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起,付熙尔踏着观众台的阶梯下到操场,他从衣兜里取出纸巾顺势递给白钰鹇。额头上的汗水被擦拭,白钰鹇无意识打了个哈欠。
付熙尔奚弄道:“熬大夜还跑那么疯,你不怕猝死?”
“我这么年轻,死不了。”眼眸一转,将话题带上,“我觉得我还能再活十多年,目前肯定是不会猝死的。”
“是吗?”付熙尔不接他的话头,“我觉得你能长命百岁,上不封顶。”
“嘿嘿,借你吉言。”白钰鹇又状似随意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不好奇,我为啥说还能再活十多年吗?”
“这也要好奇吗?”付熙尔状似不解,又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配合道:“那我好奇一下,请问白钰鹇同学为啥还能再活十多年?”
“我做了一个梦。”白钰鹇停顿片刻,意有所指,“我梦见我三十多岁的时候自杀了,死相惨烈。”
“哟,厉害!”付熙尔一听,微挑眉,假意安慰道:“梦都是反的,当不得真。”
“所以……是他杀?”
“白少爷,你没事吧!”付熙尔语气不太正经,又有点无语,“就不能是活得好好的,然后长命百岁吗?”
白钰鹇直直的对上付熙尔的视线,“我还梦见你了。”
“咋了?我也自杀了?还是他杀?”付熙尔揶揄道。
“那倒不是。”那个深夜落在额头的吻、溢满自己的双眸,一切的一切白钰鹇说不出口。远处体育老师已经在吹哨喊着集合,话语只能作罢,白钰鹇动身欲跑,“我梦见你心思不正啊!”
话未说明,付熙尔明白——白钰鹇知道,但也只是知道,白钰鹇不会懂的。
操场之上,错落的人群穿着相同的衣服,付熙尔跟在白钰鹇的身后不远处,阳光之下只有他的小少爷耀眼的刺目,付熙尔却只想做那趋光的蛾,即便是炙热的烈火也甘愿被他灼伤。
白钰鹇会长命百岁,好好活着。
四班的男女分布非常均衡,各二十个。跑了三圈后,便分散站队开始做操,这节体育课果然是和足球有关,体能理所当然的大量消耗掉了。白钰鹇仅剩的一点精神气在颠完几圈球后彻底消失无踪了。
终于熬到了下课,王城作为体委将器材收回,付熙尔则帮着清点数量,前后也没用几分钟。
回教室的路上,白钰鹇的哈欠就没停下来过,他现在就想着赶快给他一张床让他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以此来抚慰他疲惫的身心。
付熙尔效率很高,整理完后没有耽搁就向教学楼走去,不远处白钰鹇懒散地走着,付熙尔注意到他脚步虚浮,似乎即将开始梦游。
付熙尔莞尔,心下了然——瞌睡成这样?他几步上前走到白钰鹇身边开口提道,“困的话,你可以申请宿舍去睡午觉的。”
白钰鹇反问道:“我不住校也可以吗?”
“可以。”付熙尔解释道:“咱们学校地多,南边那里都是宿舍楼。只午休也可以申请床位,和住校生是分开的。”
“你不早说,上周趴桌子上睡觉压得我胳膊酸。”白钰鹇作势两手甩了甩。
“我不也和你一样趴在桌子上睡的吗?”付熙尔语调闲散,挑眉笑道:“那可真是委屈我们白少爷了!”
白钰鹇拖着尾音:“现在去申请怕是来不及了,今天中午又要睡桌子了。唉!”
“我有办法能让你睡床。”
“把你的床位给我睡?”白钰鹇觉得这个可以有,他举双手赞成。
“差不多,但我没申请宿舍。”付熙尔凑近,附在白钰鹇耳边语气悠悠地,“我在学校对面有房,我偶尔会住那儿,中午带你去睡觉。”
“不是大哥,有床你不睡,你趴桌子上!”
“都说了,偶尔才去。”话锋一转,似是调笑,“而且,我胳膊又不酸。”
中午放学,吃过午饭后白钰鹇跟着付熙尔来到了学校对面的住宅区。付熙尔在这里有一所公寓,但因为本身住的离学校不远所以基本上都住在家里,平日骑车上下学。房子不大一百四十多平,在十二楼视野开阔,向阳采光不错,装修考究但质在简约,作为学区房,确实很适合上学用。
白钰鹇打游戏熬了一晚的夜,体育课又大量消耗,午饭碳水还高,这一顿操作下来现在早已是昏昏欲睡,急着去找周公抓蝴蝶。
因着这本就是付熙尔一人住所以次卧改成了书房,他便听着付熙尔的安排躺在主卧休息。纯色的床品,白钰鹇刚一沾床,无需酝酿倒头就睡。
付熙尔将空调调整到适宜的温度,给白钰鹇盖好薄被,不堪的心思又开始滋生蔓延,付熙尔只是坐在床边痴迷地看着他的睡颜,双眼闭合,睫毛翕动。那么多的岁月里,时光不断的重复,那一步过去不敢踏出,现在便也不急着。
良久,双目弯弯,嘴角牵起一笑,付熙尔轻轻起身走出卧室,手抵着门沿慢慢地将门关上。客厅里的沙发倒是宽敞,付熙尔躺倒其上,闭眼小憩。
四处寂静,只有开门的声音。
一扇、两扇、三扇……没有,哪里都没有,付熙尔打开面前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他飞奔向前又打开一扇,躺椅还在窗边,风扬起浅金蓝的薄纱飘然舞动。
还是没有。
他不断向前跑去,撞开一扇门,接着又是一扇门。风越吹越大,飘逸的薄纱窗帘在风中肆意张扬,躺椅上的人依旧不在。
去哪里了?你在哪里?
