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柠回家后把奖状连同参加省级竞赛的消息一起告诉了唐母，唐母正在厨房做饭，用抹布擦了擦湿的手，又在自己的衣服上搓几下，才接过红彤彤的奖状。
她翻来覆去，左看右看，开心抑制不住。
“柠柠啊，你说的这个省级竞赛，在什么时候？”
“明年三月。”
“三月啊……”唐母又犯了愁。
谁能不愁呢？六月份就要高考了，还把时间和精力花在额外的事情上。谁家小孩是这样的？
反正唐母没见过。
她也担心跟女儿的关系再次弄僵，不敢当着她的面抱怨，等晚上唐父回到家，悄悄地拉着丈夫说道：“你说，柠柠这事儿真能行吗？”
唐父一听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拿过她的杯子替她接了满满一杯开水，塞到她手里：“柠柠长大了，做的事她心里有数。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喝点水暖暖身子，照顾好自己，等着自己成为名牌大学生的妈吧。”
唐母也就这么一说，希望有人能够分担她的焦虑，心理安慰到了，她轻轻地瞪了唐父一眼：“就你话说得好听。”
“可不是，你先想想，等柠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别人要是问你怎么教出来这么优秀的女儿，到时候你总要说点东西，这叫分享经验。”
“你想得美了，这才几月份，离高考还有大半年呢！”
不得不说，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唐父非常了解唐母，几句话就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唐母放下水杯，准备去给唐柠切点水果，离开房间的时候，嘴上还喃喃自语：“哎哟，该说点啥呢……我女儿从小聪明懂事……”
**
周一早晨，沈晨飞一般冲进教室。
他正想和唐柠说话，铃声已经响起来，他只得跑回座位。
整个早自修，沈晨都心神不宁，不住地往唐柠那个方向看。
早读是英语，英语老师小夏一眼就看到在端正的人群中抓耳挠腮的沈晨，毫不客气地出口提醒：“沈晨，你屁股底下有刺吗？”
朗读的声音骤然停止，全班静默几秒而后哄然大笑。
沈晨挠了挠头，连声说“没有”。
小插曲过去，很快同学们又投入到学习中，连沈晨都收敛了一点，尽管心里仍然着急，但至少不敢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神神秘秘地凑到唐柠身边：“班长！你知道吗！”
唐柠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哥他是清枫啊！清枫是谢哥！我谢哥藏得真好！不过也是，就算是一个破烂的小号也遮挡不住他的光芒！”沈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清枫是谁？”乍一听到陌生的名词，唐柠问道。
“哦，对，班长你不打游戏不知道。清枫是一个巅峰赛大佬，玩射手位置的，常年稳定榜一，老牛了！”说着，他比出一个大拇指的手势，“也是我的男神！我的偶像！”
“你怎么知道他是谢青川？”
沈晨一拍大腿：“这你就问对人了！最近不是全国大赛吗？已经决出前强了！现在在争季军！”
“季军还要靠争？那不是谁输了谁才是季军吗？”段菲菲也晃悠过来，一下抓到他话里的小尾巴。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大家意会了就好。然后！重点来了！”
沈晨清了清嗓子：“前三支战队都发了人员的定妆照！在‘茫茫人海’中，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帅气的面孔，我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我谢哥！”
“天呐！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我谢哥真是帅得‘人神共愤’！其他人跟他一比，降维打击了属于是，简直不在一个图层！”
段菲菲刚想日常怼他一番，但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些谢青川的脸，咬牙憋住了。
尽管此男在她看来性格恶劣极了，但那张脸还真没什么问题。
这个认识让段菲菲非常不爽。
没有人打岔，沈晨说得更起劲了，瞧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段菲菲更不爽了。
她觉得她大概是有病了，就想和沈晨拌拌嘴，一日不吵，浑身难受。
唐柠没发现好闺蜜的奇怪心思，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沈晨说的比赛上：“谢青川什么时候打？”
“这周末有一场，是谢哥队和另一支战队打，输的队伍确认季军，赢的队伍和另一支战队去线下打总决赛，时间还不清楚。”
