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唐柠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谢青川。
其实耳中已经听到了整句话，大脑也已加工分析完，脸颊边都浮上淡淡的红意。
但没有然后，所有的感官都宕机了。
谢青川乐意满足她的要求，拉长声音又说了一遍：“我说，唐班长，我想你了。”
“不是！谁想听这个！”唐柠反应过来，因为这说话毫无顾忌的谢青川而感到些许恼羞成怒。
她下意识左右环顾几圈，仿佛做贼心虚一般，见到无人关注这里才安心下来。
“你在说什么啊！”唐柠回过头来，自认为恶狠狠地质问道。
实际上，谢青川看着面前的女生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暗笑。
面上确是一脸无辜，还刻意地歪了歪头，反问一句：“怎么了，唐班长，我说错了吗？”
唐柠此时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一个个词语句子全都堆叠在脑海里，乱糟糟地团成球状，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还算不错的口才与文学素养全都成为浮云，毫无发挥的余地。
只能指着谢青川喊了一声：“你……”
谢青川还对着她浅笑，像狡猾的狐狸。
唐柠有一种空有情绪，却无处发泄的无力感，嘴唇一抿，生气又委屈。
谢青川见形势不对，赶忙先安抚：“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好久没见到唐班长，都不会说话了，我的问题。”
少年收起了玩笑戏谑的神情，满眼认真。
说话诚恳中透着些小心翼翼，生怕真的又惹到唐柠不开心，前段时间的冷战经历让他学乖了。
遇到这样的情况，唐柠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像被架在一个高台上，举目四望，竟然没有回到地面上的办法。
倒是谢青川，非常自觉地送来一架梯子：“唐班长，你想知道刘奇那些人的后续吗？”
“想。”唐柠顺着阶梯往下爬。
谢青川含笑瞥了她一眼：“刘奇被学校劝退，至于剩下那些人……”
“我收到资料，他们的团体发生过好几起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不过因为其中几人特殊的家庭关系，一直没有被处理。”
“不过，”谢青川随意地翻了翻桌上的书，“现在处理了。”
“正义或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他想起从秘书孙叔叔处拿到的信息，其中有几张照片，是那几个曾经被范爷一群人“欺负”过的同学当时的现状，他们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都是青灰色的淤青，脸上也满是伤口，不知道在那衣服遮掩下的部分，又经受过如何的折磨。
还有一些是女生，真是青春靓丽的年纪，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目光呆滞地缩在角落里。她们也被人渣摧残过，身体与心灵都遭受到沉痛的巨创。或许在她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中，都忘不了那几个黑暗的夜晚。
这些信息摆在谢家几人面前，所有人都沉默了。
庄珊气愤地一拍桌子：“必须严惩！”
即使他们有再特殊的家庭关系，依然抵挡不住火力全开的谢家。
只是可惜，没有早日让这个团体付出应有的代价，在这些时日里，又多了许多“受害者”。
迟到的正义依然是正义，是带着些许遗憾的残缺正义。
唐柠不知道谢青川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包含了多少信息，但她听到了最后结果，严肃地点点头：“那就好。”
谢青川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蓦地勾起一弯笑意。
他从书本夹页中拿出那张纸，递到唐柠眼前：“唐班长，这个给你。”
就是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是唐柠一直在逃避的纸！
她还得装作是刚见到的模样，假装好奇地接过：“这是什么啊？”
其实浑身都在抗拒，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咆哮：“不要啊，别给我看这个，我不想看！”
她还没想好该用怎么样的反应来面对。
谢青川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唐班长应该已经见到过。”
语气笃定，毫不怀疑，似乎就是能够确定唐柠看过。
“怎么可能，我没见过。”唐柠矢口否认。
谢青川翻转纸张，只见那背后的角落里，写了一个微笑的数字37，对上女生躲闪的目光，他还好心解释道：“之前夹在37页的，现在在……”
他往书里瞥了一眼：“反正不是37。”
说罢，他挑了挑眉，似乎在等待唐柠给他一个说法。
唐柠没想到，真的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还记页码？”
“这叫有备无患。”
