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对北燕和后汉的求亲,林若萱还能保持平和的心态从容应对的话,郦君元这一反常态出人意料的做法给林若萱带来的冲击却是致命的。
只要想起就会恨之入骨的人,又怎会可能成为一家人呢?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样超乎常理的疯狂之举。
林若萱一夜未眠在梅园的暖阁中枯坐了一夜,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至于郦君元要这么做的动机,不去细想她心中也明白,可她此时却懒得理会。要让她嫁给郦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既然不可能也就没必要再为此劳心伤神了。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困乏的身体,抬头看了看外面阴晴不定的天空,没来由的就觉得一阵胸闷气短的烦躁。她走到摆放着铜镜的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仔细地打理着自己的妆容和头饰。
林若萱自己也记不清楚到底有多久没有象今日这样精心打扮过了,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她此刻就想去李承厚的墓地去看看,即使不能再相见也不能再感受到他的气息,但只要知道那个人他在那里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林若萱一年两次会去祭奠李承厚,平日里她是绝对不会去的。她这一反常态的决定,让碧君心中隐隐不安。
碧君在一旁一边做着准备一边满是担心的看着林若萱,思量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您今日怎么会想去山上祭拜呢?这几日来雪一直未曾停过,现在虽然停了可看着天色,说不定得会儿还会下呢,不如咱们等天放晴了再去吧?”
“没事,我只是去看看就回来用不了多久的。”林若萱在铜镜前细致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嘱咐碧君道:“你吩咐下去把马车准备好就行了,今日你就不用陪我去了。你就留下来打理府里的事吧。”
“ 不要我陪您去?那怎么行且不说雪后路滑天气不好,就是那么远的路这一路上没人在您身边照应着也不行啊。”碧君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道。
“最近府里的事情多,母亲也时不时的会过来。你还是留下来吧,万一母亲来了你还能帮我应付一下。言儿和铮儿你也要多照看着才是,这个铮儿是越来越调皮难管教了,她昨日带着言儿去爬墙,让言儿摔得鼻青脸肿的。这府里要是没有个能管住她的人,她指不定还会闯出什么祸来呢。”林若萱现在只要一提起林萧铮就会觉得头疼,她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知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
碧君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就让流朱陪您一起去吧,您身边总得有人照应着才好。”
林若萱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睛眺望着窗外白雪压枝开的正旺的满园梅花失神地说道:“不用了,你们就都留在府里吧,我今日只想一个人去看他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碧君还想再说什么但终归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自己拗不过林若萱也知道林若萱现在的心情。她现在也只能什么都不说,表面上顺着林若萱的意思做,私底下再暗中派人跟着了。
林若萱是第一次没有人陪着独自一人来独山祭拜,上山的路不仅陡峭难行而且泥泞湿滑。她一个人走在松柏遮掩空旷阴暗的小路上,心中不觉害怕反倒觉得安宁。
越往上走林若萱的气息就越急促不稳,越来越困难的呼吸让她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她抬头远远的看见立着的墓碑,不经意间笑容已在嘴角荡漾融化。她心里窃喜自己终于要到了,那曾想却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朝山底滑落下去。
林若萱闭上眼睛心里没有惧怕,只有一种坦然释放的解脱,对她来说这也许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跌落山涧粉身碎骨之时,只觉得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环抱住了她。她轻呼一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张带着面具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刚才滑落命悬一线时林若萱也未曾惊慌过,但当她看到眼前的这张脸之时却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
裴简素一手抱着林若萱一手拽住摇摇欲折的树枝,来不及多想裴简素借着树枝的弹力飞身跃起离了险境安全着地。
当裴简素听到暗中守卫在楚王府四围的卫队来报,说林若萱要出府去独山祭拜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萦绕不散。
本来他不必要亲自出面只要暗中派人保护就好,可他心里终究是难以放下。也就顾不得什么避嫌和顾忌了便独自骑马来到了独山。
裴简素情不自禁的把林若萱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道:“别怕,没事了。”他嘴上虽安慰着林若萱心里此时却害怕的不得了,他不敢去想如果他再迟来一步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林若萱被裴简素抱在怀里,一时失神竟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境,她只觉得这个怀抱太温暖了,让她沉迷其中不想离开。一阵心悸袭来让她呼吸急促慢慢的失去了意识,恍惚之间她似是听见裴简素在她耳边轻声唤她的名字“萱儿,萱儿......”
