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谁？”莫柠提前几天回了芜溪市，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殷海兰开的面包店中，见她在忙，踮起脚尖悄悄走到她的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殷海兰轻轻拉住她的手腕，脸上扬起笑意，“这还用猜吗？一定是那个躲着不肯回来的胆小鬼回来了呗。”
莫柠笑着松开了双手，“你猜的真准。”
她从大衣口袋中摸出礼盒，“这个是送给你的，我很早之前就买好了，就是想着什么时候回来亲手交给你。”
殷海兰接过包装精致的礼盒，她的视线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捧着莫柠的脸颊，揉捏着，“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认不出你了。”
“变化好大啊，也瘦了。”
莫柠轻柔地推开她的手，“你也是啊，开了这么多家分店，一定很忙吧？”
殷海兰摆摆手，“还好，有了叶肃宣的帮忙，我呀，轻松了很多。”她眼神示意着在一旁忙着的人，莫柠顺势看去。
是个长相很清秀的男生，正拿着采购单开始核对。
殷海兰拉着莫柠在店里空着的桌位处坐下，也没闲着，起身又为她拿来了好多的面包和蛋糕，“你尝尝这些，都是店里卖的很好的。绝对无任何的科技狠活儿，都是我一大早起来做的。”
她开始向莫柠介绍这，“这个是叶肃宣做的提拉米苏，他的配方整出来的真的好好吃。”
“现在这款蛋糕都快成店里的招牌蛋糕了。”殷海兰又为她端来一杯咖啡，“咖啡也是现磨的。”
小圆桌上的蛋糕快堆成了一座小山，看她还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莫柠起身拉住了她，“海兰，已经够多啦。”
殷海兰笑着坐下，道：“没事，吃不完打包回去，早就想把这些让你尝尝了。可保鲜寄过去也怕坏掉，或是变了味道。”
莫柠笑着看向她，这个多年未曾好好一起聚在一块儿的好朋友，在两人见面后，彼此间还是会热情地奔向对方，没有丝毫的情感隔阂。
“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绝对会喜欢的。”莫柠拿起勺子尝了口蛋糕，绵密的甜在口中化开，直至心底。
殷海兰满脸期待地打开盒子，黑色的绒布上静静躺着一只镶钻的小蝴蝶，是一条很漂亮的蝴蝶项链，她小心地拿出，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射出七彩的光亮来，最巧妙的是，拉动蝴蝶的身体，它的翅膀还会煽动。
“太漂亮了，还是我喜欢的蝴蝶元素。”殷海兰有些激动，眼中闪烁着光亮，“柠柠送的我要每天都戴着它。”
两人交谈的间隙，莫柠隐约察觉到叶肃宣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停留在殷海兰的身上，但都是偷偷地看过来一眼，就慌忙地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地继续手中的工作。
那种神情，她之前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见到过。
那个时候，高一和高二所在的教学楼隔得很远，课间的时候，少年为了偷偷看她一眼，会绕很远来到走廊上，装作不经意的路过，透过窗户看去。
有次，她对上了那道赤诚的目光。
自此，天光大亮，少年无声的暗恋融进炙热的夏季，震耳欲聋。
她道：“海兰，这么多年你就再没个喜欢的人吗？”
殷海兰伸了个拦腰，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脖子，“起早贪黑的都待在这几个面包店里不是干活儿，就是几个店的去视察，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呀。”
“嗯，也是。”莫柠话锋一转，“说不定有人喜欢你哦。”
殷海兰听罢，四处搜寻，“哪儿有啊？都是来买蛋糕的顾客，喜欢我的人在哪儿啊？”
偷听的叶肃宣一不注意，给客人打包好的蛋糕险些掉在地上。
莫柠瞥见他这一举动，更加确信了。
出了殷海兰的面包店后，她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殷海兰塞给她的，说什么都要让她尝遍店里好吃的小蛋糕。
莫柠婉拒过，说太多了，但还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殷海兰还是给她拿了好多好多。
今天是周五，莫柠低头看了眼手机，算算时间，还没到高中生休息放假的时间点，她突然萌生了一种念头，要坐着公交车，和上学的时候一样，重新回到高中去看看。
那时候，孙芬华赶不上接她回家时，她都是背着沉重的书包，坐上回家的公交，十几个站点，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车程。
车尾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往往是她的首选，靠在车窗边，在学校里关了那么久的人，一路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耳机中放上一首最爱的歌。
如今她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同的是，再不会有个少年跟在她的身后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坐在她的身旁，在她有些惊讶的眼神中，淡淡地说上一句，“今天司机他请假了，我坐公交回去。”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借口，连莫柠在看到他上车的时候，都能先一步地说出他所谓的借口。
