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怪你，雪玲。”庄珊无奈地笑笑，轻声安慰她。
刘奇从聂雪玲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愣在原地，在他心目中不容亵渎的女神，谦卑恭敬地对人道歉。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
不行，不能这样。这可是聂雪玲啊，被他捧在心上的公主就应该高高在上，不该向人低头。
刘奇的眼神微动，连父亲的拳头与母亲的哀求都不能让他服软，但聂雪玲的举动却让他开始动摇。
他突然甩开刘母的手，几步上前，面对着庄珊与谢昊天，也低下头，嘴里嗫嚅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和聂雪玲无关。”
“是我找来的人，是我让谢青川过去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钱校长见状，赶忙说：“谢夫人，既然刘奇同学也承认了，那找个时间等青川也在的时候，再让他当面道个歉，啊。然后，刘奇父母也在这里，再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您看怎么样？”
“要是觉得私下道歉不够有诚意，也可以周一升旗的时候让他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检讨书，如何？”他又补充道。
“是的是的，你们看要怎么补偿。”刘父连忙跟着表明态度。
庄珊淡淡一笑，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话语：“这种事情，向来都得抓典型。钱校长您觉得呢？”
“总得严肃处理，才能警告学生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想，这对槐山一中的校风校纪建设也会有很大的帮助，不是吗？”
她的言语中已经带上了施压的意味，如果答应从轻结束这件事，那么今天她与谢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钱校长，我们没有时间在这儿浪费，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没有办法了，钱校长转头面对刘奇一家，神情严肃：“刘奇同学犯下了大错，学校也没有义务屡次原谅犯错的同学。这样，等下回教室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是非常委婉的退学通知，刘父刘母听见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遇到霹雳，被激得呆愣在原地。
刘父的手举起，似乎想拦下钱校长，让他收回刚才的话，嘴上结结巴巴道：“钱，钱校长，再给刘奇一个机会，我回去一定好好揍他，打得他听话，我保证，他以后一定不敢再打架。”
刘母完全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是啊，钱校长，再原谅刘奇一次吧……我给你跪下了，刘奇会好好听话，好好上学的。”
钱校长叹几声，没有回应。
刘母又把希望寄托在庄珊身上，她哀求道：“同学他妈，原谅我们家奇奇吧，我替他向你们道歉！孩子还小，不懂事，犯了大错，让他继续念书吧……”
高三，即将高考的时候，从学校辍学，刘奇未来的人生几乎全毁了，亲手被他葬送。
庄珊弯下身子，把刘母扶起，温声细语道：“教育孩子也不能老是用暴力，该讲道理就讲道理。还有，都是成年左右年龄的人了，不小了，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
“你们身为父母，也不能总是替孩子承担后果。”
刘父沉默地走向刘奇，抬起手，停留在空中。刘奇以为又是熟悉的挨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等了几秒钟，那一掌也没落下。
肩上重重一沉，刘父拍了拍他的肩：“去收拾东西吧。”
一向强硬蛮横的人，难得没有发脾气，或许是顾忌着有那么多的外人在场，又或许，真的感觉到了失望。
刘奇愣愣地旁观着这一切，当尘埃落定，他真的被退学时，突然感觉到了隐隐的后悔。
原以为这一次也和之前一样，最多写个检讨道个歉，等从这栋楼出去，他又是掌管了一部分“小弟”的“刘哥”。
但他错了，他踢到铁板上，并且要面对残酷的结果。
“去吧。”刘父又催促他。
刘奇缓缓地走向楼梯，又缓缓地下楼，他被这个重大的消息打得心神不宁，几乎留意不到周围的动静，全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出门，阳光照射到他的身上，驱逐了部分凉意，他才缓过来。
身后有鞋跟敲击在地上的声音，聂雪玲下巴微扬，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经过。
刘奇想起刚才在校长办公室前，她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认错的画面，心中一动。
这么久在背后的默默支持，终于被本人亲自看见，而且她还为自己说话。
刘奇觉得自己的心意没有被辜负，此时此刻，他想再与聂雪玲说上几句话。
“聂公主，谢谢你！”他沙哑着声音道谢。
聂雪玲似乎心情不错，还有兴趣搭理他，她停下脚步，好笑地问：“为什么要道谢？”
