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由你来起草文书,户部与兵部统计作战花费银两,报于中书省,拟定索赔金额,索赔土地。”
“是。”
朝散,温言成独留卫衡、周誉、温观识三人。
“哀家留你三人在此,是想与你等商议封赏一事。此战头功该算给谁?”
周誉看一眼卫衡,面色凝重。
卫衡开口道:“此战若非各方将士相互配合,便不能胜。论功行赏,不如均而赏之。”
温观识撇撇嘴:“呵,晋王倒是会做人,这么一来,谁都不得罪,谁也说不出什么。”
卫衡不怒反笑:“不知温将军可有妙法?”
温观识自是没什么主意,侧首过去,不曾理会。
周誉拱拱手:“晋王均赏之法切实可行。有言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既要‘均’,便要先行理清一事,叶壹与策漠军皆是戴罪之身立功,难不成也要与烈营军的将士们均赏吗?”
卫衡思索片刻:“周相言之有理。娘娘,不如就让叶壹与策漠军功过相抵,不必封赏了。”
周誉再道:“晋王又含糊其辞了不是?叶壹与策漠军当日便是死罪,今日之功却不足以让其获免死之赏赐,可谓过大于功,又安能相抵?”
卫衡抬首望一眼温言成,却见她面容平静,卫衡便明白,今日召他来的主要目的,便是为决策叶壹与策漠军的赏罚。而周誉如此咄咄逼人,温言成却一脸平静,定是两人密谋在先。
他颔首道:“娘娘,臣思虑不周,既然周相认为叶壹与策漠军过大于功,臣不敢有异。当日叶壹之死罪便是臣执意定下的。若非温将军临战劳累,便不会有今日如何处置叶壹之难题。想必娘娘心中已有决策,臣再不敢妄言,谨遵懿旨。”
温观识扭头盯向卫衡:“你……”他不知卫衡为何又提起当日之事,再扭头看温言成,只见她面色凝重地盯着自己,温观识便忙垂首下去。
温言成缓缓开口:“若是让策漠军各级武官均降一级,叶壹降为校尉,归属至武卫麾下,也算功过相抵,晋王以为如何?”
卫衡想了想,便道:“娘娘既有此意,臣本不该有异。但既然娘娘问了,臣还是想说,北江如今虽败,却也不得不防,策漠军常年与北江作战,深谙其战法,若是归属武卫军,来回换防,怕是不能用其所长。”
温言成垂眸,心里也在细细琢磨。
卫衡又道:“且漠州边陲之地,生活艰苦,缺人手,也像个流放之地。”
温言成闻言,轻笑起来:“维齐此言,要将此事倒置了。”
“臣言有失,娘娘赎罪。”
“哀家倒觉你说的‘用其所长’甚是有理,便让他们归入烈营军,叶壹也同去吧。至于镇国帅府……帅府乃太宗所设,叶家历代护国功不可没,便依旧保留帅府,许苏昭母女在府居住,另设禁军护卫,保护帅府安危。”
天边渐渐飘起雪花,周誉出了城门,周复便已驾了马车等候。
马蹄“当、当”有节奏地踏着地面,马车驶地稳当。
周誉马车里倚坐着,长吁短叹。
“是晋王又与义父顶嘴了?”周复笑问。
周誉晃晃脑袋:“北江投降,太后无论如何封赏,总之他晋王是高兴的。连厉、叶壹,哼,他们倒是又凑一块儿去了。”
周复神色一愣,眸子转了转,继而又道:“义父为何不劝说娘娘?”
周誉道:“晋王说的也不无道理,北江不可不防,他叶壹只要不独揽漠州兵权,便也并非非除不可。毕竟有他在,便是长荣插在漠州防线上的利剑,北江便不敢妄动。”
周复颔首:“义父为国之心可鉴,孩儿佩服。”
树梢轻晃,拨出厚云遮挡月光。
渊都郊外山林中,陆兼被人绑来。
黑衣锦袍男子搓着手中匕首,嘴角笑意森冷。
“清寇被你取回来,叶端如何在漠州破了毒阵?”
陆兼被人按在地上,紧张道着:“我不知……”
他忽而眸子一紧:“或许是铮城岭少主。掉包清寇时,只有叶端与连威二人,但进京那日,铮城岭的少主林德一同随行……对……定是他。”
锦袍男子眸光一冷:“调虎离山?以假乱真?”他咬牙道着,“叶端,林德!”
他抽出匕首便欲往陆兼身上刺去,刀尖离皮肉分寸之间,陆兼大喊:“公子别杀我,我找到画像中人了。”
锦袍男子收回匕首,採住陆兼衣领便将他提坐起来。
他死死盯着陆兼的眼睛,齿间挤出问话:“是谁?”
