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延不由自主往海里走了两步,后面的许凛提醒她天黑了,注意安全。
林奈延混不吝地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忍住走进海中的冲动,再没前进。
海面上刮来一阵咸湿的风,怕自己的声音被风削减,她将贴着侧脸的手机握得更紧。
“以以后咱们也一起来看一次吧,像这样漂亮的晚霞。”
林奈延说过很多类似的话,都是祈使句。未来一起爬哪座山,去哪个网红店打卡,在哪个城市压马路。还要出国看巴黎铁塔,苏黎世运河,马六甲海峡,新加坡空中花园,所有林奈延看到的没做过的,觉得有趣的,好玩的,都要约定一番。
这些事情很多,很多,很多,并不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就可以完成,好像林奈延认为她们一直会在一起,一直不会离开彼此。
但她这次用了请求句,交遇发现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林奈延这一次没再像之前一样,催着她回答,听到对面的呼吸声,握着抄网杆和水桶把手的手指依次动了动,这样像在等待宣判一个什么结果,心跳也好奇怪。
交遇一定会答应的,林奈延心想,就像答应她以前说过的十个、百个如出一辙,心血来潮时随口的约定。
她随口说要交遇陪她一起去,交遇也就随口顺着答应她了,反正就是无伤大雅,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情。
但林奈延这次有一万分的真心。
不知为何,看见蔚蓝色的大海,就会想起交遇,看见鎏金的晚霞,也会想起交遇。
脚边的迷你螃蟹、圆的扁的贝壳,一切的一切,她都想和这个女生分享。
交遇没说话,林奈延忽然忐忑起来,难道她会拒绝吗?
在如此摄人心魄,震撼人心的自然风光面前,被人拒绝,并不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林奈延忽然蹲下抓了一把沙子,同时对自己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几个呼吸之后,交遇轻声询问:“还能看到今晚这么美的晚霞吗?”
林奈延不知这是否算应允,所以她巧妙地说:“看不到没关系啊,反正看的是海。”
交遇下意识摇头,又想起林奈延看不到,言语补充:“再说吧。”
林奈延心里“咯噔”一下,就听交遇在对面笑了,她几乎都能隔空描摹出她笑起来的神情,和她许多次对林奈延笑的那样,微微提起嘴角,笑不漏齿,低着头,眼睛认真注释着她。
交遇语气轻轻柔柔的,像在哄她:“你未来的日程都已经一眼望不到头啦,先把堆积的实现了再计划新的,好吗?”
在今天之前,交遇可以答应所有林奈延带着玩笑话的约定,哪怕最后其实一件事情都没有完成,都没有关系。但是今天之后,连林奈延说出的玩笑也不敢开口应承了,她不怕林奈延只是玩笑话,她只怕将来有一件事情想她陪着做,她却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就不应该许诺。
林奈延心情并未因此畅快,但还是很配合地以一种“勉为其难迁就你”的语气故作轻松笑着:“也是,来日方长。”
挂了电话,许凛趟着水走过来提起小桶和抄网,挎住她手臂:“走吧,别cos袁华了,夕阳已经没了,回岸边安全些。”
聚集围观在沙滩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散了,原来晚霞和夕阳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林奈延所看见光是岸上的太阳能路灯。
林奈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有不解地问许凛:“你说,你要是总在不经意之间想起一个人,捡到菊石想送给她,捡到贝壳也想送给她,想跟她一起看德令哈的星星,看大海边的晚霞,老是想听见她的声音,幻想她的脸,会是因为什么呢?”
许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出谶语:“完了,你要坠入爱河了。”
林奈延眨眨眼睛,明明刚才就已经预设过这种可能,还是不可置信地扭头,要求证一个绝对不存在谬误的答案:“什么?”
