
“很好听的名字,”林奈延配合地说。
“妈咪给我取的,”方朕安握着画笔骄傲地说,“朕是‘我’的意思,妈咪说她希望我平平安安。”
林奈延想,或许她错怪交遇了,方朕安被教得很好,一副在爱里长大的样子,一年只见面五次这种事,可能交遇确实是忙得照顾不过来她吧,并不代表不上心。
晚饭是中式的六菜一汤,清淡少油,林奈延看见的时候愣了下,这一桌对其中一个还是小孩的三个人来说,着实有些隆重了。
方择锐将两份方朕安钦点的牛排放在两个人面前,林奈延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神色如常地和方朕安聊天。
方朕安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林奈延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地吃完牛排,匆匆和她们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方朕安眼巴巴地说:“下次还能找阿姨玩吗?”
“朕安,”方择锐在后面提醒她,“阿姨很忙。”
方朕安没说话,只是看着林奈延,林奈延觉得面对这样一双干净期待的黑眼睛,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她弯下腰勾了一下方朕安的脸蛋,“阿姨下周一就回家啦,这周你都可以来找我玩。”
她没注意到上方的方择锐闻言看了她一眼。
今天是周二,林奈延还要在这里待五天,方朕安心满意足地和她作别。
林奈延回到家里深深吐了口气,怎么会有这么外向热情又知道拿捏分寸的小朋友,她险些招架不住。除了长相,好像哪里都不像交遇,性格也是遗传她爸吗?
“方朕安,”方择锐关起门才来算账,“你想干什么?”
没念她英文名,脸也没冷,看来是没真生气,还没方择锐腿长的方朕安最会审时度势,立刻顺竿上爬,手背在身后装乖:“我喜欢林阿姨嘛,米特你连我喜欢谁都要管吗。”
“我是管不了,”方择锐两手抱胸,“不过你妈咪明天就来接你回家了,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啊——”方朕安立刻破功,“那我答应了林阿姨要找她玩的!”
方择锐无情地披露事实:“是你单方面缠着人家,人家不好拒绝而已。”
方朕女坐在自己的玩具独角兽上连连跺脚,连五官都用力反驳:“才不是这样!”
“我实在很好奇,”方择锐一边收拾餐桌一边问,“今天之前,你和林阿姨不过见了两面,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方朕女理所应当地回答:“林阿姨长得好看啊!机场那么大的海报米特不是也看见了吗?”她指的是她们回国时在机场看见的林奈延的巨幅珠宝广告。
堪称造物主杰作的脸放大几百倍仍然找不出缺点,方朕安坐在行李推车上,当即“哇”了一声,迫不及待告诉大人们自己的新发现。
“哇哦,”方择锐只见她的表姐方择钦凑过来,欠欠地说:“孩儿她小姨的小青梅。”
方择锐:“……”
方朕安疑惑且僵硬地学着她妈咪的儿化音:“孩、儿、她小姨是谁?小青梅又是什么?”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刚过完五岁生日的小姑娘听得一头雾水。
“nothing,”她妈咪当时很高冷地说,“回家要给你找个中文老师补课,说得太渣了。”
“她还住你隔壁,难道我和她成为朋友不是命、命……”方朕安努力在脑内匮乏的中文词库里搜索合适的形容。
方择锐好心场外援助:“你是想说‘命中注定’?”
“对!命中注定!”方朕安一锤独角兽的脑袋,心里美滋滋的,五岁就说上这么高级的中文词汇了,她觉得自己真了不起。
“我支持你妈给你请中文老师的决定,”方择锐说,“都是些从哪里学来的形容词。”
方朕安怒了,方朕安要闹了:“是我自己从成语字典上看来的!”
“嗯,误会你了,我道歉,”方择锐说,“不过你也是命中注定要上中文课。”
“……”五岁的方朕安常常觉得她小姨有两个人格,一个温柔耐心对她百依百顺,一个冷酷嘴毒喜欢逗她看她抓狂,两种人格来回切换,丝滑无阻,并且从来没有预兆,令她措不及防。
“米特,”方朕安恶狠狠地威胁,“你再和妈咪一样毒舌,我明天就跟妈咪走了。”
她妈咪至少还是个笑面虎,方择锐却是座冰山。
方朕安说这话的神情,好像她走了,方择锐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滔天大错,然后为方朕安的伤心离去懊悔不已,涕泗横流,立马为自己的毒舌向她道歉。
方择锐点点头:“好,但我能说一件事吗?”
方朕安:“当然。”
“是你妈把你放在我这里的,你的威胁没有用。”
方朕安开始思考北京哪里有卖能装得下她放在方择锐家所有玩具的口袋,她小姨真的太、讨、厌、了!
她拽着独角兽玩具的角气呼呼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是不会走的,我就要找林阿姨玩!”
她要是明天走了,估计到明年这个时候,锐跟林阿姨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普通邻居,方朕安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个半小时后,我会进来监督你洗澡。”方择锐提前通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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