别看谢青川似乎营造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其实大部分都是编的，事实没有这么玄乎。
为什么会写页码？因为在上课偷摸写字，写完了，恰好感觉无聊，顺手把当时翻开的那页课本的页码写了下来。下课后，只是把纸夹进去。
对的，谢青川一页课本都没翻。
而这次，也只是恰好发现页码对不上，故意这样说试探一下唐柠。
互为同桌也有段时日，他清楚唐柠的为人，未经允许，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翻动别人的东西。
因此，在上周五离开前，谢青川没想过这张纸条会被她提前看到，他还打算等回来上学时再亲手上交。
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至少此时的唐柠哑口无言，她低声喃喃：“我不是故意看的，书本掉了，它掉出来了……”
“没关系。”谢青川安慰她，“本来就是给你的。”
“那，唐班长，你是怎么想的？”
唐柠咬住自己的下唇，纠结在原地。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拿出以前的气势来，不要再让谢青川有可乘之机。
可是，又有点不舍。要是这样说出口，还能和谢青川做朋友吗？
应该是不能了，他们会回归两条平行线，然后分散在时间中。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唐柠的心隐隐被揪起。
最后，极轻地说了一句：“这样做……是不可以的。”
轻飘飘的拒绝，毫无重量。
谢青川主动后退，看着唐柠眯眼笑：“我明白了，唐班长。”
“不用现在回答我，这个问题，可以留到以后。”
“以后？”
“留到你高考完之后，当我们都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我会再问你一遍。”
“不，我会问你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会有这么久吗？”唐柠想问，但最终没有问出口。
这是还算不错的处理方式，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就让时间来回答。
如果在未来真的有这么一天，他们都达成所愿，他们依然保持联系，也就代表着经受住时光的考验，那似乎也不错？
唐柠的脸上倏地绽开灿烂的笑容，她点点头，郑重地应下。
这是他们的约定。
种子已然埋在土壤中生根，它在等待春天的降临，彼时，它会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并且永不凋零。
一切都回归正常。
在学校中，唐柠与谢青川就仿佛两个普通的同学，保持着友好的同桌关系。
唐柠时不时给他塞几道题或者塞几个素材积累，让他也能学点东西；而谢青川，时常从家中带来一些阿姨亲手做的小甜品作为交换。
频率不算低，做饭阿姨都心生满足感，因为她的另一种手艺被人认可。
只是，偶尔在同学见不到的时刻，两人的目光接触，相视一笑间，那氛围着实算不上清白。
“我感觉你们有点太旁若无人了。”段菲菲托着下巴，仔细地观察这两人。
唐柠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她脸上的笑意都快溢出，但自己仿佛毫无察觉。
段菲菲突然长叹一声，孩大不留人。
“班长！”沈晨从旁边窜出来，洋洋得意，“我已经到‘大神’级别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还有谢哥的功劳！以后我就是你们头号粉丝，尽管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义不容辞！”沈晨的表情是正义凛然。
谢青川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随口问了句：“什么？”
沈晨想炫耀的心思瞬间被激发，拉着他就开始将自己的“发达史”。
重复的话术，在谢青川请假的那段时间内，唐柠与段菲菲早已听过无数遍。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倒是谢青川第一次听闻，还能保持兴致勃勃，只是听到后面，他的眉头一挑，直白地盯着唐柠看。
嘴里时不时应着沈晨的话：“嗯，然后呢？”
等沈晨终于讲完，意犹未尽地离开时，唐柠刚舒了一口气，又被谢青川的问题定在原地。
“唐班长，你和杨明臣走一起被人看见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语气淡淡，似乎是顺嘴说出来的。
但唐柠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就是感觉到莫名的心虚。
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到了一样。
没等到回答，谢青川又问：“唐班长私下还和他有联系啊？”
“呃……”唐柠看了看他的表情，“是有一点，但不多。”
“有一点是指？”
“加了微信，聊过几句……”
谢青川突然轻哼一声，侧过头去，拿起桌上的笔就开始转。
似乎不太开心，第一次这样把唐柠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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