无数的白门交影相错,付熙尔挣脱薄纱的束缚,破开风声,打开一扇又一扇门。
寂静归来,风止,浅金蓝的窗纱摇曳生姿。
付熙尔站在门前,犹疑地握上门把手,金属的寒意自手中袭来,冰霜绽放。他打开那扇门,走入他的归处。
一如往常,白钰鹇自来到这里后总喜欢坐在那个躺椅上望向窗外,每当付熙尔进入这间房时白钰鹇都会看向他,目光澄澈,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些红润,让付熙尔一次又一次心动。
寒意没有消减,付熙尔向他走近去往他的身边。
眼前之人不似往常那般无言,他眉眼微弯,面带笑意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付熙尔,我已经死了。”
白钰鹇死了。
付熙尔知道。
寒风呼啸,眼前的一切灰飞烟灭,付熙尔站在一处空地,脚下一滩血污。
风声越来越大,四周又是一片漆黑,远处有一盏白灯向他袭来,一低头,握住的是一只早已冰凉的手。
13:40,手机震动。
付熙尔从梦中惊醒,冷汗映湿了他的背脊。他即刻翻身来到门前,如梦中那般握上门把手,握上去的手止不住颤抖,内心却在不断地催促。
白钰鹇活着。
门开了。
一眼望去,白钰鹇早已将团成团的被子压在身下,他呼吸平稳,睡得安逸。
白钰鹇活着。
付熙尔走上前去,手指触上他的鼻息,感受他的脉搏。付熙尔神情舒缓,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急切地想要从痛苦中挣脱。
这一次,什么都还未发生。
“白钰鹇……”付熙尔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像是触到了实感,加大了音量,“白钰鹇,醒醒,该上学了。”
白钰鹇翻动身子,似乎有声音穿透自己的脑海,发出一声喃呢。睁眼便是付熙尔,他神情温柔,白钰鹇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你怎么……变年轻了?”
付熙尔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脸上没什么表情,“时间到了,该去上课了。”说罢,将白钰鹇拉起坐在床上。
梦境的感知转瞬即逝,眼前是付熙尔坐在床边。
原来他没有做梦,是付熙尔在喊他起床。白钰鹇脑子还不清醒,蔫蔫地起身收拾洗漱,像是个提线木偶般没有思想只知道跟着付熙尔,稍作清醒时已经坐在了教室的位子上。
四班教室正好挨着楼梯,江菲莞和张蔓蔓站在楼梯拐角口旁边似乎在商量什么事。
江菲莞:“那就这样定了,其余的我来解决。”
再有几分钟就上午自习了,两人说好后张蔓蔓挥挥手就上楼去了。而江菲莞转身走进教室看了一圈,在心里默默确定了几个目标。
九月上旬,暑气未消。
半小时的午自习正好让教室里的学生完成作业,付熙尔写完作业后便起身走到讲桌旁将作业本交给了王儒临,王儒临将教案放在一旁,戴上眼镜便拿出红笔开始批改。
付熙尔向左移了一步以便看题,无意转头便看见有几人在座位上正在小心翼翼地传着纸条,他们悄悄打量四周观察着老师,自以为很是隐蔽。付熙尔站在讲台边每一个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当这班长也是挺无奈的,他当没看见右跨一步挡在王儒临身前。
没一会儿,陆陆续续也有几人排队来批改作业,付希尔的没有错题不用改错,他将本子合页放在讲台上就回到座位上了。
“付熙尔,你看看我这题写的对不?”付熙尔刚一坐下,白钰鹇就把自己的本子移了过去。
“都对着呢。”付熙尔翻看之后,指着最后一道题的答案说:“这里不是最简值,你再算算。”
白钰鹇重新演算之后也起身上前排队去了,付熙尔则继续完成其余科目的作业。
有种诡异的感觉袭来,付熙尔注意到射过来几道直勾勾的视线,抬头看去,江菲莞还有顾以恒正默不作声地低伏着身子回头看自己,赵柯沿也悄悄地将手伸向右后方将一块叠好的纸条放在他的桌上。
付熙尔不以为意,只是默默地接过,看完里面的内容扯出一笑,抬头冲着正满脸期待地盯着他的两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江菲莞和顾以恒两人心领神会,虽然对于这件事他们各有各的打算,但目的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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