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手按到白狐的痛处了,尖锐的一声狐鸣响彻天际,宋迟笺揉揉耳朵,怎么这么吵?
显然,岸边那人也是这么想的,双手举过头顶,二话不说把白狐扔进水里,那优美的抛物线以及扔完后瞬收的姿势,一看就是惯犯。
“滚!都给我滚!今天你们来六个我给你们扔水里,明天来六十个,我也照扔不误!我是青鸟,柳辞竹,别认错了。”
扔下这样的一段话,自称“柳辞竹”的人甩袖离开。
青鸟?柳辞竹?
宋迟笺手按后颈,反复品味这五个字。
终是没有品味出什么,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许的好听。
没办法。
宋迟笺双手一摊。
他的管事范围是附属国,妖境的事,他不关心不插手。
热闹看完了,宋迟笺是打算直接走的,可当目光落在水中扑棱的白狐们,七星守则自动在脑海中响起——见死不救不可取。
想了想,还是施法捞起那几只快要沉进湖底,咕噜咕噜吐泡泡的白狐。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回到树林,往北走了十几步,便看见驻足等待的玉衡星。
面前是高大威严的石门,被簇拥在树叶藤蔓之中,上面隐约可见繁复花纹,最为突出显眼的,是一只简绘的拥有九条细长尾巴的狐狸。
“九尾狐?”
观察纹案,宋迟笺询问。
“七尾。”
玉衡星轻声纠正,随后推开石门。
似乎久久不曾开启过,细碎的石粒从门缝落下,沉重的移动声像是老者的低吟。后响起的,是清脆的铃响,仿若老者返老还童,手握铃铛,置身微风轻拂的四月人间。
“很久没人从这里来了,”年轻的侍者站在门后,黑白银三色组合的长袍贵气高雅,“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两位七星大人。”
宋迟笺略带讶异地挑眉,“没想到妖境的人会知道我?”
“不知道,”侍者笑笑,但是看不出嘲或讽,他好像在认真解释,“只是觉得能让玉衡星等待的人,身份必定不凡,至于何等不凡?我实在想不出除七星之外的回答。”
“有道理,”宋迟笺颇为赞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玉衡星,“他可以。”
“什么?”侍者疑惑。
“不,”没人搭理侍者,玉衡星摇摇头,“要见的不是他。”
他走到侍者身前,比了个“请”的手势,礼貌得让侍者惶恐,倒退一步,“白茶,我们要找她,劳烦你带路了。”
“茗山大人?”侍者再一次询问确认,语气里有些惊讶。
玉衡星点头。
“请跟我来。”
宋迟笺缓步地跟上,石门内一眼可见的是向两边延伸的宽石板路,路的两旁是一层或两层高的木质楼房。
无人居住,所以大多的房屋残破,院中的树早已通过破洞入住,枝叶成了修补破洞的木板,另一种类的藤蔓攀上屋前,缠绕横放挂招牌的木条,藤蔓尖朝下,开出一朵粉嫩的花。
凉风突袭,刮落花朵至荒凉大街,它可以等待下一阵风来,将它吹至石板路外的土地上,它不会因**而死,因为这地方几乎没有活人。
宋迟笺皱眉,不自在地跟在玉衡星后面。
怎么说呢……太过荒凉安静的环境,他会本能地感觉不安。
总有种下一秒埋伏的刺客会带着他淬毒的暗器从破屋后面冲出来下死手的错觉。
“喂,”他快步上前想要按住侍者的肩,“我们什么时候到目的地?”
“大人不必心急,”侍者不动声色地闪过,安抚道,“再走几步就是了。”
玉衡星拉过他落空的手,握在手心,温热的触感似乎能安抚焦躁不安的心,那双澄澈透亮的黑眸凝望着他。
“无事的。”
玉衡星,唯三的初始七星之一,拥有与万物沟通的能力,所以他对人对事总是细心体贴。
宋迟笺真觉得此时和他同行是件幸事。
“多谢了。”
玉衡星摇摇头——不客气。
前方的侍者驻足,朗声道∶“两位大人,到了。”
宋迟笺闻声望去,却见他们穿过所有破败,来到了这个地方唯一繁华美丽之地——来茶客栈。
年久的木板刷着锃亮的红漆,大红灯笼三连串挂在门前,酒旗迎风飘,字迹潇洒——新茶,风声之间穿梭着戏子悠长的唱曲,以及摇动骰盅的声响。
声响一停,便躁起一连串的倒喝。
“额,”侍者尴尬笑笑,引路的手有些颤巍,“茗山大人好玩,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好玩?
还是投骰子?
天枢会接受让这样的家伙坐上天权星的位置吗?
宋迟笺沉思。
好像没关系,因为七星守则的洗脑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所以只要武力值过关就够了吧。
宋迟笺成功说服自己,先玉衡星他们一步进了客栈。
入眼便是敞亮的戏台子,青衣拈指,咿咿呀呀,唱着他听不懂的戏文,但其声凄厉,一顿一挫,都仿佛成了细刀子钻入心口,有种轻微但密密麻麻的疼痛在曲儿里。
可惜如此动情的唱曲无人在意。客栈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戏台四面八方都是观赏的座椅,而人则都汇聚于一面,吵吵嚷嚷的叫好喝彩声,都快盖过戏子的演出。
“来来来!最后一局,公子你要是再输,可就出不去咯。”
清脆悦耳的女声,仿佛推开门后的铃响。
只不过……
“你要是再输,可就出不去咯,哈哈哈,”这种话,颇像话本里与主角敌对的角色会说的。
那个“公子”该不会是什么无意闯入的小可怜吧?
七星守则又自动在脑海中循环念叨——见死不救不可取见死不救不可取。
哎呀。
宋迟笺抬手拨开挡路的人,手指触碰刹那,粗麻布衣哗啦一声变成白色剪纸小人,轻飘飘地落下,像一片秋叶。
戏声戛然而止,摇骰的声音也一顿,取而代之的是少女轻快的嗓音,“嘛,还有客人啊。”
清风扑面,拂过的围观群众,皆化作或红或白的纸片小人,一时间落梅混落雪。纷飞的纸片之间,放有骰盅的方桌盘围着两个人,一个娇俏少女模样,鹅黄齐胸襦裙,浅白对襟短袍,浅青发带扎出两颗饱满的丸子,过长的发带垂在身后,随着少女的动作晃动,整个人看着明媚活泼。
看向宋迟笺时,那双灵动的杏眸明显亮了一下,她激动地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看得出那人是想躲的,但是没躲掉。
这过程中少女一时不慎将骰盅撞倒,露出里面的三个骰子——三个六。
“公子,你有伴了,”少女没在意,高兴地和公子分享。
宋迟笺抬眼去看那位公子,入目是一张清丽的面容,耷拉的眼尾同整个人一样无力,单薄的青衫轻而易举地勾勒出衣下的身材,纤细腰身,好像风一吹就折,雾青色的发挽成一个圈在侧边,木簪斜插,朴素淡雅。
难改,病气难改。
宋迟笺移开目光。
那位公子察觉后,敛敛眸,目光落在桌上。
“这次不算,可以再来一次吗?”
“可以可以,”少女频频点头,又对宋迟笺招招手,“这位公子可以来试试哦,押中则得百万大奖,没中也可以继续来。”
宋迟笺上前,示意她开始,“可以,他这局完后我来。”
倒不是宋迟笺真对这玩意感兴趣,只不过初步判断这人就是那个什么茗山,而拉拢一个人最简单也最初步的就是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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