“芜溪市一高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在公交广播报出学校名称后，她慌忙起身跟随着人流而下车。
回忆的思绪戛然而止，没走几步，映入眼帘的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学校大门。
透过大门往里看去，隐约可见穿着校服的人在校园内走动的身影。
可是他们身上的校服也早就不是他们那一届时候的样式了。
一切都变了，又好像都没有变。
学校还是老样子，只是校内的人都不同了。
她没有选择进去，只是随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沿着昔日记忆中的路，独自一人走着。
重新再次踏上这条沥青路时，莫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说不出口，也形容不出。
直到有学生拉着行李箱从她身后赶来时，她才恍然大悟。
何述在每次大星期休息的时候，风雨无阻地提前从芜溪二高赶回芜溪一高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陪她一起走着这条路。
只为了能再见到她，和她一起吃一碗兰州拉面。
下午五六点的时间，小店里的人不算少，莫柠道：“老板，一碗兰州拉面，不要放芫荽。”
“哎，好嘞。”老板应着，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带着几分惊喜之意，道：“小姑娘，我记得你，你是之前经常和一个小伙子来店里吃饭。你们每次点的东西都一样，我呀就记得格外清。”
莫柠笑着回道：“老板您记性真好。”
“嗨，经常来店里吃饭的，我都记着。”老板说着，忽然记起了什么一般，道：“怎么样？那个和你经常一块儿来吃饭的那个小伙子，你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刚刚有个好像他的男孩子，他自己一个人来的，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之前和你一块儿来的那小伙子。很奇怪一个人点了两份兰州拉面，一碗放芫荽，一碗不放。”
“不放芫荽那碗，他也没动，就是那么放着。”
莫柠听后，心间猛地噎住，情绪的火苗彻底燃起，翻滚的火海将要把她吞没。
她面上仍旧一副风平浪静的神情，摇摇头说：“没有，我和他早就没在一起了。”
“那是我多嘴了，等着，你的面马上好。”
待他走后，莫柠出神地望向店门口，学生们都放学了，店里挤满了人，来往的人群中，她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或许正像老板说的，他看错也记错了，何述没有来过。
也或许，他来过，坐在他们常坐的那张桌前，和以前一样，点了两碗面。
只是，一碗放着，一碗混着泪水难以下咽。
—
卫瑶敏筹划了一场极为浪漫的婚礼，她早早就开始做准备了，对于现场的每个细小的细节都没有放过，亲自去指导。
迎宾的门外放着她和柳延辉去往各处游玩打卡拍的照片，往里去，灯光从头顶映射下来，照亮了来宾席，整个天花板和座椅、圆桌上装点满了鲜艳的玫瑰，在主体是圣洁的白色的映衬下，那一抹红色显得更加热烈。
满满的西式风格，柳延辉一身黑色西装，和身旁的几个伴郎忙着招待客人，见她和殷海兰来了，打着招呼，“可算把你俩等来了啊。瑶瑶她还在准备，化妆间就在那边。”
“嗯，好。”莫柠拿出包中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他，道：“祝新婚快乐！”
殷海兰也跟着拿出了红包，交给他的瞬间，笑道：“柳延辉，你今天还挺帅气的！”
她始终没能和莫柠一样，说出那句‘新婚快乐！’，这四个字哽噎在喉咙里，怎么也难以说出口来。
“谢谢。”柳延辉接过红包，他笑着说：“哥哪天不帅气？”
“也就上学的时候跳沙坑摔了个狗啃泥，出糗被你笑话过而已。”
殷海兰强忍着泪水，笑着一脚向他踢去，“去你的，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那么清。”
“哎，那个化妆间就在那边，你们觉得无聊了，可以去找瑶瑶。”柳延辉没多想，拉回了话题，莫柠和殷海兰顺着柳延辉指向的方向走去，却听后者在打电话催促着，“喂，何述！”
在听到他的名字后，她不觉地放慢了脚步，倚在大厅白色雕饰柱旁，装作不经意地把玩欣赏着身前的花，让殷海兰先去。
“你怎么才接电话？哥们儿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要迟到啊？”
“真的一点儿都不够义气的，亏我还想着你会提前来的。”
柳延辉一气之下，通通输出。
他们离的不算太远，但婚礼现场的噪杂声还是让莫柠没办法听清，电话那头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微微侧头见柳延辉挂断了电话，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见后者并没有注意到停下脚步的她，也就没再继续停留，起身朝前走去。
她起初和柳延辉想的一样，何述会提早赶来的，还在想着见到他的第一面，自己要说些什么。
像是一场期待，想要见到他，又不愿见到，在躲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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