林奈延这副样子倒是少见,不过许凛也没凑趣调侃她。
俩人眼睛对着眼睛,许凛说:“虽然姐也没正正经经谈过恋爱,主要还没见到和我颜值登对的。但我也知道,除了亲人好友,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老是牵挂一个人吧?还老是想跟对方分享这个分享那个,不就是我想让你了解我更多一点的潜台词吗?了解我这个人的性格、了解我每天都在干些什么,当然也是在变相地跟对方说:我想你了。”
原来是这样吗?
因为喜欢,所以不满足,不满□□遇有意与她生分,不满□□遇不愿意和她分享日常小事。
因为喜欢,所以时时牵挂,牵挂一个人上下学回家的交遇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干燥的冬天早晨和炎热的夏日夜晚,会不会烦闷起山城的不良气候,牵挂交遇一个人在北京,会不会没有朋友显得孤独落寞。
因为喜欢,所以失神,在交遇没有立即答应她以后要来一起看大海,哪怕这可以被看作是个一贯如此的玩笑,对方还是没有给她绝对性的答复。
“但对方是女生,”林奈延神色挣扎,内心盈满罪恶感,“年纪也比我小。”
许凛一耸肩:“she还是he又有什么差呢,你能控制自己的喜欢吗?能控制自己的分享欲吗?”
“……不能。”林奈延几乎是想否认,却又做不到蒙蔽自己的心。
“那不就得了——噢,”许凛一拍巴掌,“还有,年纪比你小,是多小?”
“……”林奈延委婉又带着一点指示性地说,“可能跟交遇差不多。”
许凛全然没听出淡淡的暗示,想了想:“也还好啊。”
“不对,”她又拧眉不赞同道:“17岁跟15岁没问题,18岁跟16岁就有问题了,你不能去招惹未成年,这是原则问题。”
林奈延抿了抿嘴:“我没想招惹,人家成年了也不会。”
“你只是在今天参透了自己对别人的喜欢是吧。”
林奈延动了动嘴,没说话。
两人往回走。
“那你想怎么办呢?”许凛问。
“不知道。”林奈延说,她脑子和心乱得很,心里的大象成了一头浑身打满高光粉的大象,闪亮程度宛如ktv土豪包间里切割工艺师承施华洛世奇的吊灯。
“会表白吗?我是说在对方成年之后。”
“不会。”林奈延想也没想地说。
“也对,就你这三心二意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林奈延撞了她一下:“能说我点好吗?”
“嗯嗯,我们延延是长情的人。”
“得,你还是甭说了。”
——
林奈延在酒店的露天阳台晒月光浴,许凛牛急地推开玻璃门冲过她:“一个人待着发什么呆啊,走走走,去玩游戏。”
“我在想你。”林奈延静静地说。
“想我?”许凛油腻地一笑,“是想我英明睿智的大脑,还是秀色可餐的外表?”
“我在想,”林奈延偏头看她,“你的本体是不是一张有多动症的膏药。”
许凛优雅地照着她胳膊抽了一下:“哪里找得着我这么独一无二的膏药?”
林奈延躺在藤椅上无动于衷:“我不喜欢游戏。”
许凛用了点力把挺尸的她直直拽起来:“不是电子游戏,卡牌类的,真心话大冒险。”
……还不如电子游戏呢。
林奈延又要瘫下,被许凛眼疾手快地一捞,宛如电影里王子扶住摇摇欲坠的公主,她一脸深情地说:“宝贝,就差你了。你不去,我今天就缠着你问八卦,你是想在玩游戏中度过今晚,还是想在我的甜蜜纠缠中度过一晚?”
林奈延想,这不是何尝一种威逼利诱。
“其实是简化后的真心话大冒险啦,”许凛看着林奈延慢吞吞起身,跟在她后面,“只有真心话,没有大冒险,刚认识的人不方便玩太开。老王给这游戏取了老长一串名字,叫什么来着我也没记住。”
“不会有限制级话题吧?”
“放心了啦,大家都是小孩纸呢。”
“舌头捋直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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