“刚才还为我……”
“为你？”没等刘奇说完，聂雪玲就打断了他，听到关键词的女生笑容越发明显了，“不要想多了。”
“你觉得你是谁？能让我为你做事？”她嗤笑一声，言语间都是不屑一顾，“我只会为了我自己，懂吗？”
“我是……”刘奇刚想告诉她自己在“聂雪玲后援会”的论坛上的ID，他想展现在这些日子里，他为聂雪玲做了多少事。
但女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聂雪玲红唇微勾，低头欣赏自己的指甲，眼角的余光瞥向刘奇，眼神轻视，仿佛她在看一条路边的野狗：“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是谁都与我无关。”
“以后出了学校也不要再和人提起我，我的名字可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意称呼的。”
她娉娉婷婷地离开了，微卷的大波浪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
聂雪玲依然光鲜亮丽，而自己，刘奇低头看看，真的像一条狗一样。
也许自认为倾尽全力做到的事，在别人眼中就是跳梁小丑罢了。
刘奇自嘲一笑，他已经不愿意接收外界的信息。
回教室收拾东西时，同班同学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老师是怎么想的呢？
拖着一大箱纸盒走在走廊上时，路过的人又在对着自己指点什么呢？
他们是幸灾乐祸，还是怜悯可怜，又或者落井下石？
不重要了。
刘奇与自己的父母踏出学校大门。在学校中经历过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飞速闪过。
他扔下所有东西，放声痛哭。
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深深的后悔。他还想留在槐山一中，他还想读书啊。
可为时已晚。
刘母也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儿子流泪，她安慰道：“没事的，奇奇，没事，妈妈再给你办法，只要你改正错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父从口袋里摸出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烟雾缭绕中，他的眼角也微微潮湿。
“走吧。”他揽住母子俩，扶着他们回家。
**
“最新消息！”沈晨匆匆推门进来，“刘奇被退学了！”
“啊？”
“真的，有同学说都看见他把抽屉都清空了，抱了一个大箱子走了！”
段菲菲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大，沉默一瞬，最后喃喃道：“他也算自作自受吧。”
门外来了几个男生，说要找谢青川，仔细一看，正是当初跟在刘奇身后的那一群。
沈晨自告奋勇出门，以一人之躯，把他们围堵起来，他面色不善，质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是来找谢青川道歉的。”
“出了事，来假惺惺地道歉了，之前怎么不说？”沈晨白了他们一眼。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后有人低声说：“我们，也是被刘奇威胁的，他身后有三中的人，我们反抗不了……”
“这不是你们反过来一起欺负别人的理由。”唐柠从教室里出来，闻言回答道。
“是的，我们做错了，对不起。”
“这个道歉也不该说给我们听，有别的人更加需要。”唐柠意有所指。
几人听明白了，连忙说：“我们可以认真地给谢青川道歉，说几次都行！”
唐柠难得展现出强硬的样子：“他没来上学，而且，你们欺负的也不只他一个吧？”
“我们都会去道歉！”他们连连鞠躬，然后离开了。
“真是没想到啊，”段菲菲感慨道，“变天了！”
唐柠微微瞥向自己隔壁的桌子，笑道：“不是很好吗？祛除不良团体，换来更加清朗的校园。”
“也是哦。”段菲菲赞同地点点头。
就是不知道谢青川什么时候来上学，唐柠的目光扫过上周回家前，他放在桌子上的书。
尽管很荒谬，但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一丝冷清与难捱。即使是冷战期间，她都没有这样想过。
好像不知不觉间，谢青川已经悄然渗透至她的点滴生活中，只有身边有他时，她才有熟悉与安定的感觉。
真奇怪。
“吃完饭去一趟小卖部？”段菲菲出声问。
唐柠歪了歪头：“可以啊，你要买什么吗？”
段菲菲却支支吾吾起来：“不，不买什么，就是去那儿逛逛，饭后散散步！”
“嗯？”唐柠眼神微眯，仔细地观察面前的女生。
段菲菲被看得有些心虚，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唐柠莞尔一笑：“好啊，中午去吧！”
早就发现段菲菲有小秘密，结合这些日子的观察，她隐约有个猜测，中午正好是验证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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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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