当林若萱醒来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倚在独山的落枫亭中的栏杆上。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而此时裴简素正在亭子外踱着步子焦急地走来走去。
林若萱起身稍作休息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走到亭子外面刚好与转过身来的裴简素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无言却有无尽的情意缠绵其中。
惊觉自己失态的裴简素慌忙将自己的眼神挪开向远处望去,而林若萱的眼睛却依旧停留在裴简素身上。她将搭在手臂上的狐皮大氅递给裴简素问道:“将军今日怎会到这里来呢?”
“啊,噢”裴简素见林若萱站在自己面前似是已无大碍心中安稳了不少,他看着林若萱答非所问地说道:“夫人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回府吧,让无崖先生帮你诊治一下看看脉象如何,再服些可以安神的药好好休息休息吧。”
听了裴简素的这番话林若萱并没有说话,只是她心中对裴简素的疑惑更重了。自从街市相救之后,林若萱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安静过。
她总觉得与他并非初见,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扯不断的渊源联系着。别苑再见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今日又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意外相遇”,一刹间竟让她产生了错觉,觉得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李承厚。
林若萱失神的看着裴简素,重复着她之前的问题问道:“裴将军今日怎会在这里呢?”
裴简素避开林若萱的目光,望着远处说道:“我与小王爷曾有过一面之缘,彼此意气相投一见如故。自他故去之后裴某就一直心中挂念想要来祭拜他,只是多年来未曾有这样的机会了。今日到此本想祭拜一下也好了却了多年来的心愿,不曾想竟在此与夫人相遇。”
林若萱看着裴简素没有说什么,显然裴简素的话并没有能让她信服。她知道楚王府与安乐侯府是世交,也曾在京中见过安乐候裴重。却从未听闻过李承厚与安乐侯府的这位世子有过什么交情,若是有的话她不可能会不知道。
再者而言以裴简素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来祭拜一个“乱臣罪子”,未免实在是太过鲁莽和危险了。他如今可是景帝器重的人,在朝中炙手可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为自己招来麻烦。
更何况此时与一个“乱臣罪子”扯上关系绝非是明智之举,极有可能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授之以柄进而威胁到安乐侯府的地位。裴简素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二人真有这么深厚的交情非要祭拜不可,也不会选择现在这个时机。
虽然已看明了一切但林若萱并未点破,只是心中对裴简素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
如果刚才是她的错觉的话,那么现在却是真实的感受到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裴简素而就是已经“死去”的李承厚。当这个念头出现在林若萱的脑海中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惊讶和荒唐,反倒觉得事实本该如此。
当年李承厚遇难之后,各路人马寻遍了断魂谷方圆数百里也未能找到他的尸骨。只找到了林若萱亲手为他缝制的绣着梅花的白色披风,如今独山棺木之中放着的正是这件披风。
因为没有见到李承厚的尸身,即使所有的人都确信他已经死了,她自己也为他在这独山上建了墓立了碑。可在她心里她从未觉得李承厚已经死了,她总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毫无来由的感觉出现,总觉得李承厚他还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今天这“意外”的相遇,让她心中的这种感觉愈加强烈了。她觉得谜底已经摆在了她的眼前,只等着自己一步一步的慢慢揭开了。
“时候不早了,要不我先送夫人回府吧。等改日再来祭拜吧。”裴简素看着已经飘落着雪花的天空,担心着林若萱的身体。现在只有尽早下山,把林若萱送回楚王府才是最为妥当的。
林若萱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一前一后带着各自的满腹心事向山下走去。
雪越下越急落在两人身上顷刻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本就湿滑难行的道路因着这雪更是举步维艰了。裴简素每走一步都会停下来回头看看林若萱,这使得他们本来就不快的速度变得更慢了。
林若萱忽然脚下一滑身子打了个趔趄,眼看就要跌倒了裴简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裴简素索性牵住了林若萱的手两个人并肩一起走。
漫天飞舞的雪海中两个身影相依相扶携手而行,突然不知从那里冒出了一群手中拿刀蒙着面的刺客,打破了这安谧美妙的画面,这群人冲上前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裴简素心中一沉却并未惊慌,他将林若萱挡在身后抽出防身用的短剑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双方就这样对峙着,都在寻找最佳的时机进攻和反击。
终于按耐不住的蒙面人开始了试探性的攻击,虽然频繁却每次都不是冲着要害去的。显然他们并不是想要伤及裴简素的性命,而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而来的。
频频落下的雪花渐渐模糊了视线,裴简素伸出左手拉住了林若萱的手,他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越这么拖下去形式就对他越不利,因为林若萱的缘故他也必须要速战速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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