“京中‘于记糖水铺’的掌柜,于富。”
“砰!”陆兼又被推到地上。
锦袍男子划开陆兼身上绳索,便带人往京城而去。
陆兼仰躺在地上,望着无光夜空,无声地笑着,眼角泪滴滚滚滑落。
于记糖水铺的木门被强力踹开,却已人去屋空……
漠州圆月高挂,叶端与连英并排坐在营地望着夜空。
林德走来,在连英身旁坐下,鬼鬼祟祟地从怀中取出一壶酒来。
“快,尝尝,连将军的酒。”
叶端与连英随即投以震惊的目光:“你,你竟敢偷喝师父的酒?”
林德嬉笑着:“师父的酒怎么了,不是酒吗?”
说着,他仰头往嘴里倒。
“咕噜、咕噜”几大口下肚,他才放下酒壶:“真是好酒。”他又递给叶端与连英。
叶端连连摆手:“我喝不得酒。”
连英也摇摇头:“我酒量不好,师父不让我喝。”
林德面色稍有失望:“人之憾事,莫非有好酒却无人相陪。”
连英撇撇嘴:“少主可作陪师父啊。”
林德却道:“自从镶城回来,见着连将军,我总有些怕他。”
叶端笑着:“怕他还偷他酒喝?”
连英也道:“就是。”
林德笑看着连英,捏起他的脸,笑道:“小连英,年芳几许啊?”
连英掰开林德的手,揉着脸道:“十四岁。”
“哦?与我妹妹同岁。”林德的大手一下拍在连英肩上,“我见你是个可靠之人,今后,我便认你这个弟弟了。”
“真的吗?”连英喜上眉梢,“这样我便有七个哥哥,一个弟弟了。”
叶端侧一侧首:“那你介不介意再多个姐姐?”
连英咧嘴傻笑着,林德又一巴掌拍在连英肩上:“你今夜真是收获颇丰,收获颇丰。”他一仰头,再往嘴里倒着酒。
连英凑到叶端跟前:“姐姐,你瞧少主哥哥是不是醉了?”
“酒呢?”
叶端还未回答,便被连厉一声怒吼惊得直起后背,收敛笑意。
连厉疾步走来,林德站起身,迎着连厉走去,一转身,叶端才见他耳后已经红透。
“诶,连将军,你这酒真是好酒。”林德举着酒壶,步履蹒跚。
连厉“嘿嘿”一笑:“想不到真有人能喝俺这酒,走,进账去,陪俺喝几杯。”
林德点点头,抬起胳膊搭在连厉肩头,一同进了帐中。
天边见白,叶端便随烈营军将士们一同操练。
初冬的漠州已是寒冷无比,将士们口中呼呼喷着热气,似乎对这寒冬不屑。
连厉已经巡防回来。
叶端忙追上前:“连将军,昨夜饮酒,今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连厉道:“饮酒也不能乱了规矩,这是晋王给俺定的,否则,他就不许俺饮酒了。况且昨夜俺哪有喝的份儿,都叫林兄弟喝了个精光,这不还睡着呢。”
“林兄弟?”叶端“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个林少主。”
“他非要俺这么叫他……”连厉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忽而认真起来:“对了,昨日宫中传书已派禁军加急送往涧中,想必今日,叶帅就能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有铁蹄声传来。
“是叶帅!”士兵大呼。
连厉与叶端忙上前迎去。
叶壹下了马,寒暄片刻,便被连厉叫去帐中。
等叶壹出来,瞅一眼叶端,叶端便双膝跪地,双手举着皮鞭,垂眉道:“女儿知错,请父帅责罚。”
“真是胡闹!”叶壹怒道。他盯着叶端半晌,欲言又止。
连厉出来劝道:“若非叶姑娘与林少主,想必镶城倒也不会攻得毫不费力,也算好事一桩。叶姑娘不在军中,不知军规,不知者不怪,叶帅切莫怪罪叶姑娘了。”
“端儿,你……你可有受伤?”叶壹语调突然软了下来。
叶端眼眶微红,抬头看着叶壹,轻轻摇头。望着叶壹关切的神情,叶端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叶壹扶起叶端,道着:“你这孩子,打小跟着你兄长惯了,竟养成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真是该打。”他言语虽是责备,却无半分责怪之意。
连厉也在一旁道:“贤弟说的正是,若换了别人,头一次与敌交战,能不哆嗦的又有几人?叶姑娘真不愧为叶家之后,有虎胆,依俺看,日后高低也得是个将军。”
“连兄说笑了。”叶壹道。
帐外疾风凛冽,帐内却是温暖。
连厉与叶壹帐中对坐,复盘与北江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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