沈晨说着，又心神荡漾起来，谢哥是他的谢哥，清枫是他的谢哥，他谢哥去参加比赛，四舍五入，他沈晨也参与了！
真牛啊！有出息了，晨！
唐柠在心里盘算，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总决赛的时间想必是在那之后。那时候已经放假了，还不错。
可转念又一想，就算真放假了那又怎样，她又做不了什么。
“菲菲！”
蒋旭从门口路过，探头进来大声喊。
听到他的大嗓门，班上的同学看向段菲菲的眼神中都带着揶揄，几个与她和蒋旭关系比较好的男生还特意走到段菲菲身边，吹了个口哨：“段姐，你和蒋哥……你们……”
挑了挑眉，一副“大家都懂”的猥琐样，段菲菲差点没忍住一巴掌呼上去。
刚才因为沈晨而产生的莫名情绪被压下，段菲菲瞪着几个好事者，警告道：“我和蒋旭只是朋友，别乱说！”
“好好好，好朋友。”
男生们嬉笑散开，也不知相信了几分。
段菲菲出门，站在蒋旭面前问：“你怎么来了？”
蒋旭眉头一挑，玩笑道：“来看你啊。”
说着听起来暧昧的话，他的表情却丝毫未变，连嘴角都保持了最初的弧度。
他总是这样，面不改色地说着怪话。
最开始听到这些话，段菲菲的心脏怦怦直跳，她以为这是对她隐秘的回应，她为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默契心动不已。
但每当她试探着往前走几步，总会被蒋旭不咸不淡地挡回来。
他说：“菲菲，我们是好朋友，对吗？”
好朋友，就是比普通朋友亲密一点，但也仅限于此了。
没有人会跟朋友谈恋爱，也没有人会把对象叫做朋友。
“对的。”
段菲菲跟谁都这么说：“我和蒋旭是好朋友。”
外人似乎看见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总是调侃，可段菲菲知道，他们真的是朋友。
她的情绪仍然会被蒋旭牵动，不过她渐渐地感受不到甜蜜或者惊喜，每一次与他接触后，她心如刀割。
段菲菲开始讨厌蒋旭了，他真是一个很坏的人。
为什么他要拿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往她身上砍，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要这么折磨她啊！
就算，就算他换成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挥刀而下，就算她刹那间鲜血淋淋，她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深深地讨厌他了。
爱之深，恨之深。
段菲菲自嘲一笑，归根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贪图别人偶然泄露的温柔，明明想要更多，但她不敢直接开口明说。
如果被拒绝的话，连朋友都当不上了吧，那就没有任何念想了。
她也不愿承受。
段菲菲看向蒋旭，也学着他的模样弯起嘴角：“我有什么好看的，没事我就先回去，快要期末考了，复习时间紧。”
看吧，不就是笑吗，有什么难的？
蒋旭没有再拦，看着她进教室，自己也离开。
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退散。
他又想起段菲菲最后的笑容，他觉得刺眼极了。
段菲菲回到座位上，沈晨又笑嘻嘻地凑过来，没脸没皮地喊着“段姐”。
“沈晨，你有不是有什么毛病？”段菲菲白了他一眼。
“哎哟，这都被你发现了，段姐真是明察秋毫！”
沈晨装模作样地作了几个揖，还冲着她眨巴眼。
段菲菲紧绷的情绪突然舒缓下来，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她脸上的灿烂笑容，多么引人注目。
沈晨偷偷地看着她，像在守护世界上最丰富的宝藏。
偷偷地，生怕叫人看见，惊扰她。
临近期末的这个月是最难熬的，每天都是数不清的试卷与习题。
即将放寒假的好消息或许能激励高一高二，但绝对不会让高三生也同样兴奋。不成文的规定，高三是没有假期的。
周六，唐柠如同周中一般早早就起床了，她的作息已经与上学时保持高度一致，甚至休息的时间都是课表上安排的下课时间。
期末考试在即，她也暂时放下数学竞赛，全力备考。
唐柠热爱数学竞赛，也期待在省级竞赛中取得好名次，她也同样不愿意放下学科成绩，这是她能在高考前还任性选择竞赛的底气。
期末考若是取得不错的成绩，也能让唐母更加安心。
时间的流速不会因为你珍惜而变缓，也不会因为你虚度而变快。
忙忙碌碌过去一天，等唐柠放下错题本，窗外的天色已黑，闹钟显示傍晚六点整。
她就盯着桌上的这口钟看，看着秒针悠悠地转过一圈，分针“滴答”移过一小格，秒针继续转着……
她突然站起身，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唐柠来到厨房，找唐母借手机。
沈晨说，谢青川的比赛在周六下午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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